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莫要动怒。”第一个张口劝架的竟然是韩凌。
他怎么说也算是在锦绣堆里养大的孩子，家教涵养远非一个泼妇能比，顾母的粗鄙用词他入耳并不舒服。
顾母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一些，但她一点客气的笑容都挤不出来，盯着顾宁筝和白潇的目光若是能化作实体，怕是已经将她们二人捅出十几个窟窿。
“宁筝啊，你说实话，这孩子……是谁的？”顾父也吓得不轻，但好歹能问出一个重要的问题。
“还能是谁！”不等顾宁筝想出说辞，顾母抢先开口，厉声骂道，“当然是白景墨那个臭小子！怪不得你们俩能一起落水，白家还急匆匆的跑过来提亲，原来你们早就暗中勾结，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顾宁筝没有反驳，主要是因为这段故事她自己也没有搞清楚，实在不知从何辩起，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和家中决裂，省得这位娘亲见钱眼开就把自己卖给韩家。
“娘亲，她生气了。”白潇怯生生的开口，拉了拉顾宁筝的衣袖，“是不是我惹她不开心了？”
“不是你的错。”顾宁筝毫不犹豫的回答。
顾母听着两人的话更加恼火，“就是你们两个的错！一个贱人一个孽种，顾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伯母，顾家家事我不便插手，今日就先告辞了。”韩凌一见顾母又要破口大骂，连忙抢先请辞。
顾母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个结果，煮熟的鸭子送到嘴边却自己飞走了，不过韩凌接下来的话让她眼前一亮，仿佛那只鸭子没飞多远就自己又摔下来了一般。
“我带来的礼物就不拿回去了，在下求娶顾姑娘的诚意不减，改日再登门提亲。”韩凌说罢，转身出门了。
“公子，您看上顾姑娘什么了？”跟在韩凌身边的小厮仗着和主子熟稔，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跟了韩凌很多年，却完全不明白顾宁筝这个丫头到底哪里入了自家公子的眼。
论长相，顾宁筝虽然不差，但凌远城里有的是漂亮姑娘。论气运，韩家家大业大，还真能指着顾宁筝的好运不成？
“之前也没看上什么，今日初次见面。”韩凌坐进马车，漫不经心的答道。
小厮更加惊奇，“没看上什么您还来提亲！”
韩凌折扇一开，轻轻摇了起来，“那是因为我昨日收到消息，白景墨向她提亲了。”
小厮顿时明白了过来，自家公子天生傲骨，从小到大没将哪个同龄人放在眼里过，除了……白家村里正家里的那个白景墨。
白景墨想要的东西公子也想要一份，白景墨得到的东西公子咬着牙也得得到一份，至于白景墨想要的妻子……公子自然没有不抢的道理。
“可是，这顾姑娘不守妇节，您没听顾夫人说，她都已经和白景墨珠胎暗结，生了孩子了！”小厮愁眉苦脸的说道，“小的看，那孩子都得有三四岁了。”
“傻小子。”韩凌静静听他说完，唇角一弯，“此事必有隐情。”
“这还能有隐情？”小厮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反问，“顾姑娘自己都承认了，孩子也是活生生的，做不了假。”他顿了顿，似乎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劝道，“不过公子你别灰心，一个姑娘而已，老爷自会给你寻门更好的亲事，让你娶到比顾姑娘好千万倍的妻子！”
他只当公子是觉得自己输给了白景墨一阵，心灰意冷又不肯承认，甚至开始在心里欺骗自己，强行说顾宁筝暗中有子的事情是假的。
“灰心？”韩凌不禁轻笑出声，折扇合拢敲了敲小厮的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公子灰心了？我问你，女童的父亲是白景墨，这话是她自己说的还是顾夫人说的？”
“顾夫人。”小厮不聋，记性也不差，规规矩矩的答道。
“这不就完了。”韩凌眯了眯眼睛，目光中闪着狡黠的光芒，“我看她分明是顺水推舟，顺势承认而已。”
“这……这为什么要顺势承认。”小厮想破头也不明白公子到底在怀疑什么。
“行了。”韩凌似是嫌弃他愚笨，不再和他解释，摆出少爷的架子吩咐道，“你派人去暗中盯着顾姑娘，此事必有蹊跷。”
小厮看出公子不耐烦，不敢再多问，只点头答应。
韩凌走后，原本不好在韩凌面前太过失态的顾母彻底失控，抄起扫帚就要狠抽顾宁筝，幸好被顾父拦着，才没有真的打在顾宁筝的身上。
“娘亲既然嫌弃女儿，女儿离开家便是了，免得继续给娘亲丢脸。”顾宁筝的声音古井无波，和歇斯底里的顾母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费心费力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报答我！你个不孝女！”顾母咬牙切齿的叫骂。
“我的运气给家中添了不少钱财，不然你身上那些钗环首饰和妆台前的胭脂水粉又是怎么来的？”顾宁筝处处占理，毫不犹豫的回敬。
“牙尖嘴利的死丫头！”顾母像是坚信有理就在声高，“看我不打死你！”
“娘亲，那日你说的话其实我都听见了，这些年你是怎么待我的我心中有数，你自己也清楚。”顾宁筝直截了当道，“今日韩公子带来的见面礼已经比前几日白里正奉上礼单的两倍还多，今日就算我走了你也不亏，这些钱财足够你后半生依然过好日子。”
顾母没想到她真的将那时的话听了进去，一时理亏，噎得无话可说。
“我今日就离开顾家，从此以后是死是活都和顾家没有半点关系，你不亏钱，也不因为我这个女儿的丑闻丢脸，一举两得。”顾宁筝淡然的分析利弊，“如何？”
“宁筝啊，事情发生了就得解决，有话好好说，你一个姑娘，离开家还带着孩子，以后要怎么生活啊？”一直在母女间拦架的顾父忍不住开口劝道，“我们可以去和白家商量，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