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刚刚还笑闹的气氛被他这句话立刻冲散,明明邵均的意思是想开个玩笑,他这种年轻有为的富二代,一进酒吧自然会被成为不少?人的猎物。

本来是个被动的姿态,但被周星枕一句“万花丛中过”概括一下,就显得他变成了什么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邵均不自然地收了笑:“也没有‘绿意沾一身’的说法,我只是去喝酒,很?少?交朋友。”

周星枕勾了勾唇,懒洋洋道:“邵先生不是要说自己没在酒吧交过朋友吧?都是男人,我可不像单纯小姑娘这么好糊弄。”

舒雾赞同地点点头:“确实,你肯定比邵先生更有经验点。”

“……”周星枕低眼看她,眸深如墨,赤.裸裸地就一句话:你胳膊肘究竟要往哪儿拐?

舒雾哪也没想拐,她本就听他们一来一回明褒暗贬的话听得心累。就算两个人公事上没能合作,但也不至于在私下还互相看不顺眼啊。

她淡定地把花束放在床头柜,回视周星枕:“我突然想起骨科室主任今天通知我去拿病例报告,你能不能帮我去一趟?”

这显然是要把他支开,周星枕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行,但是。”

舒雾:“嗯?”

“不要乱吃陌生人的东西。”他撂下一句。

“……”

看着男人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邵均皱起眉:“圈里朋友说周星枕不太好相处,看来说的没错。”

舒雾抬头:“哪个圈里的朋友?”

“嗯……就是公司旗下的其他产品代言人。”

“周星枕认识吗?”

邵均迟疑:“应该不认识,只是几个小模特。”

舒雾有点较真地说:“既然周星枕都不认识她们,那怎么得?出他不好相处的结论,至少也要有过相处才能这样评论吧?”

邵均见她表情认真,只好附和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

“但你刚刚好像也同意这个说法?。”舒雾也觉得?周星枕对他有点咄咄逼人,她猜测,“其实他平时不会?这么说话,可能今天心情不好。”

“那他平时什么样?”

“他很?少?搭理不认识的人。”

“……”

舒雾没觉得?她说得?有什么不对,心平气和解释完,才说到正题:“我妈妈是不是一直想让我们相互了解?”

邵均微笑:“伯母和伯父对我很?满意,你呢?”

舒雾避而不答:“我不擅长拐弯抹角,就直接说明白点了。我知道他们的意思,但是邵先生你青年才俊,又是家里独生子,完全没必要依照他们老一辈的想法找对象。”

邵均:“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只是我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原来如此。”邵均沉吟片刻,说,“那位周先生对你不一般,你们……”

舒雾坦诚地耸耸肩:“你看过晚会?视频也该知道那个女孩是他的私生饭,所以他可能对我感到抱歉。”

“我是想问,你们是旧相识?”

“是。”她引回正题,“我妈妈那边,我会?自己和她说的。你父母那,也劳烦了。”

都是成年人,说到这也该识趣。

邵均开玩笑道:“看来直面暴风雨的还是我自己,为了这场相见,我可推了不少?邀请。”

舒雾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是该早点说清楚的。”

“真抱歉的话,请我吃个饭?”

舒雾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的周星枕和医生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医生说还要叮嘱一遍舒雾关于复建的基本问题,周星枕索性揽过邵均的肩:“来,邵先生,跟我一块出去等着,别打扰病人听医嘱。”

出去时,他还贴心地把病房门关上了。

走廊上有几个人往他们这多瞧了几眼,周星枕戴着口罩,头低下只当看不见。

邵均突然开口问:“周先生和我年纪相仿,有女朋友吗?”

周星枕抬眸:“邵先生对男人也有兴趣?”

“……”邵均算是明白了,这人只是单纯看自己不爽。

“你上一个女朋友还是那个模特吧?”周星枕忽然啧了一声,食指点了点太阳穴,纠正道,“瞧我这脑子,那应该不叫女朋友,叫……床伴?”

邵均面色微僵,只片刻后就如常:“周先生说笑了,我这一年并没有谈女朋友。所以舒雾妈妈才会?放心牵线,让我和她女儿交往。”

周星枕靠着冰冷的墙,唇边弧度收敛,眼角也没了刚才在病房时的零丁笑意:“邵先生贵人多忘事,你年初开车来接人走的时候,我正好在隔壁摄影棚里喝茶。”

“……”邵均有些窘讷,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婚姻大多不能自己选择,平时找几个你情我愿的床伴也是圈子里默认的规矩。

“哦,你刚才在里头用的什么理由让舒雾请你吃饭来着?让她愧疚?”周星枕偏了偏头,轻蔑地笑一声,“这么土的招儿,我都不屑用。”

话刚说完,医生推门出来。

护工阿姨把该整理的东西的放在床边上:“周先生,舒小姐,那我今天就辞工了。”

舒雾点点头道别,她那条腿还有些行动不便,挪着脚站起来。

邵均:“还是我送你回去吧,至少答应伯母的事我得?办到。”

“可是……”舒雾看了一眼在一边的周星枕。

周星枕抬眼回她:“行啊,坐他的车走吧。”

还以为他是来接自己的,想到刚刚本来就有点对不起邵均,舒雾只好“哦”了一句:“那麻烦邵先生了。”

从病房到停车场还有一段距离,周星枕提过行李箱推到邵均面前:“帮人帮到底,您受累。”

“……”邵均把行李箱又推回给他,“周先生拿行李吧,我好抱雾雾下楼。”

舒雾默默拿起一边的拐杖:“不用了!”

两个人同时看向她,她抿抿唇:“那个医生说……我得?多走走,有助于康复。”

于是三个人步行的速度都无比缓慢,好不容易到停车场,离他们不远的另一辆保姆车边,正站着一个女人。

舒雾觉得?有点眼熟,就多看了几眼。

那个女人摘下墨镜以不友好的眼神回望她,尖瘦的下巴扬起,没带妆,脸色苍白。

“是她啊。”是应娇。

舒雾把视线收回来,她对自己似乎一直是这种态度。轻视又厌恶,从来不遮掩。

周星枕注意到她低头:“你嘀咕什么?”

舒雾看她被助理扶着上了车,说:“刚刚从我们身边经过的那个人,是应娇。”

“没印象。”

“你大四期末考完那天晚上,在朋友圈发过一张和她的合照。”想了想,她补充一句,“应该是她在你的朋友圈发的。”

“?”周星枕实在没半点知觉,他重修大四那一年,能记住的只有各种考试和论文,至于人,也只剩下天天缠着他的舒雾。

他皱了皱眉:“以前经纪人和助理经常要拿我手?机发微博,所以我手?机一直没有锁。”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不太在意。”舒雾本就不是很在意这种事,用点智商就能猜出来事件始末。他酒量不好,喝醉了窝在那睡,被人拿手机发了一张暧昧的照片,仅此而已。

小女生的心机手段又不高明,她不是不会?玩,只是看透不去做。

周星枕压根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听见“不太在意”又觉得?气闷。

舒雾很快察觉到他情绪不好,他五官清隽锋利,又不爱笑。棱角分明的一张脸,眉尾稍扬,极具攻击性。面无表情时格外漠然,似乎能把周边的温度下降几分。

“你怎么了?”

“没怎么。”

“……”

以前看他演反派角色时,舒雾就发现这张脸威慑气场很强。但在日常生活中看见他这个模样,她反倒没有太多感觉。

只是知道,他现在应该心情不是很好。也对,隔了四年才知道居然被人算计过,心情能好吗?

舒雾安慰地说:“你放心,那条朋友圈几分钟就删了,应该只有我看见了。”

毕竟那个时候天天盯着他动态的,没谁比她勤快。

周星枕气压更低了,走在他们稍前的邵均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回过头来等了等他们:“聊什么呢?”

周星枕闲闲抬眼:“聊她的白月光呢,邵先生有白月光吗?”

舒雾:“……”

邵均看了看两个人之间非同寻常的互动,聪明地接过话茬:“我没有。而且得?不到的才叫白月光,得?到了就是地上霜了。而且,有些东西只能远看,近了会?发现,也就一般。雾雾,你说对吧?”

舒雾本就走得艰难,虽然知道这两位有刻意放慢速度等自己。但她也不想太耽误别人时间。

偏偏用心注意拄拐已经够忙了,他还要问问题。

她根本就没用脑子想,含糊地脱口而出:“啊,嗯。”

邵均得?到肯定的回应,笑意更盛:“周先生觉得?呢?”

走到车边,周星枕舌尖抵了抵腮边,眉眼松散:“我这个人比较专一……”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转了话题:“正好没开车来,劳烦贺先生搭一程了。”

“……”邵均实在没见过这种行为,在外人面前良好的修养迫使他只好点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对舒雾示意,“女士优先。”

舒雾还没来得及把拐杖收回去,周星枕跨前一步,直接坐进了副驾驶上。并迅速系上安全带,速度快得?让人都没反应过来。

“……”

见两个人都杵着不动,周星枕抬了抬帽檐,漆黑的眼望向舒雾,拇指朝脑后指指:“我晕车。看我干嘛?坐后边去。”

后边也挺好的,方便放拐杖。舒雾只是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晕车?应了一声就往后走。

-

车上并不沉闷,邵均一路上都在找话题和舒雾聊天。

倒是副驾驶的周星枕一言不发,仿佛真晕车似的,一直靠在窗边低头看手?机,额发遮住眼。

车停在老巷子外面的停车道上,邵均边把后座的舒雾扶出来,转头问:“周先生家在哪?”

周星枕开了车门,又自己去后备箱把行李箱提在手上,下巴朝后面那栋老旧小区抬了抬:“谢了,我就住这。”

“你们住在一起?”

舒雾摆摆手?:“当然不是!他新房子离这不远,暂住在这而已!”

没等邵均再说话,周星枕拉过舒雾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回家了,独腿侠。”

“……”后头的邵均还喊了几声再见,舒雾被他带着走得有点快,也无暇回应。

老房子的电梯运作很?慢,他们相对无言好几分钟才等来电梯,周星枕捂着嘴突然咳了好几下。

舒雾随口道:“你感冒啦?”

他把口罩摘下,有些惋惜地摇头:“不是,我对粉玫瑰的花粉过敏。”

“……”舒雾看着手?上的粉玫瑰,只好先放在地上,想着待会?晚点再下来拿好了。

进了电梯,舒雾尝试松开挽着周星枕的手?,试试另一条腿的承重力,居然还能单腿站一会?儿。

三楼很快就到,门一开,她快步出去,又试着松开拐杖。这次比较惨,她那条腿一软,往前摔了过去。

周星枕站她身后立马走上去拉住她,下意识低头瞧。

而舒雾也本能地抬头看他一眼,突然额头传来一阵软绵绵的触觉,明明触感有点温凉,她的脸此刻却直接烧了起来。

“......”

!!!

舒雾赶紧扶着墙靠过去,脑子有点空,很?难忽视额头的温度,她刚刚是被亲到了吗?也可能是错觉?

周星枕也愣了下,舔舔唇,俯身把倒在地上的拐杖捡起来给她。

往前几步就是自己的房门口,舒雾低眼扮演哑巴,拉过行李箱,拄着拐杖连再见也没说,立刻连跳带蹦地往那走。

“诶。”周星枕在身后喊她。

听不见听不见,回应他的是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他站在原地有一会?儿,指腹摩挲了一下唇瓣,眼尾弧度未收敛,“占了便宜就跑。”

-

“占了便宜”的舒雾靠在门板后面,重重地深呼吸几口气。

思绪万千,像一条条线乱成一团,慢慢聚结成一条死结。她抬手蹭了一下额头那个位置,他的唇,刚刚碰这了……

意外而已,人生在世,意外太多了。

舒雾咬了一口手指,不能因为一个意外就羞愤欲死吧,而且吃亏的应该是她!

不过以周星枕这种不要脸的脸皮,大概会?觉得?他才是被占便宜一方。

她有点费劲地把自己心思掰正,哦,楼下还有那束花。

再怎么说也是别人心意,还是捡回来摆几天等它自然凋谢吧。

这样想着,舒雾刚才那股羞耻的劲慢慢消退了点。

她重新柱好拐杖,把门打开。

不料男人正挡在门口,稍勾下颈和她对上视线。

舒雾根本来不及后退,岌岌可危的腿已经开始站不稳,下意识揪住他领口,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周星枕一只手轻托住她后背,桃花眼微挑,轻笑了声:“抱人不是这样抱的。”

“……”

他把舒雾抓住自己衣领的手?拿下来,往下移到自己的腰间:“要放这,才不至于勒死我。”

男人熟悉的气息几乎把她包围,这个姿势带着难以言述的暧昧感。就算刚刚那个吻可以用意外来解释,但这个拥抱实在有些始料未及。

舒雾完全怔住,他的手?一松开,她放在他腰上的手?也自然地垂下来。

忽视自己红到发烫的耳尖,舒雾努力地往后抓住门框:“你在这干嘛?”

周星枕拖着尾音:“守株待雾。”

“……”

“想了几个晚上。”他一脸苦恼的样子,“我还是放不下那几盆花。”

舒雾:“……”

好几月的花,因为住院,她都快把这事给忘了:“不好意思,一直说去花市给你挑几盆月季盆栽,但是总是被事情耽搁了。”

周星枕:“觉得?抱歉?”

舒雾点头。

盯着她的眼睛,他往旁边退了一步,不知道从哪搞来一个轮椅:“择日不如撞日,那就现在陪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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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刚谁说这招土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