阿芜站在校门口等车,今天司机的车在半路抛锚了,因为车辆维修耽搁了一点时间,会比往常晚半个小时到达。
唐茹茹一早就被她父母接走,阿芜婉拒了唐父主动提出的绕路送她回家的好意,耐心站在树荫下等待司机的到来。
虽然已经是傍晚,可六月的江城依旧炎热,即便站在树荫底下,也难消暑意。
阿芜琢磨着,在司机到达之前是不是应该找一家冷饮店,喝点冷饮消暑解渴。
“那天我看到盛程林从你家出来。”
正当阿芜四处打量着学校附近的冷饮店时,背后传来了宿淮白的声音,下一秒,一杯带着寒意的仙草茶出现在了阿芜的手中,她低头看了一眼,是她喜欢的红豆口味。
“笨,大热的天也不知道找个凉快的地方呆着。”
宿淮白赏了她一个鄙视的小眼神,也不知道自己看上这个小花痴哪儿了。
“你去我家了?”
仙草茶沁凉消暑,喝一口,嘴里满是红豆的香甜,只一口,阿芜就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是上个礼拜六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芜的表情有些古怪,白天唐茹茹在厕所里的那番话突然间在耳边回响,她觉得自己似乎弄明白宿淮白这些天表现冷淡的原因了。
原来那天他看到盛程林从她家出来,可宿淮白会为了这件事生气,是不是就说明他喜欢她呢,生气恰恰就是吃醋的证明。
“我可不是特地去找你的哦,只是正好路过你家,想起来我还借了你两个创口贴,于是买了新的,想要还给你,我告诉你,我真的不是特地骑了半个小时的自行车去你家找你的哦,你千万千万不要多想。”
宿淮白承认自己对向芜似乎有些好感,只不过不想承认,总觉得因为喜欢一个女孩子,想要找理由和她相处,特地跑了好几家药店,找到了同款的卡通创可贴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不像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该有的行为。
阿芜了然,所以宿淮白那天是特地骑了半个小时的自行车,特地买了创口贴,来她家找她的,只是因为看到她送别盛程林的那一幕,带着创口贴离开了。
她没有发现,对于宿淮白这个别扭性子,她摸的有多么透彻。
“盛程林是我爸给我找的数学家教,那天他之所以会出现在我家,是为了替我补习功课。”
阿芜简单解释了一句。
“只是补习功课那么简单!”
宿淮白的眼神有些飘忽,他似乎闹了一场大乌龙,这两天的冷战完全是没必要的。
“咳,你没必要和我解释的。”
似乎觉得自己刚刚那个高亢的声音太过急迫,宿淮白又画蛇添足地追加了一句。
“不过,伯父怎么会给你挑选一个同届的学生做你的家教老师,我不是说伯父的选择不对,而是他完全有能力给你聘请一个专门教授数学的老师吧?”
宿淮白有些郁闷,这得是多大的缘分,才使得盛程林恰好被向芜的爸爸选中,成为他的家教老师。
“其实老师教的未必是最好的,你知道的,我的基础薄弱,请一个高中老师来教我,未必有盛程林教的好。”
此时阿芜已经上了几堂课,两人之间的配合十分默契,她自然不觉得盛程林比任何一个优秀的数学教师来的差。
“是吗?”
宿淮白的心里就跟被蚂蚁咬似的,又酸又疼,很不是滋味。
“以后补习能不能加我一个!”
宿淮白是最不耐烦念书的,话一说完就后悔了,可一想到如果自己不在,盛程林和向芜有可能日久生情,抑或是阿芜有可能旧情复燃,又不觉得懊悔了。
不就是念书吗,阿芜都能够从头捡起,没道理他做不到。
“我忽然意识到了学习的重要性,给盛程林的辅导费我再出一份,正好一块上课,学习氛围还能浓厚点,而且我这人吧没什么耐心,到时候还请同桌大人多多督促,带我共同进步。”
他这么做,也不纯粹只是为了阿芜。
宿淮白他爸妈是标准的商业联姻,两人彼此之间没有感情,在生下宿淮白这个利益结合体后,干脆离婚各奔幸福。
宿淮白的母亲不顾父母阻拦和一个外国人结婚,常年定居在国外,她似乎爱惨了那个外国男人,将对方的孩子视如己出,反而对自己亲生的儿子态度冷漠。
宿淮白的父亲在离婚后更是飞速迎娶了当时的“真爱”进门时,那个“真爱”还带着七个月的身孕,那个时候,距离宿淮白的父母正式离婚也只过去了三个月,也就是说,早在离婚前,那个“真爱”就怀上了宿淮白父亲的孩子。
婚后不久,宿淮白又多了一个弟弟,那个“真爱”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纯善,在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前,她还能对宿淮白这个原配的孩子装模作样,可在生下一个儿子之后,对方自觉腰杆子硬了,生怕宿淮白和自己的儿子争家产,给他使了不少绊子,这也导致了宿淮白和生父的感情每况愈下,有一次甚至到了宿淮白的生父口口声声喊着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的程度。
好在后来宿淮白的外公将他接到身边亲自照顾,才制止了他们父子关系进一步恶化。
再后来,宿淮白的父亲身边又出现了新的“真爱”,第二任妻子成了昨日黄花,枕头风也失去了往日的影响力,这些年宿淮白的继母忙着对付外头的莺莺燕燕,以及那些女人生下的私生子和私生女,反而没工夫对付宿淮白这个早就被外家接走,不和他们住一块的原配的孩子。
少了枕头风,以及远香近臭的定理,宿淮白的生父居然还缓和态度,偶尔会主动打电话给宿淮白,让他回家吃饭。
但这个时候,宿淮白也过了渴求父爱的年纪,对于他来说,父母只是称谓上的长辈,他真正承认的家人,只有从小将他带大的外公一人。
这些年,他和外公吵吵闹闹,可宿淮白清楚,每一次外公身上有什么小病小痛,他总是最着急的那一个,包括这段时间白老爷子住院,每次放学,宿淮白总要去一趟医院,陪老爷子说说话,和他拌个嘴,看到老爷子依旧生龙活虎中气十足的样子才能放心回家休息。
他心里清楚,外公对他是有期许的,只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教好女儿,以至于让她从来不知道担负起母亲的责任,亏待了宿淮白这个外孙而愧疚,所以对他的要求一降再降。
这一次外公因为体内残留的弹片迫近大动脉不得不动手术,面对极高风险的手术,宿淮白这才意识到,外公已经老了,他的身体里还埋着很多隐患,这一次是幸运的,在弹片迫近大动脉前就检查到了这个风险,可或许下一次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等弹片已经伤及身体,才迟迟发现。
宿淮白不想外公抱着遗憾离开,所以他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恣意的只为自己活着。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
宿淮白瞪大眼睛,看着阿芜手里喝了大半的仙草茶惊叹道。
她都喝了他的茶了,难道打算始乱终弃不负责任吗?
“我没问题,可是我们应该问一下盛程林的意见。”
阿芜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忽然多加了一个学生,也得考虑一下盛程林的心情,虽然阿芜不觉得对方会拒绝,可出于礼貌,也得提前和盛程林打一声招呼。
“那就不用你担心了。”
宿淮白摆了摆手,之前他救了那小子半条命,他说要请自己吃饭,不如就拿这个人情请他替自己补习吧,而且补习的费用他照给,听班里那些八卦的同学多嘴,宿淮白知道盛程林家遇到了一些麻烦,能多一份补习的费用,对盛程林也是一份帮助。
“接你的人来了。”
宿淮白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不远处,里面的司机按了一声喇叭,似乎是在通知阿芜。
“就这么说定了,礼拜六我来你家找你。”
不等阿芜回答,宿淮白就转身离开,只给阿芜留下一个摆手告别的背影。
“那个和你说话的男生是谁?”
司机到达的时间比阿芜预期的要快,可等到上了车,看到坐在车后座的爸爸,阿芜才意识到来接自己的并不是往日送他上下学的司机,而是前不久刚回家,就跑公司好几天没回来的爸爸,对方应该是听司机说了汽车抛锚的事,这才特地绕路来接她。
而刚刚她和宿淮白交谈的画面,恰好也被向俨城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