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蘅只是在家躲了一个月多月,天就变了。
那天她凭着一股恨劲找了韩扬,说了那些话,又给萧芜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中狠狠侮辱了她一番,可做完这些事后,她就后悔了。
她只是想让韩扬知道自己才是他的未婚妻,却从来没有想过让韩扬记起车祸前的那些事,明明替韩扬看病的大夫说过,他恢复记忆的几率并不大,怎么她稍微一刺激,对方就把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呢。
萧蘅在家躲了几天,她怕韩家报复,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见韩家有什么行动,反倒是她妈每天气色红润,据说是因为萧芜和韩扬的感情进展良好,也因为这样,萧芜干脆连家都不回了,不知道和韩扬在外面做些什么。
萧蘅有些庆幸,庆幸因为萧芜绊住了韩扬,以至于他忘了和她计较。
可在原本的害怕消退后,萧蘅又开始嫉妒,凭什么萧芜能得到韩扬和傅云申的喜欢,尤其是韩扬,明明之前他喜欢了她整整八年,难道这八年还比不上和萧芜相处的几个月的时间吗,一母双胞的姐妹,萧芜到底有什么魅力,勾引了她的未婚夫,又让她深爱的男人神魂颠倒。
傅云申走了,删掉了与萧蘅的所有联系方式,也拉黑了她,这比韩扬的背叛更让萧蘅无法接受。
她爱了傅云申整整八年,甚至为了他犯下了一个得罪韩家的错误,可现在傅云申抛弃了她,她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不过这些怨恨嫉妒在韩家布完局,开始狙击萧氏的时候,萧蘅就已经没有功夫再思考了。
韩家的狙击来的太快且让人没有防备,萧家本就因为萧东来的几项错误投资出现了资金运转困难的问题,现在韩家突然要回了原本资助萧氏的那笔钱,同时撤销了之前那些合作项目,萧氏的资金链崩断,顿时陷入了财政危机。
不仅如此,萧氏主营日化产品,可在官方的临时抽检时,萧氏的部分日化产品被检测出致癌物质,这严重打击了萧氏这个本土老品牌在民众心里的信用度,一时间,经销商大批量退货,与此同时萧氏还得承受来自经销商和消费者的投诉和赔偿要求。
萧东来和白馨悦要是有本事,就不会将原本蒸蒸日上的萧氏经营成现在这幅模样。
白馨悦这会儿想到了给自己的小女儿打电话,可早已联系不上萧芜,去韩家质问,却被韩国安拒见,只得到了一条短信截图,这条短信正是韩扬和萧蘅结婚当天萧蘅发送到韩扬手机里的那条短信,也是造成了韩扬车祸的元凶,这下子,韩家会忽然针对萧氏,也有了充足的理由。
没有人能够接受婚礼当天新娘为了另一个情郎落跑,现代社会婚姻自由,如果真心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夫,那么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结婚,哪有一边拖着未婚夫,一边又向外发展的道理。
这个消息也很快传遍了整个圈子,因为萧蘅“为爱淫奔”的坏名声,萧东来和白馨悦想要通过联姻为萧氏争取投资的计划也被迫失败了。
几个月的时间,萧氏就易主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家人名下还有一部分不动产和现金股票,这会儿萧家从宽敞的独栋别墅搬到了普通小区,一百三十多平方的面积照样是很多人奋斗了一辈子都买不到的。
韩国安没想过对萧东来和白馨悦赶尽杀绝,毕竟他们是萧芜的父母,即便没有给予萧芜足够的关爱,可至少也没在生活上故意虐待她,苛责她,因此韩国安还是让他们保留了部分资产,在不挥霍的情况下足够夫妻俩平稳度过余生。
倒是萧蘅,在得知儿子车祸的真相时,韩国安算是再一次把这个人给记住了,不同于对萧东来和白馨悦的宽待,萧蘅直接被韩国安封杀,在她毕业后,不会有任何一家公司聘用她,萧蘅只有两个选择,第一,给一些苍蝇小馆洗盘子当服务员,韩国安的封杀令不至于细致到这些不给缴纳社保的小店,第二,选择啃老,不过在萧东来和白馨悦都恨上她这个女儿的基础上,能啃多少就是她的本事了。
“啊啊啊啊——”
在萧氏破产后,萧蘅就有点疯了,她没想过韩扬居然会为萧芜做到这种地步,他报复她还不够,居然还毁了萧家。
萧芜呢,难道萧芜就不会阻拦他发疯吗?
“够了。”
一开始,白馨悦还会忍住耐心哄哄,可时间一长,感受到生活的落差,白馨悦也开始怨恨萧蘅这个女儿。
“你还没发够疯吗,要不是你,萧家怎么会这样。”
白馨悦最爱的人还是自己,韩家最后还是留情了,可现在手头的两三套房子和几百万现金能够干什么呢,萧家还没有破产的时候,白馨悦随便办一张美容卡,里面的充值金额都是二十万起跳。
显然萧东来和白馨悦还没有从往日的奢华生活中脱离,尤其是萧东来,一直东山再起,可他根本就不是投资的料,手头那几百万很快就被他以各种名义挥霍光了,要不是现在居住的这套房子在白馨悦的名下,恐怕再过不久,一家三口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因为没钱,白馨悦这个贵妇不得不亲自洗衣做饭,她能肉眼看到自己的衰老,可她却没办法再支付保养的费用,这一切都是她最骄傲的大女儿带来的。
“你凭什么怪我?”
萧蘅早已破罐子破摔,听着白馨悦的责骂,萧蘅一下子爆发了。
“从小到大要不是你总说着让让妹妹,说你最疼妹妹,我会这么恨她,这么嫉妒她吗,是你这个当妈的一碗水端不平,才让我们两姐妹之间产生那么多不可化解的罅隙,要说谁有错,那就是你。”
“胡说八道,我到底最疼谁你还不清楚吗?”
白馨悦皱着眉头,一直以来,她对萧芜的好都是嘴上的,可对萧蘅的好却是行动上的啊。
“呵,你和当时还不懂事的我说啊?”
萧蘅冷笑,那时候她哪里知道那么多,只明白妈妈嘴上说的就一定是对的,一直觉得妹妹的存在导致她没有了父母的疼爱,觉得那个病弱的妹妹就是抢夺她一切的恶魔。
“是你,你这种人就不配当一个妈妈。”
萧蘅撕心裂肺地吼叫道,白馨悦气不过,又是一阵驳斥。
萧东来坐在客厅抽着烟,听着这对母女一日日的互相推诿,整个人简直老了二十岁。
可显然,这样的日子会伴随他的余生,家里一直没有收入,等到哪天连这套房子都保不住的时候,才更加糟糕呢。
——
十二站目的地,萧芜顽强的意志力在这一刻体现,从第一站的汤加,一直撑到了最后一站意大利。
不过旅行过程中,萧芜的身体依旧在不断恶化。
她开始脱发,一大把一大把的脱,到了旅行的后期,爱漂亮的萧芜不得不戴上假发或帽子。
她开始没办法正常进食,吃什么吐什么,还常常伴随胃部的剧烈疼痛,最后只能靠营养液维持生命。
在倒数第三站的时候,阿芜忽然不能走路了,之后的旅行,她不是坐在轮椅上,就是被韩扬抱着。
现在她只能靠止痛片和安眠药入睡,因为病痛的折磨,她早已没有了往昔的美好模样,枯瘦如柴,眼窝凹陷,就像是一个行走的骷髅架子一样,在旅行时和高大英俊的韩扬站在一块,总是能够引来旁人异样的目光。
不过韩扬和萧芜都不在意这些,每天早上韩扬都会帮已经拿不起化妆刷的萧芜化妆,每个晚上,他们都会给彼此一个甜蜜的晚安吻,对于韩扬来说,他对萧芜的喜欢从来不是源于皮相。
明天他们会去此次旅行的最后一个景点,韩扬好不容易哄睡了萧芜,这才走到阳台,回拨了徐辉之前的来电。
“萧二怎么样了?”
对于兄弟坎坷的感情经历徐辉等人也无比唏嘘,原本以为萧蘅已经是韩扬的灾难了,结果萧芜才是韩扬命中的劫数,还是在劫难逃的那种。
“挺好的,临睡前还和我说了不少话。”
韩扬不想多说太多话,因为他怕小五醒来看不见他会害怕。
离开国内的这些日子韩扬都让兄弟们替他盯着国内的情况,就怕他爸心慈手软,关于萧蘅等人的近况,韩扬都是从这些兄弟那儿得来的。
他发现他这人可能骨子里有些偏激,他爸给萧家留了一条活路,可他偏偏让人把萧东来手里剩下的那点钱骗光,他就是想要看看萧蘅走投无路时的惨样。
“那天晚上,我和功明真的是没想过萧二还在餐厅等着。”
说起这件事,徐辉也有些懊悔,可他真的没想过韩扬那么喜欢萧二做事还这么不靠谱,居然不和萧二说一声就跑来酒吧喝酒了。
“不怪你。”
韩扬想抽烟了,这一整子他的烟瘾特别大,可不敢当着萧芜的面抽,只敢在她睡着后抽的凶一些,然后等瘾消了,洗个澡再抱小五睡觉。
其实韩扬自己也想不通,他那么喜欢小五,即便那时候受到刺激失去理智,可也不至于在明明知道和小五有约会的情况下还跑去酒吧买醉。
就好像是冥冥之中他一定要这么做似的。
每当想到这一点,韩扬都会自嘲原来他也是这么没担当的人,明明事情是自己做的,却非要觉得是老天爷注定让他和小五经历这一遭。
“行了,挂了。”
在听到萧蘅等人过的不好的消息后,韩扬就挂断了电话,他抽了半包烟,将烟头烟灰用塑料袋装起来,然后回卫生间刷了牙洗了澡,小心翼翼地抱着萧芜入睡。
——
意大利的最后一个景点是维罗纳,这个因为莎士比亚著名的悲剧罗密欧和朱丽叶而闻名的城市。
韩扬推着坐着轮椅的萧芜经过某个广场的时候,正好遇到一对情侣结婚,悠扬的乐曲感染了许多在场的游客和身怀浪漫细胞的意大利人,许多人伴随着乐曲和那对新人一块跳舞。
“可以请你跳个舞吗,韩夫人?”
韩扬停下脚步,对着轮椅上的萧芜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当然。”
萧芜的视线有些模糊,可还是很努力地想要看清韩扬,良久后,艰难地伸出自己细到仿佛轻轻一折就能够折断的双手。
此时阿芜已经不能正常行走,韩扬抱着她的腰,让她的双脚能够踩在自己的鞋面上,剩下的那只手和她十指紧扣。
这对怪异的情侣很快就引来了旁观者的瞩目。
萧芜的形象太特别了,旁人一眼就能看出她身患重病,憔悴衰败的表象甚至有些丑陋,和高大英俊的韩扬形成鲜明对比。
“嘿,小伙儿,上帝会保佑你们的。”
这对情侣触动了在场的观众,他们纷纷用自己国家的语言表达着祝愿。
还有一个小男孩为萧芜送来了一朵玫瑰花,只不过韩扬帮忙接收了。
“真想这曲音乐永远不停。”
韩扬紧紧搂着阿芜,不敢太重,怕弄疼她,也不敢太轻,怕她跑了。
萧芜没有回答。
可音乐总有停止的时候。
原本虚搭在他肩膀的手滑落,与他紧扣的五指已然松开,怀里的温度也渐渐退去。
韩扬将人搂得更紧了。
“旅行结束,该回家了,我的韩夫人。”
韩扬轻吻萧芜的额头,在她耳边无比温柔地说道。
他丢下了轮椅,抱着萧芜消失在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