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醒来,林父便赶集去了。
林小言也一大早帮衬着周氏整理家中事物。因着前些日子(病重),林若冬还躺在床上,只是趁机在打量自己这个家。古时的房估计也没这般破,便能看出来家里是怎么样的穷困潦倒,怪不得周氏想从自己身上打主意。
但她林若冬既然来了,便不会像之前的林冬儿一样逆来顺受。
思忖了许久,林若冬刚要起床,突然脸上一凉,一盆子冰水就那样倒了下来。虽然如今是夏日,可一大早太阳还没冒出来,也是冷的。林若冬心里正有些气,抬眼看去,却发现是一个横眉立目的老婆子,如今正倒竖眉头看着她。
“怎的,病了几日就觉得自己是大小姐了!个赔钱丫头,日上三竿怎的不去干活,还要我这老婆子来伺候你吗?”
林若冬微垂着眼,已经想起面前这人是谁了。
孙氏,原主嫡亲的祖母。只不过越穷的地方越愚昧,尤其是还是古代,林母生了两个女儿不得孙氏待见,连带她生下的两个孙女也更不得孙氏待见。说句赔钱货都算是好的,平日她若不称意,更有各种恶毒的话。
林若冬这身子毕竟大病初愈,如今起来还晕晕沉沉的。
“怎的你还要给我继续装病?再不起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孙氏这样说着,林若冬眉头一皱。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一些不好的印象,孙氏年纪大了,打人不痛,便喜欢掐人。
如今初来乍到,身上一文钱都无,林若冬暂时还不想表露出异常,也不想平白受些疼,便从床上起来,照着从前原主的习惯,先去了厨房。
林小言正在生火,瞧见她姐来了,顿时一愣:“姐姐,你身子还没好呢,怎么就起来了?”
“我再不起来,怕没见好的身子又要病了。”林若冬说着便撇了眼屋内,林小言看着在屋中哄着周氏幼子的孙氏,心里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只捏着她姐的手,小声道,“不妨事的,姐姐你坐着休息,等祖母来了摆个样子就好。”
林若冬心里一暖。林小言放在现代也不过刚读初中的女孩,都是家长手心里捧着的,她哪能让这么一个小女孩做饭自己再旁看着。便拾起柴火,道:“是不妨事,最多三个月,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林小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外头,孙氏并没有听到。
午间林父回来了,问了林若冬身子如何,林若冬点头应了。一旁周氏看不出来之前的恶魔样,道:“先前冬儿不是说要三媒六聘吗,那这嫁妆也得给了,只是林郎你也知道,这私塾里一切都要打点,之前孙家送来的聘礼,我都给照儿用了,这……”
周氏心里清楚,她若是把钱花在别的地方,林郎可能会生气,可只要她说是钱为了儿子花的,林郎不仅不会生气,反而会高兴。
林父想了想,看着自己的长女,“三媒六聘的都是外头的规矩,咱们村户人家没这般多的规矩。”多一个人,多一份饭,如今林小言也渐渐能做活了,该嫁人的女儿,林父自然也不想她留在家里吃饭。
林若冬心里冷笑,面上却红着眼道:“便是再没有规矩的人家,总要有个轿子抬过去,嫁妆不论多少,总是要有。爹,女儿不图这些,可是我怕人议论咱家,议论起弟弟……”
果然,一提到儿子,林父耳朵一动,看着林若冬,“议论你弟弟做什么?”
林若冬便小声道,“再穷苦没规矩的人家,也惯没有女儿抱着被子就去了别人家做媳妇的。弟弟日后读书,是要做官的,我听私塾先生说,外头做官的大人,最重规矩,也重名声……”
周氏是个妇人,没见过多少市面,正要说话“幺儿还小,等他大了”没说完就被林父打断了。
村里之前出过读书人,也做了知县。可因为不孝敬父母,被人告了,知县也没的当。做官的确实注重规矩名声……他不管家里头事儿,也知道周氏不会对两个女儿多好。
从前不在意,可如今在长女提到了。若是她就这样嫁过去,难免别人会指点周氏后母恶毒,现在自然没什么,十多年后幺儿做了官,有人拿这事来说幺儿就不好了。想到这里便瞪了眼周氏,小肚鸡肠的女人,差点害了儿子。
“三媒六聘是寻常人的规矩,家里再穷嫁妆之类的东西也要整顿好。”
周氏还要再说,林父已经从桌上起来,“一会儿你便去找孙家的。让他们拟定日子,到时候三媒六聘,一样也不能少。”
“可是聘礼我都收了……”
“先用你的嫁妆顶着。”左右都是自家的,林父自然觉得没什么。在没说什么的机会,林父已经走了。
“娘,你看着丫头!”周氏回身便怒目看着林若冬,林若冬懒得听她说话,连忙缩着身子,将碗筷收了起来,“祖母,我去洗碗。”
一旁孙氏看着小孙子,也不大耐烦,“不管那丫头是什么心思,咱们林家只有着一个男丁,你若日后还指望他飞黄腾达,便不要在乎这点子蝇头小利。”无论如何,如今孙子的前程在孙氏眼中才是最重要的。
林若冬带着妹妹到了河边,刚把碗筷放下,林小言便悄悄从袖里取了个鸡蛋,“今日家里鸡又多下了一个,待咱们攒起来卖了。”
如今离开家,少不得钱。林若冬看着妹妹亮晶晶的双眼,便笑着将鸡蛋收入袖中,杯水车薪也好,总不能坏了小丫头的好心。
洗过碗,林若冬不想那么早回去,便和林小言一起去了村里的后山。
夏日后山上的野兽活的正旺,两个姑娘自然不敢独自进去。好在外头也有金银花之类的草药,林若冬便指挥起小言拔草。
“姐姐,拔这么些草干什么,家里的猪今年初都卖了?”在林小言看来,捡草就这么个用处了。
林若冬将草药扔进背篓里,沉甸甸,便好似背了沉甸甸的铜板,“家里的猪,都是那女人和她儿子的。可这些东西,是咱们的。小言,想吃肉包子吗?”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靠家里那个偏心到死的爹,怕没几年就被折磨死了。
可有了这些东西,她林若冬谁也不靠,也能活得好好的。
多年不沾肉腥气,一提肉包子林小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止不住的点头,林若冬捧着背篓,“这就是以后的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