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那一次离开后,大皇子等人并没有真正死心,相反,因为白天发生的这件堪称屈辱的事,居然让这些年几乎斗成乌鸡眼似的几方势力拧成了一股绳子。
“父皇一定是出事了!”
大皇子李成名恨恨地拍了拍桌子,一想到自己刚刚居然被一个没根的太监威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铩羽而归,等他以后登基称帝,恐怕也是此生洗不去的耻辱。
他已经想好了,将来一定要将严忠英那厮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没错,要不然,严狗为什么藏着掖着不敢让我们面见父皇,我就不信,父皇忙到连祖母的忌日都能错过,忙到连见我们一面的时间都没有,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如果父皇真的被严狗控制,我们必须把父皇救出来!”
三皇子李成寿的眼神里难掩野心。
他和大皇子、七皇子各有各的拥趸,在朝堂上自成一派势力,只可惜,拥附他们的多为文臣,这些臣子卖弄嘴皮子,煽动人心还行,真当要对上的时候,就远没有兵权来的有用了。
偏偏李朝的兵权大多集中在乾帝一人手上,能够调动都城周边最近的十万大军的虎符,除了乾帝,无人知晓。
除此之外,这都城之中,手里掌兵的也就只剩下三人。
一个,是禁卫司统领燕卓,对方是严忠英的心腹,而且禁卫司极为特殊,除了掌管都城东南西北中五城的五城兵马司,以及驻扎在都城郊外十几里地的驻兵外,就属这一万精兵对都城几方势力的威胁力最大。
而且禁卫司同时还负责皇城内巡逻戒守,大皇子等人想在宫里做些什么,反倒要受禁卫司的辖制。
大皇子等人已经无数次怨怼过乾帝居然将这样重要的势力交到一个太监的手里,严忠英能有这个底气与他们分庭抗礼,除了乾帝的器重外,也离不开禁卫司这股庞大的势力。
“没错,陛下足足有五个多月的时间没有露面了,往年皇太后的忌日,陛下统统风雨无阻的到场,这一次太过蹊跷了。”
蒋贵妃赞同大皇子和三皇子的说辞。
她的儿子年幼,或许是早些年乾帝觉得这个儿子还远不到威胁他帝位的年纪,因此也对他十分疼爱,蒋贵妃的依仗和底气除了来自家族,更多的还是源于乾帝的另眼相待。
只可惜,七皇子年纪小同样也是他们母子的劣势,大皇子和三皇子已经亲政多年,仗着年龄的优势,在朝堂之上拥有比七皇子更大的话语声,现在三方势力中,蒋贵妃和七皇子李成昱才是最希望乾帝能够出面,替他们母子撑腰的人。
“几位殿下与我一道面见几位大臣,商讨一下之后该做些什么吧。”
蒋贵妃眉头微皱:“严忠英最大的仪仗就是禁卫司,我们手里没有兵权,自然奈何不了他,事关陛下的安慰,我们大可找几位将军商量,在没有虎符的情况下,是否可以便宜行事,在为了确定陛下安全的情况下,不要拘泥于条框规矩的限制。”
且不说都城周围几省的驻兵,就说驻扎在京郊十几里地外的那近两万的驻兵,足以对严忠英造成一定的威慑力。
如果能够说服那位总兵,恐怕严忠英也会投鼠忌器。
若是严忠英真的有反心,囚禁陛下,做了忤逆犯上之事,即便那两万驻兵或许还敌不过严忠英手下那一万精心挑选的精锐士兵,他们也能找到合理的理由,在没有皇帝圣旨的情况下,要求周边驻兵进京勤王。
至于那几乎不可能的可能,比如乾帝其实还好好活着,只是痴迷炼丹不想接见他们,到时候一时情急做了错事,即便要责罚,还能把他们都杀了不成?
乾帝的皇子拢共也就那些,没了大皇子、三皇子和七皇子,难道要让病怏怏的四皇子或是透明人一般的五皇子当皇帝不成?
蒋贵妃的提议让在场几位皇子陷入了沉思,分析这件事的可行性。
——
“陛下,您到底将虎符藏在那儿了呀?叫奴才一顿好找。”
乾帝的寝宫,按照严忠英的说法身体健康,只是忙于求仙问道的乾帝此时身体虚弱地躺在龙床上,身上盖着厚实的锦被,因为身材消瘦,被子几乎不见起伏。
此时乾帝只露出一张脸,双眼凹陷紧闭,皮包骨头犹如骷髅架子一般,头发稀稀拉拉地,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大了十几二十岁。
他似乎陷入了昏迷之中,并没有听到严忠英的那番话。
不过即便听到了,他可能也做不了什么,此时待在这座宫殿内的,可都是严忠英的人。
从一年前起,乾帝的身体就开始衰败,吩咐严忠英做事的时候,时常说着说着就睡着了,严忠英收买了替乾帝诊脉的太医,得知乾帝的脉象已经是油尽灯枯之相,太医的那番话,让严忠英本就庞大的野心日益旺盛。
于是,在某天乾帝彻底陷入昏迷后,严忠英将乾帝寝殿内伺候的人大换血,统统换上了自己的心腹,名为照顾,实际则是将乾帝软禁起来。
好在以往乾帝痴迷炼丹,朝政全都交到了严忠英和几位皇子的手中,即便这一次他几个月没上朝,也没有太多的议论怀疑。
只可惜,纸是包不住火的,随着乾帝久久不曾路面,加上圣元皇太后逝世十多年后头一次没有在太后忌日去皇陵祭拜,终究还是让有些人坐不住了。
“陛下也是防着我,居然将那么重要的东西藏起来了,奴才找遍了整个皇城,都没能找到那虎符,这可就麻烦了。”
严忠英佝偻着背,站在乾帝都床前,似乎是在喃喃自语,“那可就麻烦了,您那几位皇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净日想着找我麻烦,一旦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登基了,都没有老奴好日子过。”
“大皇子暴虐,三皇子狡诈,七皇子刻薄寡恩,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您别怪奴才,奴才也是惜命,这些年试问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落到那个下场。”
严忠英不傻,自然知道一旦那三个皇子中的任何一人登基,自己会是什么结局。
“可惜陛下没有更小的皇子,要不然,在陛下驾崩后,奴才就可以扶持小主登基,小主年幼,有什么不懂的,老奴才能在一旁教上几年。”
严忠英有想过从宗室扶持一个傀儡小皇帝,只不过乾帝有那么多尚在人世的皇子,自己贸然选择一个宗室子,恐怕会有不少迂腐的将士不服他。
严忠英不怕文人的笔杆子将自己写的多么丑恶,就怕军队里有人闹事,因为他心里清楚,一旦军队闹起来,后果是他也很难承受着的,这也是他为什么急切地想要找到虎符的原因。
李朝的开国皇帝当年为了兵权杀了不少陪他一块打江山的老臣,因此在兵权上格外重视,李朝绝大部分军队,都是只认虎符不认统帅的,而虎符,正掌握在历朝历代的皇帝手中。
当然也不乏有些将领通过个人魅力折服了军队上下的,那些人比起皇帝手里的虎符,更听从将领的差遣,可这样的军队还在少数。
“四皇子是个好人选,可身子骨太差了一些,万一没熬过登基就死了,就废了我一番心血。”
不知为何,严忠英想到了之前养子严瑜的那番话。
既然一定要从乾帝的儿子里挑选一个人即位,那为什么不挑选一个对他们没办法构成威胁的存在呢?
四皇子身子骨太差,严忠英担心他早死会引出各种各样的麻烦,只是将他定为备选。
“五皇子、还有一个五皇子……”
平日里,那个五皇子李成河太低调了,严忠英也是废了一番功夫,才回忆起李成河那张继承了母亲的平庸面孔。
不受宠、被忽视、唯唯诺诺没能力,那样一个人,满足了严忠英对傀儡的要求。
“这江山,总归还是在你们李家人手中的,奴才真的忠心耿耿啊。”
严忠英看着昏迷不醒的乾帝,表情虚伪由兴奋。
等一切尘埃落定,乾帝,也该驾崩了!
他接过一旁小太监递过来的乾帝的私印,找不到虎符和传国玉玺,有乾帝的私印也好,反正在很久以前,乾帝就有用私印代替玉玺的习惯。
严忠英又看了乾帝一眼,微笑着离开。
在严忠英走后,躺在龙椅上本该昏迷地乾帝睁开了眼睛,眼球浑浊,眼翳充斥了大半眼球,在幽幽看了眼严忠英的背影后,乾帝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
“什么,父皇封老五为荣亲王,责令他调查皇陵古树被劈的真相?”
朝堂上,在大皇子等人发难前,严瑜代表严忠英宣读了盖有乾帝私印的圣旨,严忠英坐在龙椅之下,为他私设的那把椅子之上,在场众人的诧异,早在他意料之中。
大皇子和三皇子等年长的皇子还都是光头皇子,没有任何赦封,偏偏是李成河这个最被乾帝忽视的五皇子忽然获封亲王,怎么想都不符合常理。
于大皇子等人有同样反应的还有凌尧栋,他不觉得这是乾帝自己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