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富有生命力的东西,但是她自己就是不健康的……
所以她也厌恶自己。
清晨温暖的霞光照射在瓦檐上,那人静止不动扎了许久,她也在原处站了许久,不过一会儿,屋顶一声鸟儿清脆的啼叫惊动了他,赵椿猛地回头,才发现有人在自己身后。
那是一道美丽的倩影。
她摇着团扇,安静地站在廊沿的石阶上。
江映宁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思,她早已过了慕少艾的年纪,不会心动,不会心软,也没什么喜不喜欢,若真要细究起来,她或许只剩了一点为人最原始的欲望。
这点欲望很小很小,但是今早,却突然被勾了起来。
圣人都难免破戒,何况是人。
她默了默,忍住心头浮起的一丝不合时宜的想法,转身离开。
赵椿甚至为曾来得及行礼,那道身影便已经离开了视线范围。他站直身,拿起搭在一旁横木拦上的衣裳,随手擦了擦,便去了西大营。
茗烟起来后,正准备让人备水进去,准备伺候夫人洗漱,却在刚要进正房的时候,遇见了从外边儿散凉回来的江映宁。
“放下吧,我再睡会儿。”说完,她便转身回了主卧。
茗烟应声,让人退下,她自己也不进去,只守在门口。夫人浅眠,她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身旁有人,所以主卧如无意外,她们都不会进去,只在外边等着听吩咐。
天已大白,江映宁却把卧房的帘帐都拉了起来,宽大的杏色纱帘把整张拔步床都罩了起来,遮得一点光都没有,四周都黑漆漆的。
一个人躺在床上,她拉了被子盖在胸前,脑子里又想起了方才撞见的那副画面。
人为什么要有一些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冲动呢……
她靠在迎枕上,双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被子,用力地闭上眼睛。黑暗会把人的感官放大,她躺在床上,心里空落落的,身体也好像没有落点,悬浮在空一样。
“嗯……”
她咬了咬唇,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长期用药,让她的唇舌都是苦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快乐的感觉了,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一切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忍耐许久,她口中逐渐溢出微喘的声音,空落落的感觉让她难受极了。
最后,她终于还是想起了高如眉给她的东西。那个精致的画着精致虫鸟的盒子,她从柜阁最底下那层找了出来,打开,里面铺着鲜艳的红绸。
她自然懂得该怎么用,甚至知道怎么样能取悦自己。
刚好是握在掌心的大小,在被子里捂热后,与人的体温相似。
短暂的肿胀感过后,会有一点点的刺激,但是并不强烈,而且它的温度在慢慢降低。酥酥麻麻的感觉遍布全身,纤细的手握紧,她突然欣悦了起来,胸口起伏加快,额头开始渗出一层细细的汗水。
适应一会儿后,她终于放松下来。
快感很短暂,一触即离。
她穿好了衣裳,一个人在窗边坐了许久。这个东西并不能真的让她快乐,不过是让生理性的快感短暂地掩盖了人的心理情绪罢了,会有一点点用,却不会让人真的喜欢。
隅中,茗烟进来为她梳妆,却见夫人坐在窗边,出神地望着外边儿的一株月季。
“夫人,邬先生让我告诉您,一会儿他会带罗汗那到锦香楼,他在那里等您。”
江映宁嗯了一声,任她给自己梳妆。不过半个时辰,一行人便出了门。
酒楼的伙计把她们引至二楼,打开门,便见里间有两人,均坐在圆桌前,其中一人,正是邬正青。两人身边各站着一人,因着语言不通,所以请了两个人充当译者。
他似乎很高兴,拉着罗汗那喝酒。
罗汗那是个粗狂的男子,一身异域的服饰,腰间别着束带,鼻梁高耸,脸型立体,看着便与中原男子不同。
她走了进去,罗汗那听见声音,忙转身,眼前骤然一亮,立刻站起了身来。
他看了看身侧的邬正青,用蹩脚的汉文说道:“这位就是夫人?真是漂亮,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汉人姑娘。”
江映宁听懂了,她笑了笑,“多谢。”
几人相继坐下。
如之前所说的,该谈的邬正青已经谈好了,她来只是表明他们的态度而已。
“只要夫人能帮我找到货源,我就可以帮您买到马。”罗汗那拍了拍手,门外一个瘦高个儿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箱子,他放到了桌上,罗汗那打开,指着箱子里的银子说道:“这是定金,请务必要帮我找到。”
他很想要中原的丝绸,但是苦于没有门路。这样漂亮的东西带进大宛,绝对不会让他亏损,甚至还可能赚得更多。
江映宁思衬片刻,说道:“这件事需要时间,至于究竟能不能有,还要等一段时日。”
她不想把话说得太满。
等出了酒楼,上了马车,她才问邬正青,如果安排好了,她可以两日后便动身去江南。。
“这么快?”邬正青吓了一跳。
江映宁嗯了一声,说道:“我要去见一个人,顺路而已,带上沈詹,左不过半旬。”
如果顺利的话,确实不用多久。
邬正青喝了口茶,说道:“好,我尽快。”
谈完事情之后,他本该去官署的,只是今日并没有那么多事,他便多坐了一会儿。就在这个空挡,江映宁扫了他一眼,似是疑惑,问道:“你还有事?”
“没有啊。”邬正青疑惑地抬头,眼睛一转,这才想起来这是在马车里。
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道:“唉,既然上都上来了,你就让车夫送我去官署,我给你办事儿的,蹭个马车也行吧。”
邬正青有种文人气的痞,他说什么话都斯斯文文的,但是并不迂腐,反而有种市井的爽朗之气。
江映宁低头喝茶,也不答他,只吩咐车夫往官署去。
他们认识已经很多年了,江映宁虽防着他,却也不能不承认,除了邬正青,好像也没有特别能让她信任的人。
朱兴昌已经半退的状态了,东西大营具都在罗茂典手里,江映宁走得不踏实,她想了想,还是让茗烟去库房拿了样东西,派人送去东大营。
东西最后是敖达去送的。
姓罗的给他打了个骨折,这口气他至今咽不下去。
不仅如此,这次与他一道去的,除了平日里常跟着的人,他还带上了赵椿。
昨日自个儿的下属在营房前打了一架,还没讨着便宜,他也算小看了这人。至于之前先入为主地觉得此人是个吃软饭的,如今来看,却也不尽如是。
一队人马快速地冲进了东大营,凡路过之处,俱激起一阵尘沙,可见来人气势高昂。
他把东西摆在了桌案上,罗茂典探头看了看,顿时脸色铁青。
江映宁让人给他送的,其实是一根藤鞭,还是刚从水里泡了拿出来的,现在还在桌上滴着水。
谁都知道,藤鞭沾了水,打人如同利器。
堂上氛围顿时微妙起来。
“夫人这是何意?”罗茂典低着头,他看着那根粗地吓人的鞭子,只觉得眼睛疼。
敖达笑了笑,说道:“我又如何知晓夫人的意思,不过是一根藤鞭罢了,许是夫人念你辛苦,特意送给您的。”
他笑得张扬,颇有看笑话的意思。
怎么会有人送东西送根藤鞭呢,毫无疑问,江映宁是在敲打他。
敖达看出来了,罗茂典也看出来了,在场的人都是心知肚明。可惜罗茂典一口老血呕出来,也不敢当众把这东西扔出去。
众人离去之时,赵椿只觉一道目光死死地盯了过来,如芒在背,他回头,刚好对上了那位将军恶狠狠的目光。
他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却在回去的路上问了敖达,此举会不会激怒罗茂典。
敖达看了他一眼,紧拉马腹,说道:“夫人送的,我们只管听着就是了。”
说完,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看他这样的反应,赵椿瞬间明白过来,或许夫人根本不在乎会不会激怒于他。
他在军营里的生活很简单,每天跟着操练,然后熟悉岭关的地势,巡查,有时候会跟着敖达翻越岐山,到大魏最北边的地方去巡探。在寒冷的冬季,粮草不够的时候,岭关的边镇都极容易被盯上,成为待宰的羔羊。
每次赶走前来强掠的狄人,护住自己的同胞,他心中都会有一种激扬的情绪,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他一身的力气,健壮的身体,就该有一些意义。
熟不知,敖达也在这些日子里,对他的看法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天一夜的追赶,骑行,伏击,没有人不累的。可是寄云送过来的这个人,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他只要在马上,只要跟着巡查,没有一次不是冲在最前面的。
他好像天生就该在马上追逐。
敖达默默地看着他,只觉此人,不该止步于此。
巡查完毕之后,已经日落西山了,在马厩套马之时,敖达破天荒地丢给他个酒袋,看着他道:“一起喝点儿……”
底下人都惊掉了眼珠子。
明明前两天还不喜的人,今日突然又能一块儿喝酒了。
赵椿抬手接了过来,他看了眼手里的东西,犹豫道:“明日吧,今天太晚了。”
回去后要去书房,酒的味道太冲,他怕熏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哼哧哼哧写,希望宝宝们不要放弃我(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