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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做娘的,告诉我你生活的好就行了。”

赵言修没说话,却又重新坐了下来。

徐氏给傅文昭使了几个眼神,她家小姐这是怎么了。这事要告诉了赵言修,他们母子还能有机会和好吗?她们就先让赵言修回去,再想法子把事情圆过去,用水磨的功夫去磨赵言修的心,总有一天他还是会认她家小姐的。

傅文昭却对徐氏道:“无妨,这些事情摆在我心里这么多你了,每每深夜想起,我都愧疚难当。当年,我怎么那么狠,能把自己的骨肉给做了砝码。明明,我是有其他法子的,可我还是选择了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却把自己的骨肉给弄丢了。是我太贪心了,活该我承受骨肉分离之痛。今日,我就把事情告诉他,我做了什么,他有权知道。”

徐氏叹了一口气,并没再阻止,只是觉得这对母子两个一个比一个倔强。

傅文昭看着赵言修道:“你舅舅给你说的事情只是当年的一部分,有好多事情是你舅舅没法开口说的,我来告诉你。”

“我与聂氏的恩怨其实是要从梁老爷子,也就是我公爹说起。外人只道我公爹和我母亲是表兄妹,却没想到当年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还曾议亲过。可惜,我姥爷只是个乡绅人家,梁老爷子却是少年举人,眼看着三十岁之前就要中了进士的。这么个前途光明的少年,一个乡绅之女如何匹配?于是,梁家所谓的口头议亲就再也没提过,梁老爷子就娶了聂氏,一个六品官家的嫡次女。而我母亲因为年纪稍大,才耽搁了花期,嫁给了我爹。”傅文昭满满的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赵言修抬头看了一眼傅文昭,心里闪过疑惑,就这样,聂氏就死命的折腾傅文昭,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难不成,为了一桩成年旧事,聂氏能记恨成这样?

傅文昭或许也是明白赵言修的疑惑的,苦笑一声道:“我先前并不知情,后来才知道。当初聂氏虽然是六品官的女儿,可她娘老子最是迂腐,只看中儿子继承家业,对女儿只教识几个字,其他的就是整日的做女红。等聂氏嫁进来之后,嫁妆甚少不说,管家也不得力,且她娘家更是对她放手不管了。梁家人这才发现,他们光看门第,却娶了这个个女子回来。这个时候才后悔起来,念起我娘的好来。我娘嫁给我爹,嫁妆多,即使我爹再不喜欢,她还是坐稳了后院女主人的位置,管家手段自不必说,且我娘年少时素有才貌双全之名,梁老爷子那时和她感情就较好.”

“当年,梁老爷子是不愿悔婚的,可在前途和孝道面前,却退步了。若是聂氏比我娘优秀那也没什么,梁老爷子总会心里平衡。可结果却是那样,梁老爷子心里越发不平,在聂氏生下长子干了几家蠢事之后,梁家二老做主,给梁老爷子抬了二房。这女子和我娘长得有几分相似,行事颇为的有城府,很快有生了一子。若不是梁老爷子做官,不能宠妾灭妻,怕聂氏就要被休回家了。可就算这样,梁家的内宅还是这妾氏占了上风。聂氏护着长子长大,对着这妾氏是恨透了心。在听了老仆人说起梁老爷子以前和我娘曾议过亲,又把我娘给迁怒了,认为是我娘害她如此。”傅文昭脸色颇为难堪的说道。

在亲生儿子面前说自己母亲的传闻,傅文昭不是不难堪的。可吴氏和她明明没有错,为何要承担这些。为何要躲躲藏藏,好似梁老爷子的那点心思却全成了她娘的过错。是她娘悔婚的吗,是她娘和婚后的梁老爷子勾勾搭搭的吗?什么也没有,明明她娘最无辜,却被怨怪,最后,还牵累到了她。

傅文昭稳了稳心神,开口道:“那妾氏是个命短的,她儿子出了意外夭折了,她也跟着去了。聂氏一番恨意就这么一股脑的都落在了我娘的身上,等我嫁到梁家,这些恨意就转移到了我身上。我起先不知情,可瞧着聂氏对我处处刁难,这才探出出来。那时梁老爷子还在,就让我和粱培栋外放了。这个时候,我渐渐发现梁培栋对我也是有些隔阂的,怕心中也被聂氏有了影响。我既然已经嫁了他,总是要把日子过好的。我想着恩爱,恩爱,有恩才有爱,只要我真心实意的待他,总有一天他能真心待我。于是,我为他内外打点,操持家务,对公公婆婆也是恭恭敬敬。等你大哥三岁的时候,我看着梁培栋待我越发的体贴,心中感动,以为我的真心换来了真心。”

“但,梁老爷子去后,我们回老家守孝,我才知道错了。每次聂氏无理取闹的时候,梁培栋都是站在聂氏那边。先时,他还会安慰我几句,倒后来就觉得我做事不周全,每次都会惹了聂氏不高兴,是我没本事。而他明明知道,他娘对我的心结,可却还在那样待我。我这时才明白,他心里还是介意我娘的,更是对我还是有心结的。我一退再退,让他们看到我的诚意,可惜,聂氏咄咄逼人,我不想等死,就只有出手反击了。”傅文昭说到这儿,心情倒是平静下来了。

赵言修这个时候看着傅文昭道:“夫人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说这些?”

傅文昭摇摇头道:“不,我是在后悔。当年,我明明有很多机会,抛弃不该我值得我真心以待的丈夫,可我没有。我还是试图挽回,因为我陷进去了,最后,我还把自己的骨肉给算计进去了。我恨我自己,甚过恨任何人。”

☆、第111章真相

赵言修不是个能轻易感动的人,对于傅文昭的话,他心里却是有些难受。即使以前就想过他是被自己亲生父母给抛弃的,但现在真的落实了这样的猜测,他还是忍不住会失望会难受。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来。

傅文昭也不指望赵言修能说什么,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最无辜的就是他了。她这个做母亲的,为了其他舍弃了赵言修,在赵言修面前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这下话埋在她心里这么多年了,都快把她逼疯了。

“当年,我怀你八月即产,聂氏还不放过我,指派稳婆要我一尸两命,好在我贴身丫鬟和贴身婆子得力,没让她得逞了去。只可惜我没抓到证据,闹了一场,梁培栋出面劝服我先忍了下来。可聂氏做贼心虚,却先下手为强,把你传成了不详人,说是冲克长辈。我恨的要死,去找梁培栋让他去处理。可却没有半点效果,甚至,聂氏还做戏的装病起来。这是打算逼死我们母子三个啊,真坐实了你不详人的名声,那生了你的母亲我,自然就是德行不修,做了孽了。聂氏不仅想毁了你,更是半点不顾你已经在书院得了夫子青眼的大哥。梁培栋只是一味的顺从聂氏,半点不顾我们母子三人死活,我这才心寒了。可是,我产后体弱,娘家也无助力,处境极为的不利。”傅文昭回忆起当年,心中仍然翻滚不已。

她的良人,她所依托的丈夫,明知道若真依从了聂氏,她只有死路一条。可梁培栋还是纵容了聂氏,对着她们的处境危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一味的装傻充愣,孝顺聂氏。

她恨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当初的一时心软,若是当初她不是顾及梁培栋的官职声望,在他纳了蒋氏的时候脑子清醒了,出手反击,还能赢得主动。可现在,她却失了先机。

傅文昭压下心中的翻腾,接着说道:“聂氏听了蒋氏的话,要把我和你带着入寺庙中去,就把我们母子留在寺庙,说是洗清身上的罪孽。化解你身上的煞气,其实就是变相软禁了。甚至,她选的那座寺庙虽然是座尼姑庵,可里面的主持却极为的贪财,给她银子她就能整治那些待着她那儿的修行的女子。我从心腹那儿得知,聂氏打算把我们母子分开,让你留和尚庙,我留在尼姑庵,若是我们命大,呆着庙里一辈子也碍不着她什么事情。若是你没了,让我伤心一场,最好一命呜呼那更好了。聂氏为此不惜用绝食来逼迫梁培栋和我这个儿媳妇,以孝道相压。”

“我得知她们的打算,立马派心腹带着大夫去给聂氏看病,还打算请最有名的大师为了算上一卦来破了这个局。聂氏心虚把大夫拒之门外,死活不让看,梁培栋也不赞同,出面赶走了那个大夫。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梁培栋是知道聂氏装病的,心里更恨,可却无能为力。他是五品官员,我是一个内宅妇人,他站在聂氏那边,连大夫也不敢站出来说什么。而有名望的大师要请十分的不容易,又有聂氏和粱培栋的阻碍,事情也不顺利。聂氏步步紧逼,我心中发恨,就想了个一石二鸟之计。”傅文昭谈低下头来,不再看赵言修的眼睛。

赵言修手指动了动,一石二鸟,就是以他为饵,做个幌子,好名正言顺的拿捏住梁家,反击聂氏。可惜,他这个饵出了错,才没让她圆满吧。

傅文昭深呼吸,开口说道:“我就想着把你给她们带上山,之后让你身边的奶嬷嬷把你抱走,带到你舅舅那儿藏一段日子。再把这事闹的人尽皆知,让众人都知道聂氏谋害亲嫡孙,宠爱妾氏打压正经儿媳妇。而梁培栋内帷不修,想保住老娘和官职只有满足我的要求。因此,临行前一日,我故意淋了冷水,第二日发了热。梁培栋来抱你的时候,我反悔了,你还那么小,什么也不知道,被那两个心怀恶意的人抱走,会不会出意外,会不会受伤?我不敢确定,我想就以我病重无法前往的理由把你留下,再徐徐图之。可不管我怎么哀求,梁培栋却毫不动容,把你从我手上抢了过去。我心冷了,恨死了梁培栋,也生了报复之心。我就要让他尝尝,亲手弄丢自己骨肉的滋味。”

“你也是他的儿子啊,为何他能如何狠心,我把你给了他。之后,我的心腹买通了聂氏的婆子,把你偷走交给了奶大我的嬷嬷和两个护卫,一道送去给你舅舅。但被你舅舅的情人误会,你是你舅舅的私生子,拒绝收下你,还要大闹。这事不好声张,你舅舅当时又不在,嬷嬷就带着你准备回来找我。可惜,我之后再也没见过她,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傅文昭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傅文睿当时和林家的林黔西在一块,林黔西因为是男子,和傅文睿注定没有孩子。瞧见了和傅文睿十分相像的赵言修,就认定是傅文睿的私生子,他哪里忍得住这个,当时事出紧急,傅文昭只能给嬷嬷一封信,让她带给傅文睿,可偏偏这些事情却不好对外人讲。林黔西那儿,她派去的嬷嬷怎么会把这么私密,甚至能沦为自己把柄的事情告诉林黔西。

傅文睿不在,林黔西认定赵言修是傅文睿的私生子,一气之下,就要大闹。嬷嬷一看,立马带着孩子走了,怕是准备找个地方避避,等过些日子再把孩子送回给她。可这一别,就是十多年,当初傅文睿没接到孩子,傅文昭就知道糟了,之后再无孩子的消息,她更是后悔不已。

赵言修平平静静的听完了傅文昭的话,静静的看着窗子,半响,才开道:“那你为何又没离开梁家,我只是好奇,难不成这儿还有什么你留恋的。你当初既然付出了代价,那为何却没做你想做的事情。”

都把他丢了,为何还过成这样?这是要让他同情她吗?他不会同情也不会怜悯,当初的事情他不去怨怪,但现在却不会再去期待,也不会再和她们扯上牵绊。

傅文昭没想到赵言修会问这样的话题,她以为赵言修会问她为何会这么心狠,能把自己孩子做筹码去换取自己的幸福和自由。她选择舍弃小儿子换取大儿子和她的未来,她以为赵言修听完再也不想看她一样,可却没想到,赵言修却问她为什么没离开梁家。

为什么啊?是啊,自己把小儿子都赔上了,为什么还没离开?是为了自己的弟弟吗,不让自己弟弟被人陷害,庇佑傅文睿做生意吗?十年前,她还敢这么说,现在却没了理由。傅文睿已经不再需要她的看顾了。那是为了什么,为了大儿子吧,她已经失去了小儿子,再也不能失去大儿子,即使大儿子跟着她,在朝廷上没有家族的支持,也会艰难很多。她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再如何,不能再赔上大儿子的未来。

是啊,她说了那么多,其实,追根到底,她其实只是为了自己为了大儿子。当年,她真的想的是和离吗?若是和离,她有其他手段能达到目的,可她不甘心,不甘心这么多年的努力为她人做嫁衣。不甘心明明前程大好的大儿子被自己拖累,她的孩子本就该享受梁家的一切荣耀和资源。

所以,她当初是想借着小儿子的事情把聂氏送回老家,把蒋氏关进寺庙,然后,和梁培栋相敬如宾,冷冷淡淡的过下半辈子吧。她要梁家的权势地位给大儿子铺路,要梁家的一切都是她孩子。

她求的太多,所以,老天罚她贪心,让她真的失去小儿子。弄巧成拙,不过如此。那后来她为什么又没走呢,在得知小儿子不见了,傅文昭恨自己的同时,也恨梁培栋,她所做的一切,一大部分都是梁培栋造成了,现在却要她一人承受吗?不,她要在地狱,那就都来陪葬她吧。

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傅文昭自是了解梁培栋的,她每时每刻在提醒自己犯下的错,何尝不是再告诉梁培栋,他到底自己亲手干了什么。他到底对她和小儿子做了什么,她要他永远的愧疚难安,她要他时时刻刻的尝尽骨肉分离之痛。

所以,她还是自私的,以前是为了前程地位子嗣,后来是为了报复忏悔,她为梁家付出了太多,早也分离不出来了。但这些话,这些不堪,傅文昭是不会对赵言修说的。

即使刚刚说了当年的真相,她或许在赵言修心里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