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吃了一顿饭,就被傅家发现了。人家是这儿的老板,凭着赵言修和傅文睿的相貌相识度,要不起疑,那就怪了。
傅文睿是酒楼的老板,来了聚宝楼自然有他专有的包厢,掌柜的瞧见东家来了,连忙亲自上来招呼。傅文睿对掌柜点点头,指着赵言修道:“这是我外甥,以后他来用餐就用我的包厢了。”言下之意,就是不要钱还给最好的服务,待遇等同傅文睿本人了。
掌柜一听赵言修是自己东家的外甥,立马仔细的瞄了赵言修两眼,心中暗自记下了赵言修的样貌,暗自盘算着以后瞧见赵言修可得上心些,争取要让赵言修在自己东家面前美言几句。
傅文睿瞧着赵言修听到他的话眉头皱了皱,扫了一眼宋添财,心里有些不情愿,可还是道:“那是宋秀才,我外甥的好友,以后他来了,给他免单。”当然,半句没提要给宋添财用自己的包厢,和他待赵言修一比,立马显现出巨大差别。
宋添财可不准备去白吃白喝傅文睿的,听傅文睿这样说也不接话,只是颔首一笑。倒是弄得傅文睿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好歹是赵言修的那啥人,他太不给宋添财面子,也就是打了赵言修脸面。
傅文睿此后倒不再对着宋添财挤兑什么了,让小二上了一桌海鲜宴,三人要了一坛子梨花酿喝了起来。现在才刚刚过了正月,海鲜还不是上市的时候,这桌上的海鲜已经相当齐全了,可见聚宝楼在泉州成为第一楼也是名至实归的。光食材上就比别的地方多,当然,也可见傅文睿对赵言修喜好的了解。
除了年前在梁家用过海鲜,宋添财和赵言修还真没再吃过海鲜,每天倒是有海鲜酱和海鲜干货吃。不过,那味道自然是比不过聚宝楼的,宋添财帮着赵言修剥壳去刺,赵言修吃了不少。
傅文睿在旁看着心里闪过一丝羡慕,忽然觉得宋添财和赵言修这样的亲密无间,默契十足太招他眼了。他神情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记忆中他也是有过的。可惜,现在却是物是人非了。
因为有了心事,傅文睿也没在找宋添财的茬。吃完了饭,傅文睿就带着赵言修和宋添财去了聚宝阁。
聚宝阁有三层,第一层就是普普通通的当铺,第二楼却是珍宝铺子,专门买卖天下奇珍异宝,而第三层就是斗宝阁,每月都定日开斗宝大会,有专门的鉴宝师傅在此鉴宝。
携宝贝而来的人可以先鉴宝之后再拍卖出去,价高者得,斗宝阁抽取五分之一的酬劳。当然,既然斗宝阁有个斗字,那就是可以斗的。双方带了宝贝而来,在赌桌上可以押注,直到有一方输了宝贝为至,也就是dǔ • bó性质了。这个双方,其中一方也可以指定和斗宝阁来赌。
每日里来这儿的落魄子弟十分的多,有想拍卖宝贝的也有想用自家宝贝搏一搏的。不过,也不是每件珍奇都能算得上珍宝,必须价值在三千两以上的,不然,也没资格拍卖或是斗宝。
这法子原先是本朝太、祖开的皇家钱庄传出来的,傅文睿脑子活,加以变动,开了聚宝阁,遍布大江南北,赚了个金银满盆。为此,这买卖算是傅文睿较为得意的地方。
可惜,今天注定是个让傅文睿开心不起的日子,难道带外甥来聚宝阁,竟然还碰见了他最不想瞧见的人。
☆、第120章师傅
傅文睿怎么也想不到,在聚宝阁三楼带着一群人摆威风的那位不该在南边的吗?难不成为了他抢的那两单生意,林黔西气疯了,这是千里迢迢的带人来砸场子了?可明明他南边也有聚宝阁在啊,怎么砸场子还砸到了泉州来了。
忽然,傅文睿一个激灵,林黔西不会是把他南边的场子砸尽了还没够,追着来泉州跟他对着干了吧?这么一想,傅文睿就急了,南边的买卖可是他花了大心血的,就这么被毁砸了,还不知道损失怎么样了呢。傅文睿这么一想,心里就盘算着今天怎么着在自己的地盘上也不能露了怯。
想着年前林黔西害他赶不回来过节,现在又来砸场子,要是今天不把他震住了,以后,他就得在林黔西面前装孙子了。想到那样的场景,傅文睿一缩脖子,深觉得后背有些凉。
傅文睿这边脑补上了,对着林黔西又生出一股气愤出来。大步走上前,对着大厅上对峙的两边人,看也没看自己家的掌柜,对着林黔西直接开口道:“林黔西,林大老板,你不在你的南边好好呆着,怎么会贵人踏贱地,来我这儿了?你不是说我这个奸商,赚得都说黑心钱,怎么你也想给我送银子了,还是你生意不成了,要来找我借钱了,我可丑话说在前头,除非你给我斟茶倒酒,赔礼道歉,我还可以考虑看看,不然,你还是趁早走吧。”说完,还嚣张的对着林黔西挑挑眉,怎么看怎么有种挑衅的意味。
林黔西却是一笑,开口道:“傅大老板说笑了,开门做生意的,难不成还不让客人进门不成。你这掌柜倒是和你一样,眼高于顶,把我这样的客人给拒在门外。我想,就斗宝阁这样的的做生意法,到现再还没关门大吉,我看我得跟傅大老板学学,也去拜拜佛,保佑保佑了。看来菩萨还是灵验的,傅大老板,你说对吧?”
傅文睿和林黔西一见面就对上了,两人是针尖对麦芒,半分都不让。瞧着傅文睿和林黔西跟着的随从见怪不怪的样子,一看两人就经常这样对着干。都让双方人都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没有半点紧张气氛。
瞧着傅文睿一见着林黔西就是一通喷,宋添财在旁边觉得张牙舞爪的傅文睿模样很让人有捂眼睛的冲动,就这智商情商,也难怪会和林黔西斗的不死不休了。不过,今天出来能瞧见传说中的傅文睿那位克星,宋添财还是很高兴甚至偷着乐的。
抬眼细细的看了眼林黔西,宋添财对着赵言修道:“没想到这林黔西看着倒是温润君子般的模样,和傅文睿站一块还真挺般配的,只不过,这吵架的战斗力也太厉害了。他该有四十了吧,看着也就是而立之年的模样,倒真是保养得当了。”
赵言修却是满眼震惊,没把宋添财的话听进去半句。宋添财就在赵言修的旁边,说完话也瞧出赵言修的不对劲了。他担心的摇了摇赵言修的胳膊,满是关心的问道:“言修,你怎么了?”
赵言修这才回过神来,满眼复杂的抬起了头,看着林黔西对宋添财道:“大哥,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有个师傅的。而他,就在眼前。”
就在眼前四字一出,宋添财的脑子就转过来了,有些惊讶的问道:“林黔西?”
赵言修点点头道:“我只知道我师傅姓林,名叫林子轩。可没想到,他还有个名字叫林黔西。”
宋添财是听过赵言修说过这个师傅的,当年,赵言修要学武,可赵才青科举出身,是个地地道道的文人。要他介绍读书习字教学问的先生那是一把一把的抓,可要是想找个武功好,还会兵法的师傅,也就是俗称文武双全,那可就难了。
好在赵才青当时教书也教出了些名声,人脉还是有一点的,就托人帮着找。最后,找到了林子轩也就是林黔西。介绍人称林黔西是个小商人,可却在明正书院读过书,还被当朝名将指点过,有些奇遇,武艺甚至高强。
说是林黔西欠了赵才青友人一个人情,才答应帮着教导赵言修武艺的。赵才青和林黔西见了一面,谈了半天。林黔西又当场露了两手武艺,赵才青就这么把赵言修送去了给林黔西做徒弟了。
林黔西很忙,每年能教赵言修的日子不多,大部分是林黔西身边的强叔来教导赵言修。从赵言修六岁开始,林黔西每年都要去教赵言修几次,总归一年加起来也没有一个月。剩下的日子就是强叔在旁监督教导,说是林黔西是赵言修的师傅,其实真正的算起来,强叔才是。
强叔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干出来的,还颇为的家学渊源。只是因为私事欠下了林黔西人情,就答应帮他做事。林黔西直接就把人扔给了赵言修,让强叔教赵言修武功。
强叔武艺十分的好,教的也用心,他无儿无女,待赵言修就如自己子侄,把自己所学倾囊相授。赵言修和他感情十分深厚,可惜,在赵言修十五岁的时候,强叔旧伤发作,早早的去了。赵言修心情沮丧了一段日子,恰好林黔西来看他,就带着他去外游学了。
可惜,林黔西自己事情特别多,没两个月就让赵言修自己去玩。赵言修觉得没劲,就提前回了永乐镇,也才得知了自己爹娘去世的消息。之后的事情,宋添财都是知晓的。
林黔西对赵言修十分的不错,可赵言修见他的面不多,感情也不是太深厚,但师徒也绝对没什么矛盾。
按照赵言修的话来说,林黔西这个名义上的师傅颇为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越大越见不着面。所以,在他来了宋家后,就写信给寄了出去报平安了。可惜,因为实在找不到地方,那信却被退了回来。
赵言修没找着人,又没有确切地址,也就没再提起了。
现在却在这儿瞧见了林黔西,得知他是傅文睿的前情人,而傅文睿又是赵言修的亲舅舅。猛然间,宋添财和赵言修都感到当年的事情或许真没有想得那么简单。更甚者,林黔西到底知不知道赵言修的身世也是值得推敲的。
林黔西也是被气糊涂了,他自认为不是个性子坏的人,可一遇到傅文睿这脾气就忍不下来。好不容易,他接了两笔大买卖,可没想到一转眼间就被傅文睿截了胡,准备跑去找傅文睿麻烦,却发现人早就溜回了泉州。
这种一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相当令林黔西郁闷,正好泉州这边有生意,林黔西带着人马和货物就风尘仆仆的来了泉州。一到泉州,把生意理顺了,赚了一大笔银子,一开心就想起了傅文睿。
都来了泉州了,要是不去砸砸傅文睿的场子,怎么都对不起他被抢走的生意。于是,挑了几件珍宝,带着一大群下人,林黔西就浩浩荡荡的来了珍宝阁。要说最了解自己的总是自己的敌人,这话放在林黔西和傅文睿身上那是再合适不过的。
这两人前半生做情人如胶似漆,后半生做敌人势如水火,再也没有比他们更了解对方短处和痛脚的地方了。所以,林黔西直奔珍宝阁,打算好好的砸一砸傅文睿的场子。
其他的不重要,只要能让傅文睿不高兴了,他就满足了。
傅文睿和林黔西开始打嘴仗,两人说的唾沫横飞,哪个都不肯少说一句。你顶我一句,我呛你一句,就怕谁少说了一句就吃了大亏似得。周围跟着的双方下人,完全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等两人吵完了,卷起袖子,打算动手的时候。赵言修终于走上前来,直接对着林黔西道:“师傅?”
然后,林黔西就石化了,卷着袖子的手也不动了,转过眼来看向赵言修,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僵住脸,扯了个笑来问道:“这位小兄弟,你认错人了?”说完,还给赵言修使了个眼色。
赵言修已经知道当年的内情了,对着林黔西心中已经有了怀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做没看见林黔西的眼神,就如他大哥说的那样,林黔西嘴里的话只怕只有傅文睿才能问到实情。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事情给问出来。
因此,赵言修很认真的回道:“师傅,没认错人啊。我已经找了师傅好长时间,可惜师傅当初给我的地址不对,我还怕和您断了消息。现在在这遇上了,师傅正好跟我回家认认门去。”
傅文睿从赵言修开始喊林黔西师傅开始,就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林黔西,手指着他,又放下,看看赵言修,再看看林黔西。闭上了眼睛,眼角已经红了,脸上的悲伤之色快要溢了出来。
林黔西这个时候立马慌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那么突突的站在那儿。宋添财瞧着这儿人多,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把几个人带着去了最近的傅府。
一路上,林黔西都是沉默的,傅文睿闭着眼睛养神,也不说话。赵言修和宋添财心中都有心思,一马车的人,嘴巴倒是都成了据葫芦。宋添财握了握赵言修的手,刚刚赵言修去认林黔西是和宋添财商量的。
当年到底怎么回事,赵言修有资格知道。
傅府的黄大亲自把一行人迎进去,先瞧着赵言修已经够惊讶的了,再一看林黔西完全一副青天白日见鬼的样子,可见林黔西这个大名在傅家的震撼力。要不是这个时候气氛不对,心情不对,见到这样的场景,宋添财绝对要乐一乐的。
一行人一言不发的被带进了傅家的书房,黄大有眼色的亲自上了茶之后,看着自己主子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的模样,知晓众人有话有说,立马和自己儿子黄忠一道在门外守着了。宋添财也跟着出去避一避,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赵言修不介意,不代表其他两位不介意。
这下屋子里只剩下了赵言修,林黔西和傅文睿了。三个人谁也没先说话,都坐着,盯着杯子看,好似能把杯子盯出朵花来。
傅文睿最先受不住了,拿起手里的茶杯盖子“铛”的一盖,把茶杯丢在了桌子上。抬起眼睛死死的盯在林黔西的身上,半响,才艰难的开口道:“林黔西,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言修是我的外甥?凭着我们,凭着我们曾经相爱过,你给我个准话吧。”
林黔西却是疯了似得笑了起来,笑得都出泪了,才指着傅文睿道::“相爱过?傅文睿你有真的爱慕过我吗?真是笑话,笑话!你想问的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