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荷笑得颇为不屑:“表哥,你多虑了。好好的,我躲着你做什么?你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难不成还能吃了我啊?”
“没有就好。”白崇轻声哼笑,冲凌氏歪头道,“我就说嘛,表妹她可不像是一句玩笑话,就能被吓破胆子的人,伯母你还”
凌氏怕他再胡言乱语,忙打岔,“阿崇,你要借什么?伯母给你拿。”取了东西,又想赶紧把人打发走。
“荷表妹,你来一趟,当真不去我家坐坐?”白崇问。
“不用了,时候不早了,我还急着回家呢,还请崇表哥代我向舅公和二叔问好。”李墨荷心说她又不是傻的,干嘛去讨厌的人家里给自己找气受?
“哦对了,表哥,其实我还想提醒你一句,下次跟别的女孩子说话,不要第一次见面,就口出狂言要娶谁啊什么的,这样只会显得你自己没有市场,没人要,特别恨嫁呢”
“你——”白崇瞪眼。
“嘘——不要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嘛,表哥,你不会生气吧?你可不像是会被一句玩笑话气坏的人啊?”李墨荷笑眯眯的。
白崇嘴上讨不到什么便宜,闷闷不乐地走了。
吃过晚饭,李墨荷也起身向长辈们告辞,入夏以来白天变长了,此时的天边还挂着彩霞,尚未擦黑,不过白信还是一路将李墨荷送到了太平村村口,两人顺带约定好五日以后再来取货。
白家的这一顿晚饭,李墨荷并没有吃好,席上的几个菜她都不大爱吃,白崇一来更是没了吃饭的心情,回到家以后撒娇央求爹娘给她开小灶补补。
许氏自然是无不应:“乖女,你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天热,李墨荷不想吃饭,砸砸嘴,说馋那一口煮玉米了。
他们自己家是没有种玉米的,当初分到的田位置不好,地力贫瘠,啥庄稼也不好养活,不过东院那几亩田倒是被白氏等人打理得不错,这时节,地里的玉米正是鲜嫩,李昊到隔壁与大哥李胜打声招呼,说完便下地去给李墨荷摘玉米去了。
小白氏听到两人在院子里的对话,忍不住回房跟李勤嘀咕,“你说二哥也真是的,把个荷丫头都要宠上天了!这大晚上的,还下地给她摘玉米,真不嫌麻烦!”
“这话说的,当爹的谁不疼自个儿闺女?若是我们竹儿要吃东西,莫说天黑了,便是打雷下雨,我也得跑这一趟,是不是?”
趴在凳子上玩石子的李墨竹听了,马上抬头甜甜地笑,“嘿嘿,爹,你真好!”
李勤笑着脱掉衣衫,递给小白氏,“天可真热啊,我去洗个澡。如今家里衣裳换得勤,洗得也勤,阿美,你受累了。”
小白氏一抿唇,“还说呢!家里这么多人,谁能帮我啊?我能叫得动谁啊?就一个能使唤几句的梅丫头,这会儿也跑没影了。”
“这也没办法,人是荷丫头要过去的,她的事要紧,大哥大嫂还能不给啊?荷丫头也不知怎的,这半年来忽然开了窍,又是竹荪,又是芦荟的,这么有主意,我看啊,说不定往后还得靠她,带咱们一大家子赚钱呢!”李勤的目光四处逡巡,“李墨明呢?这臭小子,刚吃过饭的功夫,又往哪儿窜了?天天好睡觉的时辰了还在外面瞎晃,阿美,你去把他叫回来,帮你干活!”
李墨竹奶声奶气道:“哥哥去抓蟋蟀了。”
“竹儿少说两句。”小白氏一瞪眼,李墨竹乖乖闭上嘴。
“勤哥,你又说的气话,明儿是男孩子,哪能叫他干洗衣服这种女人的活计?况且他还小呢”
“还小,还小,一天到晚的还小——”李勤不悦地板起脸,李家男人的眉毛都一脉相承的又黑又浓,皱起来时怪唬人的,“阿美,你不能总是这么惯着他!他今年满打满算都十岁了,除了调皮捣蛋,还啥也不会。看看人家荷丫头,我们都忘了,人家才不过比明儿大两岁,如今都像个大人,能帮家里赚钱,帮爹娘分忧了!”
小白氏哽住,“那、那还不是因为女孩懂事早,男孩开窍晚?”她把自己的打算说给相公听,“我们明儿这么聪明的孩子,一定不能耽误他读书!今年冬天,地里的活忙完,该卖的东西卖掉,我就问娘要钱买些纸笔,让恒儿教明儿写字,如何?”
“娘,我也要写字。”李墨竹说。
“你一个小丫头,会写什么字?”小白氏不以为意。
李墨竹撅嘴:“我会,我就会!荷姐姐都教我了!我还会拼音,懂得比我哥多——”
李勤一拍掌:“对啊,荷丫头也不是不识字。你找恒儿,还不如拜托荷丫头当这个夫子呢。”
“找荷丫头怎么,你要拍二哥马屁,让他带你卖芦荟啊?”小白氏笑道。
“哪里的话!”李勤压低嗓音,“我只是觉得,恒儿这孩子都考了几年了,还没考上童生,也未必是块读书的料”
说到这个,小白氏也是来气。李墨恒一年到头的纸笔钱也不少,只靠老大家年底从公中分的那点儿钱,抛去日用,根本不够,婆婆白氏绝对偷偷给他贴补了,钱都是三个儿子一起挣的,其中还不是有自家一份?
偏偏这笔钱又少不得,白氏特别看重读书科考这件事,做梦都想李家出个状元郎。既如此,还不如把明儿拉进来一起读书,都是孙子,不能厚此薄彼吧?好歹钱花在自家人身上,她心里还能痛快点。
李勤洗个澡的功夫,李昊从地里摘的玉米已经下锅了,鲜甜多汁,吃得李墨荷意犹未尽。她靠在许氏的肩头,开始盘算下一顿,“娘,我好想吃冷淘啊,你给我做好不好?”
“什么是冷淘,娘没听过,娘只会做凉皮。”
“啊,凉皮也好吃不过冷淘也很简单的,就是槐叶冷淘嘛,做法我也是听人说的啊——”李墨荷强调,“首先采槐树上的嫩叶子,捣碎取汁液和面,然后做成青绿色的细面条,煮熟以后拿凉水湃着,要吃的时候放油盐酱醋辣子搅拌就好了。”
听起来倒是不难,不过槐叶哪来呢?三人不约而同想到了横田村的曾家。
“你这小丫头,好会吃。是不是算准了,明日要去曾家一趟啊?”李昊笑道。
李墨荷:“冤枉啊爹,真是巧了,我可没有时时惦记曾大叔家门口那棵槐树”
翌日,父女俩一同去了曾家,何奶奶再见到李墨荷,拉着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李昊表明来意,想要取些蜂蜡用。按照上次谈好的,蜂蜡不收钱,是买蜂蜜附赠的产品,不过曾庆听了以后神色迟疑,说去年的蜂蜡成色不比今年的好,新鲜的蜂蜡还只有薄薄一层,不够收割,要不再多等些日子?正好等蜂蜜成熟了,一起送过去。
成色不好?怕是不想白给吧!一听就是还有自己的小九九。李墨荷正准备从怀里掏出契书,要和曾庆再明确一下条约细节,他娘何氏先不干了,“庆儿,你这孩子怎么一根筋的,人家荷丫头急着用,这蜂蜡不论今年的还是去年的,甭管它好与不好,有总比没有强吧?反正咱们也用不上,搁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说着催儿媳钱氏去拿。
钱氏也是听话的,闻言马上进屋,把一块大约四五斤重的蜂蜡交到李昊手上,老实巴交,“家里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卖掉了。”
一旁的曾庆气得脸都绿了,无奈扶额。
李墨荷笑道:“曾大叔,你也别心疼嘛,我们不会让你白亏的。”说着晃晃手上的纸,“瞧我把什么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