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拜见知县老爷

“王氏虽然被休了,但还有皓亮在呢,我四?叔和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很深,王氏又和我二婶经常来往……不管怎样,择梁哥,你还是想法子帮我多留意些,希望只是我多虑了。”

“对了宝儿,”两人商量完王氏的事情之后,陈择梁又道:“你知道,咱们村里现在织的布,都是卖给琼山的广茂布行,虽说那掌柜的给的价钱也还不错,但他到底还是每匹多收了咱们四?分银子,看现在咱村里,甚至还有隔壁两个村也有不少人对这?织布的活计感兴趣,往后咱织的布越来越多,他拿的银子可就不是个小数目了!”

“怎么?难道你找到了另外卖布的渠道?”张皓文的双眼也黑暗中也发出了烁烁光彩,“说来听听。”

“是这么回事……”陈择梁对张皓文解释了起来,原来琼山的府城镇上还有一家布店,这?一阵子经营不善,已经快要关门了,不过那家店是几十年的老字号,铺子的位置很好,就在离港口不远的,最繁华的琼府街上。

上上个月,陈择梁还坐船去了广州一趟,在那里他打听到,朝廷现在有意加强海禁,私下里和海外买卖的惩罚将会越来越重,但是同时,广州市舶司对布匹的需求正在增大,若是能和市舶司搭上关系,往后他们的生意就相当于有了官府保驾护航,再也不愁当地其他铺子的排挤和乡绅的盘剥了。

成立一家属于自己的布店当然是件好事。只是,这?就意味着他们要自己寻找客源。陈择梁说的倒是个机会,但其他更有实?力的布行,比如广茂,能放过这?样的商机吗?

“宝儿,你放心,我知道这?事儿不容易,我会再去一趟广州,慢慢打听的。不过买铺子的事儿,你还是抓紧和张大伯商量商量吧。”

陈择梁对张皓文道:“那铺子的位置确实?不错,机不可失呀。而且,琼山的生意,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让张大伯和你三?叔去盯一下?现在除了广茂布行,直接找咱们订货的也不少,咱们的布不仅出货快,而且平整结实?,价钱公道,在琼山卖的可好了!”

“好,择梁哥,你说的有道理,我回去跟爹商量商量。”张皓文点了点头,真诚的道:“你做的非常好。”

其实,陈择梁的表现可以说是出乎张皓文的意料,他庆幸自己当时选对了人。如果?不是陈择梁,自己这?个计划至少要推迟半年到一年左右,而且很有可能还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收益。

“别谢我啊,宝儿,”陈择梁低下了头,“要不是当时你肯拉我一把,我被先生退了学,也就只能回家种地了。皓春……”他苦笑了一下,“更是不可能看上我。我要谢你才?对!”

说到皓春,这?个少年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羞赧,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织的挺精致的小袋子往张皓文手中一递,还挺沉的。“这?又是什么啊?”张皓文知道陈择梁每次都会给皓春带些?小东西,却故意笑着问道。

“给你大姐的。”虽然已经定亲了,陈择梁还是很不好意思:“是镇上姑娘们用来洗脸的,滑溜溜的,我也不知道是个啥,让皓春拿着用吧。”

大概是香皂一类的东西,张皓文见陈择梁的脸越来越红,也不再逗他了,笑了笑,道:“好,一定带到。”说罢,他又嘱咐了陈择梁几句,让他一定看好王老三?和王氏,然后便收起那个袋子往自家院里走去。

……

“哟,宝儿他娘,你们家的‘利是钱’都贴好啦?”眼看就到大年三十,张家来来往往的人流不绝。对穷人家来说,过年也意味着一笔不小的开销,因此最近那些织布的女子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格外勤快,想着给自家的娃儿多挣几件来年的新衣,说不定还能送进村里的义学呢。

这?会儿,一名穿着蓝布袄的妇人抬头瞅了一眼张家大门上贴的那一溜红纸金字,象征着对来年的好运的期盼的“利是钱”,满脸带笑抱着两匹布进了东厢房的屋门。

“你这?小子咋又跑伙房来偷吃!我忙活着呢,皓言!皓言你看着你弟弟点儿!”院里刘氏气急败坏的喊声还在回荡着,虽然家里现在从来没有短过张皓方一口吃的了,但他正长身体,还是一问着香味儿就想到厨房里摸点吃的,因此引得刘氏的叫骂不断响起。

院后边,则是吴老太太催促着张传翠赶鸡回舍,“啰啰啰”的吆喝,还夹杂着张家几个兄弟一起为了扩大鸡舍,劈木头搭架子的叮叮哐哐声。

这?个年过的还算有年味儿。张皓文此时正坐在桌前练写大字,他的脸上却忍不住浮起了一丝微笑,好久都没过一次这么踏实,这?么热闹的年了。头一回他对穿越到这穷乡僻壤生出些许感激,当然,他知道这?年月要想一天天把日子越过越好很不容易,张家能有如今的光景,那也是他绞尽脑汁努力的结果?,他们到底还是个没根没底的农户家,往后,还是的好好打算,事事小心才?行。

“……不知咋就跟那王老三?搞到一块儿去了……”张皓文回过神儿来,旁边那婶子和李氏的说话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李氏听着这?些?风言风语,只是淡淡笑了笑:“多半是谣传吧,我看黄二嫂你也别太当真事了。”

“啊呀,无?风不起浪嘛,咱村就这么巴掌大点儿地方,啥事儿能掖得住,藏得住呐!”这?黄二嫂四?处一打量,见院里人影走动,便一抬屁股起了身:“这?纱我拿着啦,过年这两天干不成了,到初三?我再来送布!”

“成。”李氏对她一笑,从床头的柜子里给她结了工钱,把这?妇人送出了门。张皓文的心思又落回到了眼前的纸上,过了年,他就六岁了,之前韩景春一直觉得他还太小,不敢给他增加练字的强度,他的字虽然比起一开始写的大有进步,但离着他心中的期望自然还是差了很远。

张皓文每天写上一百个大字,手腕稍有酸痛就不敢再写下去了,但他会一直在心里揣摩和回忆韩景春教他的提笔落笔种种动作,以达到随时随地都能练习和提高的目的。

“你这?一笔虽然工整,却不够刚劲,没有把力道融入在笔划之中,应当如此……”张皓文还在那里出神,却听见身后传来了韩景春的声音!

“夫子!”他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敬的对韩景春行了个礼。他差点忘了,因为韩景春一个人无?亲无故的,他和张传荣商议之后,就决定邀请韩景春到家里来“围炉”,就是在过年之前,一起吃顿饭的意思。

一般围炉那日一家人都会烧香祭祖,然后欢欢喜喜的围坐在一块儿吃一顿丰盛的饭。这?一天村里家家户户都欢声笑语的,张皓文觉得韩景春待在学堂后头那院子里未免过于孤单凄凉,便把他请到老张家过年,也借此好好感谢一下他这?大半年对自己的照顾和栽培。

韩景春今天穿了一件鲜亮点的宝蓝色直裰,带着新方巾,一张脸还是有些?严肃,不过和在学堂里比起来和气多了。顺带又指点了张皓文几句之后,他坐下来开口问道:“皓文呐,你可曾跟你父母说过彭知县明年驾临天赐义学的事了么?”

知道韩景春要提起这事,张皓文答道:“说了。对于这?举神童,他们都说,还是看我自己的意思。”

“嗯,那你……又有何打算呢?”韩景春问道。

张皓文道:“学生是想,若是能举神童进入县学读书,固然光彩,但正如先生所说,学生年纪尚小,四?书、五经又未曾通读,虽然或许有几分天赋,却根基太浅,尚需在科场上好好历练一番……”说罢,他又看了看韩景春,认真的道:“更何况,您对学生我倾囊相授,先生的学问,我还连皮毛都不曾学到,县学中生员又多,教谕未必能如先生这?般,手把手的教学生写字呢。况且到了那里,少不了又要结交同窗,人情往来,未必是什么好事。”

韩景春见他句句念着自己的好处,心里也很是欣慰,嘴上却道:“虽然你说的有理,但待彭知县来了,一切还是看他的意思为主。”

两人正坐在窗下说话,外面张成才?、张传荣几个男人听说社学里先生来了,都匆忙从院后赶来,接连同韩景春施礼问好。张皓言、张皓方也束手束脚进来,毕恭毕敬拜见过韩景春,李氏则叫上周氏,和伙房里的刘氏三人一同忙活着准备饭菜去了。

在张皓文不断的指点下,李氏做饭的手艺越发高超,再加上如今张家的境况早已不同往日,张家兄弟时不时就要往镇上去一趟,带回来的都是原先只能对着流口水的食材。他们自家养的鸡更是声名在外,时不时就会有临近村里的乡绅派人来买上十只八只带回去办寿宴、酒席。

今个儿,李氏这?鸡是白切的做法,皮薄肉嫩,虽然骨头上还带着丁点血丝,肉里却没有一点腥气,蘸料里却加了自家地里采的橘子的汁水,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酸甜,韩景春尝过后也止不住称赞:“哎呀,怪不得总是有人求着皓文要买你家的鸡吃,今日一尝,果?然与众不同呐!”

李氏还根据张皓文的描述,用煮熟的豆芽、广州特有的柔鱼、冬笋、肉条拌着琼州那里买来的粉加上各种佐料,浇一点海蚌汤,再撒上地里摘得野菜切成细细的丝,冒着腾腾热气,却又鲜滑,又爽口,一家人老老小小都格外爱吃,瞬间一大盘粉已被一扫而空。

说说笑笑之间,夜色愈深,新的一年也越来越近了。张家这个年过得不同以往,前一阵子休了王氏给家里笼上的那层阴云已经在这顿丰盛而美味的饭菜中渐渐消散了,就连张老四?一直紧缩的眉头都舒展了不少,搂着身边的张皓亮,不断给他碗里夹菜,话语中也多了几分轻松:“大哥,明年咱兄弟几个,就接着跟你一起发财啦!”

“是呀!是呀!”其他几人也附和道。

张皓文看着之前还心思各异的兄弟几人都毫不犹豫的举着酒杯一饮而尽,就连吴老太太脸上都尽是讨好的笑容,心里不禁感叹,无?论是哪个时代,无?论是家里、村里、还是以后……不管到了哪儿,亲情血缘固然存在,但归根结底,还是实力说话啊!不过能达到眼前这?样暂时的平衡和一致,对于他来说,已经够了。

而他的科举大计,也该正儿八经的提上日程了!

……

过了正月十五,又过了二月二,琼州春耕到来得早,百姓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可这天早上却没有一家下地,人们在村头那条原本并不平整,却在最近才?重新翻修了一回的土路两旁,密密麻麻跪了一片。

不远处,两匹高头大马,跟着一队队黑衣箭袖的差役,举着牌子,“咚——”敲着锣鼓,一步步往村口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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