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实的土黄色帆布帘子打开之后,“哒哒哒”的机枪声紧接着响了起来,马车的尾部,帘子后面是1道厚实的铁板。
铁板上已经留下了射击口,1道火舌从黑黝黝的射击口喷射而出。
这1幕,与那部名为《战马》的1战题材电影中的场景极为相似。
空气中似乎出现了1道无形的铁丝将汹涌而来的骑兵拦住,强壮的战马带着惯性连同身上的骑士摔倒在地。
在真实的战场上,战马的生存率可不比骑士更高。
恰恰相反,它们的体型更大,最先倒下的正是他们。那些倒地的骑士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被后面的战马踩踏而死。
这1切发生的太快了,似乎就在1瞬间,车林多尔济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下达新的指令。
就在他准备下令的时候,整个战场上已经倒满了土谢图汗部战士的尸体。
“杀回去……”傅忠信的身后,那些逃兵眼中的惊恐已经变成了震惊。
自己这边原来这么厉害的吗?
大家都在为自己属于华族1边而感到庆幸。
草原上的战斗,死的人从来没有那么多,那么快。
“撤退……”车林多尔济的命令还没有下达,手下的骑兵已经开始往回跑了。
他们感觉此时就如同在与神作战1般,对方转眼之间就将自己的人消灭大半。
傅忠信带着手下的仆从军又杀了回去。
在短短的1刻钟之内,攻守再次逆转。
哲布尊丹巴在库伦城的生活是单调乏味的,日复1日的讲经、修行、赐福,让他觉得生活都跟僧侣的素斋1般。
今天他终于看到了1场惊心动魄的大戏。
这场大戏太过曲折了,非常精彩,但是结果却让他高兴不起来。
“活佛,您看这样1支军队能否作为黄教的护法?”乔4虹笑着说道。
他吊起来的1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护卫军胜利了,这么容易就胜利了。
“我刚才说的那些事情都算数。”
1直没啥发言权的俄勒登格此时也挺起了腰板,在1旁帮腔道:“活佛,护卫军将牧场和牲畜都分给了牧民,以后大家1定会将最好的酥油侍奉给佛祖。我们将是华族的子民,也是我佛的信徒。”
俄勒登格的话虽然有些奉承,但是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哲布尊丹巴终于想明白,他们要的不是毁灭,而是传承,与满清合作,与华族合作对他们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
至少现在看来,华族开出的条件还是比较诱人的。
“乔施主,还请转告贵军,尽量不要在城外多造杀孽,老衲会命人做下素斋招待贵军。”哲布尊丹巴终于表态了。
这话说的含蓄,实际上就是在向华族投降。
车林多尔济刚才渡河的时候有多么的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么的狼狈。
他要逃回去就要再次渡河。但是此时他手下的士兵已然崩溃了,无法有序地组织渡河。
刚才那十几辆马车也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那些骑兵1见到身后的马车,魂儿都没了。
陈玉成带领两个大队的主力已经提前部署到河滩边,刚刚准备渡河的土谢图汗部骑兵立马遭受了炮击。
迫击炮的炮弹接2连3地掉落进河道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战马受惊,疯狂地挣扎,将马背上的骑士甩落到河中。
后面的追兵很快就追了上来。
奇怪的是,这些人没有上来大开杀戒,而是将他们包围起来,同时大喊着:“投降免死。”
仆从兵这边也都是蒙古汉子。双方都是土谢图汗部的牧民,蒙古话连口音都是1样的。
“兄弟,不要抵抗,与我们1起加入华族,每家都能分到牧场和牲畜,华族还不收大家的税收。”
“不要再为那些老爷们卖命了,帮他们放牧,1年到头连顿肉都吃不上。听我们的投降吧。”
“我是右翼右末旗的,你们是哪边的?”
喊着喊着,众人还认起了亲戚。
这些土谢图汗带来的骑兵,很多也都是牧民,他们只是受到了土谢图汗的蛊惑。
“活佛说护卫军是上天派来的护法。”
这个时候,1个武僧举着明黄色的3角旗走进了战场,他身旁的1名骑士举着金黄色的伞盖,还有人举着经幡。
这是活佛的仪仗无疑了。
这成了压倒降兵的最后1根大草。
1场大仗就这样戏剧性地结束了。
而在乌利雅苏台,护卫军与沙俄军队之间的大战才刚刚开始。
韩超的新编直属大队围歼了沙俄骑兵连队之后,很快就被沙俄主力给盯上。
卡科维奇调集自己的主力前来围剿。
韩超自知不敌,只能带着手下逃跑。
不过他不是漫无目的逃跑。
他派人去联络了率领主力走在后面的李开芳。
李开芳1听就知道这是1个伏击的绝佳机会。
他很快就在向导的帮助下找到伏击的地点。
这是1处陡峭的山谷,与唐努乌梁海地区大部分的平缓山谷不同,这处山谷的两边是怪石嶙峋的陡峭山坡。
手下的1个连队被全歼,让卡科维奇暴跳如雷,他誓死要将这支护卫军给抓住。
就这样沙俄军队的主力被韩超他们带进了伏击点。
当沙俄骑兵全部进入山谷之后,护卫军从两端发起进攻,将前后的道路给堵住。
这条山谷也就百余米宽,只要几挺暴风雨机枪就能封锁道路。
这1次轮到那些沙俄人绝望了。善恶终有报,沙俄人的报应来了。
那些蒙古仆从兵听多多其木格讲述了沙俄人在唐努乌梁海的暴行之后,1个个也都是义愤填膺。
他们跟着护卫军将士的后面从两端杀进山谷,直到将这些沙俄人全部消灭。
剩下的就是清剿那些散落的沙俄人。
李开芳手下的蒙古仆从兵跟着大部分进入唐努乌梁海之后,看到了那1处处被沙俄人屠戮1空的牧民聚居点,还有那些被随意杀死的牛羊。
他们心中的怒火,不断地淬炼着自己的心神,加上军中的训导员给他们不断灌输华族1家亲的思想,他们从1开始被动地接受华族,只为了分到牧场和牲畜,到现在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守护的东西。
草原上的社会生态很顽强,也很脆弱,沙俄人在短时间就摧毁了唐努乌梁海。
没有了牧民和牲畜,这里就是1片荒原。
李开芳在犹豫到底是北上攻打沙俄人的海西,还是南下科布多,参与到对漠北清军残部的围剿当中。
陈玉成和傅忠信部在库伦击败土谢图汗,又获得了哲布尊丹巴的支持之后,势力壮大得更快了。
那些被土谢图汗号召过来保护库伦的牧民1到库伦便投靠了护卫军。
实在是护卫军给的更多,牧场、牛羊,还免税,这简直是对牧民的恩泽。
再加上哲布尊丹巴的背书,加入护卫军就是加入了护法军,他们是在为佛祖作战,以后还肩负着将佛祖的荣光照耀到北境的重任。
这样的事情1听就非常高大上啊。
这是黄教徒的圣战啊。
华族以后要想征服西伯利亚必须要依靠这些蒙古战士,汉人很难在那种环境下生存。而那里曾经也是这些草原人的家园。
陈玉成没有耽误多久,由傅忠信留守库伦,他自己则带着两部兵马的主力杀向土谢图部的汗旗额尔昆城。
土谢图汗车林多尔济刚刚逃回来,他自知不是护卫军的对手,只能率领残部逃到乌里雅苏台。
乌里雅苏台成为了清军残兵的避风港。
祺祥帝刚刚登基,等来的全都是坏消息。
那些地方上的势力,1开始的时候1个个不听宣,但是失败了之后却都跑了过来。
这些人带着残兵跑过来,能够发挥什么作用呢?
现在清军在漠北只能控制乌里雅苏台、3音诺颜部、札萨克图汗部以及科布多。
奕现在可以动用的兵马还没有两万人。
即使是库伦的求救消息传来,他都没有派兵救援。
乌里雅苏台将军府,亦临时的皇宫之中。
身材瘦小的奕更加佝偻,眼睛的周围全是暗色的眼圈,他的背上似乎是压着1座大山。
他身边侍奉的侍女和护卫都被他的颓丧所感染。
哪怕是奕湘府中珍藏的那些身形曼妙的蒙古女子都无法勾起他丝毫的兴趣。
他整日里盯着舆图在看,试图寻找破局的机会。
真的还有机会吗?
不会有了,华族与以往的汉人王朝不同。他们试图在草原上建立1套新的统治秩序,不惜将草原上原有的秩序全部推翻。
奕感觉自己就像是1只绝望的螳螂,在车辙上竖着前臂瞪等着那滚滚而来的巨大车轮。
“陛下,陛下……”奕湘的声音响起。
这位宗室将军已经老迈,他也不是武将出身,出任乌里雅苏台将军,只是因为惯例而已。
“啊?礼亲王。”
奕湘已经被封为礼亲王。
“陛下,土谢图汗车林多尔济来了。您是否要见上1面?”奕湘问道。
“算了,找1处地方,暂时安置1下吧。”奕显然没有心情见这些人。
“对了,陛下,唐努乌梁海那边逃过来的贵族说沙俄人杀过来了。”奕湘原本不想说这些坏消息,奈何现在根本找不到好消息。
“哼,这些该死的罗刹鬼,就知道落进下石。”奕心中不悦,直接爆粗口。
奕湘说起这件事情,显然还有别的目的:“陛下啊,听说那些海匪是从北边杀来的,他们已然与罗刹人交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现在可以找的盟友已经不多了。”
奕的眼前1亮:“你的意思是与沙俄人结盟?草原上的人能够同意吗?”
这草原上的人可是与沙俄人仇怨已深。奕要是与沙俄人结盟,岂不是要被牧民唾弃?
“没有别的办法了……”奕湘道。除非奕能够接受做护卫军的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