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谢仲华开车开得很野,趁着还没到晚高峰,把车子飙得飞快,等到了家,谢烟鹂换完衣服,两个人又换了一辆车。
这次换了台半旧不新的老款奔驰S级,谢烟鹂奇怪道:“怎么开这个?你不是说旧了,打算折价卖掉?”
谢仲华嘿嘿一笑:“低调一点好发财。”
谢烟鹂懂了:“你又要装穷啊?”
“什么叫装穷。”谢仲华一正脸色,“经济不景气呀。”
又叮嘱她:“等会儿记得喊叔叔伯伯,要有礼貌。”
“知道啦。”谢烟鹂不耐烦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在父母眼里,孩子多大都是小孩子。
谢仲华领着谢烟鹂进包厢的时候,里面人还没来齐。
谢仲华让出最上首的位置,和另外一个已经来了的人打招呼:“老邢,你也来的这么早啊?”
谢烟鹂眼睛都不用抬,低眉顺眼道:“邢叔叔。”
“烟鹂越长越漂亮了。”刑大远笑道,“只许你老谢耳聪目明跑得快,还不许我也勤快一回?”
“你说的哪里话,谁不许你了。”
刑大远说:“我可听说了,这次这个项目,你是信心满满能拿到手。你吃肉,总要留口汤给我喝。”
谢仲华很谦虚地微笑说:“都是混口饭吃,被你说的像是我就十拿九稳一样。”
“你再给我装?”刑大远故作生气,又压低声音,“我听说,众锋那边的意思是……”
剩下的话,谢烟鹂就没兴趣听了,看起来乖巧地坐在位置上,其实是在放空。
半晌,门又开了,看到进来的人,谢仲华和刑大远都立刻站了起来,谢仲华率先迎了上去:“邵总。”
谢烟鹂跟着站起身,就看到进来个很高的男人,头发二八分,梳得整整齐齐,容长脸,文质彬彬的样子。
她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总算想起来,在电视上看到过他,主持什么经济会议,是被重点介绍的那个。
大人们打完招呼,谢仲华示意谢烟鹂:“这是我女儿,谢烟鹂,一中的,今年刚上高二。”
邵总就说:“虎父无犬女,一中都是天之骄子,谢总,你这个女儿这是又漂亮又有出息。”
谢烟鹂微笑说:“谢谢邵叔叔夸奖。”
厚着脸皮没去解释,自己是靠着一栋楼才被塞进了一中。
一般到这个步骤,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谢烟鹂老神在在,忽然听到有人说:“谢烟鹂?”
她抬起眼睛,门外,又有个人走了进来。
这人个子比邵总还高,一双桃花眼不笑也含情,也是容长脸,却不像邵总那么文质彬彬,反倒透着一股浪荡气质。
被他喊了,所有人都看向她,谢烟鹂继续低着头装乖,却有点纳闷,这人是谁,怎么好像认识她一样?
旁边,邵总替她问了:“从汶,你们认识?”
谢烟鹂好奇地抬起眼睛,就看他正似笑非笑看着她说:“有过一点交情。”
邵总说:“我居然不知道,你和谢总家的小姑娘还有交情。”
问得好,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和这个人有什么交情。
他却忽然叹了口气:“可惜,大概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谢烟鹂:……
靠,别把她说的像是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一样!
包厢内一时安静,气氛有些微妙,那人却又一笑:“开玩笑的。”
众人:……
邵总咳了一声:“这是我儿子,邵从汶,念大学了,我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谢仲华连忙捧场道:“令公子真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还是高材生,邵总,我实在是羡慕啊。”
气氛总算又变得祥和起来。
众人入座,开始渐次上菜,谢烟鹂早就饿了,坐在谢仲华身边,余光看到对面的邵从汶,一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倒像她是什么珍稀动物。
谢烟鹂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好在大人们开始讲正事,邵从汶时不时要被邵总cue一下,参与进讨论里面,就没工夫再看她了。
谢烟鹂松了口气,酒过三巡,她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还没想好要去哪,身后包厢的门又开了,邵从汶走出来,谢烟鹂装没看到他,转身就往电梯那里走。
身后,他居然也跟过来,问她:“要走?”
今晚,谢仲华请客是为了能拿到工程,做主的邵总又是邵从汶他爹,两个姓邵的,一个都不能得罪。
谢烟鹂想:关你屁事。
谢烟鹂说:“去天台透透气。”
“刚好,我也要去天台。一起?”
都和她站在一部电梯上了,还问这样的话。
谢烟鹂皮笑肉不笑:“好啊。”
邵从汶的视线又落在她的身上,谢烟鹂往旁边让了让,听到他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谢烟鹂说:“嗯。”
“我可一直记着你呢。”
“我倒不知道自己魅力这么大。”
他轻笑一声:“谢小姐谦虚了。”
谢烟鹂被他笑出一声鸡皮疙瘩,而且谢小姐?
听起来她整个人都成熟稳重了不少。
她面无表情,双手交叉抱在胸口,摆出拒人于千里的表情:“不然你直接告诉我,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见过吧。”
“可我不喜欢这么直截了当。”
他转向她,微微靠近,谢烟鹂皱着眉往后退,他偏偏逼近,将她禁锢在自己同电梯壁之间。
金属墙壁冰冷,他低下头来,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毕竟,你说过,咱们来日方长。”
电光火石间,谢烟鹂猛地福至心灵:“是你……”
他满意地笑了:“想起来了?谢烟鹂,你就这么轻而易举把我忘了,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靠!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谢烟鹂在心里大骂,刚要推开他时,电梯升至顶楼,门向着两边悄无声息地开启。
天台上放着无数高大茂密的盆栽,扦插而成的月季花开得嚣张跋扈,围栏边站着个人,倚在栏杆上,一只手将手机举在耳边接听电话,另一只手抚上花尖儿,指尖漫不经心地捻掉一片柔软的花瓣。
听到电梯的声音,他转过头来,视线正好和电梯中,正在被壁咚的谢烟鹂撞上。
四目相对,他浅而剔透的眸子,在疏离夜色中,折出近似于琥珀的光泽。
谢烟鹂没来由想到他的微信头像,忽然觉得他也像是猫——或者更大的野兽,总是轻描淡写,难得有所举动,便尤为惊心动魄。
邵从汶忽然问她:“你朋友?”
她下意识回答:“不是……”
那边,蒋兆已经转开头去,对着手机“嗯”了一声,便将电话挂断,向着电梯走来。
邵从汶皱起眉头,看刚刚他和谢烟鹂对视的神情,两人一定认识,现在过来,大概是要为谢烟鹂解围。
可谢烟鹂心知肚明,蒋兆肯定是嫌弃自己和邵从汶打扰到了他打电话,所以大方地让出天台给他们。
看他越走越近,谢烟鹂眼疾手快,一弯腰,从邵从汶手臂下钻了出来,一头撞进蒋兆怀中。
少年人身姿挺拔,正在发育期,身上薄薄一层肌肉,显出修长优美的线条,却在她接近时猛地偾起,有力坚硬到将她撞得生疼。
谢烟鹂忍不住“唔”地一声,抬起头,他脸上表情起伏不大,可谢烟鹂莫名其妙懂他,从他这张面瘫脸上看出了巨大的“震惊”二字。
哈哈,吓死你!
她苦中作乐,还能在心里笑出来,反手揽住蒋兆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对着邵从汶温柔一笑说:“介绍一下,这位是蒋兆,我的同班同学。”
“同时,也是我的男朋友。”
谢烟鹂感觉到,自己挽着的手臂猛地一僵,她连忙转过头,对着蒋兆甜蜜一笑,却又凶猛地对他眨了眨眼。
蒋大少、蒋大爷,千万别这个时候垮台,她实在不想应付邵从汶了。
大概是她眼睛够大,情绪传递到位,蒋兆虽然手臂僵硬,到底配合地没动。
邵从汶狐疑道:“你有男朋友了?可你不是才高二?”
谢烟鹂面不改色:“早恋。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爸——不过告诉他也没事儿,他和我妈也是早恋,在工地扛大包的时候俩人就在一起了。”
邵从汶:……
早恋也能遗传吗?
邵从汶还是半信半疑:“你不会是为了敷衍我,故意随便找了个人假装是你男朋友吧?”
你猜对了!
谢烟鹂甜蜜一笑:“我哪里能随便找到这么帅的人假装我的男朋友?”
重点放在“帅”字上,就显得很有说服力。
毕竟蒋兆的脸摆在这里,哪怕邵从汶这么傲慢的人,也不能硬着头皮说自己比他帅。
邵从汶若有所思道:“怪不得不记得我了,原来是有比我更好的人选。”
谢烟鹂说:“主要也是因为我和他年龄一样,没有代沟啦。”
这话有点杀人诛心——
邵从汶念大学,比谢烟鹂大了近五岁。
可他没想到,在这个年龄,就要考虑和女孩子的代沟问题了?
邵从汶第一次感受中年危机,视线扫过谢烟鹂挽在蒋兆手臂上的那只手,忽然嗤笑一声:“年纪大一点,才更懂体贴人。你这个小男朋友,看起来和你的关系可不怎么样啊。”
不用他说,谢烟鹂也知道,她和蒋兆看起来有多生疏,属于走在大街上擦肩而过,都要保持安全距离的不熟。
可蒋兆这样的大冰山能忍着让她靠这么近,已经很给面子了,她还能奢求什么?!
她正想着如何反驳,蒋兆却忽然将手臂从她怀里抽了出来。
谢烟鹂心头一紧,他却又反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带入自己怀中。
而后,蒋兆抬起眼睛,觑了邵从汶一眼。
这一眼十足目中无人。
却又转开视线,低头凝视谢烟鹂。
他低沉冷淡的声线中,掺上了一丝宠溺的薄嗔:“就算和我吵架了,也没必要找个这样的人来气我。”
顿了顿,又勾起唇角,露出雪白的齿,在夜色中,如同肆无忌惮的兽。
“不过很奏效,宝贝儿,我确实吃醋了。”
作者有话要说:蒋大爷面无表情: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