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没再追问萧以歌要确切的接受, 只是承诺的好好表现仍在继续。
也许萧以歌对分开的几个月心有怨言,也许是想逗着她玩,不管是哪一个理由, 她都愿意宽纵和承受。
这些天的耳鬓厮磨不是假的, 只要不再有阻碍可以分隔她们,一句答应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倒是萧以歌万万没想到, 苏杭这回不追着问关系的确认了, 但一夜过去睡醒后竟语出惊人,说要带她回家见苏兰君。
萧以歌的困意立时撤退, 从床上撑起身子, “……你想好了么?这么突然,阿姨会不会被吓到?”
她丝毫不知道苏兰君的为人如何,对同性恋情是否听说过, 平时的脾性怎样, 这些她全都不知道。
苏杭把她抱回怀里, 扯着被子把两个人裹严实, 抵着萧以歌耳畔坚定又温和地说:“当然要慢慢来,先以朋友身份见她, 时机成熟了我就坦白……告诉她,你是我喜欢的人。”
自从明了情意以后, 恋人之间的相处她懂得不多, 连接吻都是摸索着来, 但好在她从不扭捏, 不管耳朵烧得多厉害,嘴上的情话都直白坦诚。
这个寡淡又孤僻的人啊, 她所有的温度都锁在了窗子里,只容许萧以歌拥抱。
萧以歌喜欢她表白的模样, 紧张都被温热的心潮融化,抚着她的脸迁就她:“好,那你安排吧。”
得了萧以歌的同意,苏杭起床后就联系苏兰君,定了周末回家吃饭。
午后趁着苏杭下楼做饰品,萧以歌在楼上闲来无事挑起了见家长的衣服。
她心里到底还是存了点紧张感,平时从不质疑衣品,今天破天荒地给莫菲菲打了视频,让莫菲菲帮着参考。
莫菲菲瞧着她那满衣柜的衣服,躺在沙发上啧啧出声:“真了不得啊你们两个,这就要见家长了。亏我之前还说杭杭是个大傻子,她这开窍以后的效率都赶上坐火箭了。
唉,不像我这么惨……那个奸商就哄了我几句,我就屁颠屁颠地消气了,过后再想总觉得脑子有泡。”
萧以歌刚把一套女士西装对着镜子比了比,又拿出一条白色连衣裙,“你说我穿正式点好,还是休闲点好?”
莫菲菲从自己的愁思里解脱出来,笑她道:“当然是休闲啦,杭杭不可能穿那么正式回家嘛,你穿得跟要去上班似的,那就不搭啦!”
萧以歌想了想,不禁笑自己:“也对,简单点的休闲风格就好。”
真是少见地紧张,这第一面苏兰君以为她是苏杭的朋友,可在她们却是抱着恋人见家长的心,她哪里能完全地放轻松。
她把西装放回衣柜,又听到莫菲菲神秘兮兮地说:“不过我建议你不要穿红色。”
萧以歌皱了皱眉:“为什么,我就是穿红色最好看啊。”
“你怎么跟杭杭一样笨了!”莫菲菲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你这张脸配红色简直是骚到家了,第一印象多重要啊,别以后人丈母娘想起来你跟狐狸精似的,那不得更生气了,会觉得你带坏了杭杭!”
萧以歌考虑的只有合不合适好不好看,莫菲菲这清奇的角度倒让她一时无言以对。
但细想起来,似乎又有那么点道理。
她翻了翻衣柜,“……那我穿点淡色的?白色,米色,浅蓝色这种的?”
“诶这就对了,”莫菲菲竖起大拇指夸她,“往清纯小白花的路子走,那才容易过关呢!”
萧以歌拨弄着衣柜里的衣服,对这一刻的纠结心生感慨与喜悦。
她跟藏在心里多年的人真的走到了今天,朝夕相处,肌肤相亲,她们在走着最寻常的恋人们要走过的每一个步骤。
见家长的那天,苏杭只是搭配了简单的衬衫长裤,倚在摩托车边等她。
给苏兰君发了消息说准备出门,熟悉的高跟鞋声也终于到来。
“走吧,我们……”苏杭抬眼,随口说出的话也随着睁大的眼眸而渐渐消声。
米白色长裙将女人天然的妖娆化作潺潺柔色,平时那一挑眉一勾唇间浓烈的风情也褪去色彩,展眉轻笑时清眸皓齿,说不出的温软可人。
她来到苏杭跟前,伸手点了点苏杭的眉心,戏谑的低语终于将隐藏的媚色露出几分:“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要吃了我。”
苏杭被调侃得回了神,温热着耳尖握住她的双手,低低地说:“你今天看起来好温柔,不像女王陛下了……”
萧以歌弯起眼眸,故作不解:“那像什么?”
苏杭嘴角翘起,“像王后……像微风细雨,像湖边垂下来的柳枝。”
萧以歌忍不住拍拍她的脸颊,笑说:“走啦,再不走我就变回女王陛下了。”
苏杭握着她的手背贴在唇边,轻印一吻,“遵命。”
初次见苏兰君,又是本着见家长的真实意义去的,萧以歌考虑了很久要带什么。
贵重礼物不合适,又不能送些没用的小玩意,最后还是做了个接地气的决定:送水果。
站在苏兰君的角度来说,女儿的朋友上门,带些水果最合适不过了,不会显得突兀。
她们没想到,苏兰君比她们还激动,萧以歌的紧张全都被苏兰君的热情化解。
“快进来,”苏兰君亲切地拉着萧以歌,脸上笑开了花,“好漂亮的姑娘。”
“阿姨好,”萧以歌回以笑容,得体又柔和,“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也不好乱买,就买了点水果。”
她心里的忐忑总算是消减了不少,苏兰君看起来和蔼可亲,眼睛里的笑没有一分是假,看得出来对苏杭带朋友回家很惊喜。
苏兰君这样的情绪表现让她难以抑制地心酸,苏杭这些年该是多么孤单,连亲近的朋友都没有。
被她怜惜的人刚关上门,配合着举起手里的一袋水果。
苏兰君开心地拍拍萧以歌的手,说着说着又有些感慨,“哎呀,太客气了,小杭请你来吃饭,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这孩子太内向,肯定没少让你费心。”
苏杭张了张嘴,担心萧以歌不喜欢,不知道怎么制止苏兰君。
可她看到萧以歌反握住苏兰君的手,柔和又耐心地宽慰,“杭杭是安静了点,但是平时很照顾我,我很喜欢跟她在一起的。”
这话说得暧昧极了,听在苏兰君耳朵里是夸女儿,可听在苏杭耳朵里却是另一层意思。
话音落下,萧以歌抬眼看她,眸光流转,柔情暗藏。
苏杭清咳了声,面色如常:“妈,你跟以歌聊,我去厨房把剩下的菜做了。”
这是她们事先说好的,给萧以歌跟苏兰君多一点交流的时间,让苏兰君了解萧以歌,积攒好印象。
苏兰君求之不得,满口答应:“好啊,那你快点,别让以歌等太久。”
苏杭笑了笑,提着水果进厨房,心里也在暗想着,如果出柜以后还可以这么其乐融融就好了。
苏兰君带着萧以歌去沙发坐下,仔细端详萧以歌才发现她手腕上的手链。
“咦,小杭把这手链送你了?”苏兰君惊讶地问。
萧以歌抬起右手腕晃了晃那条银色手链,嘴角扬起,“嗯,半年前我生日的时候送的。”
说起这个,她发现自己除了有这条苏杭做的手链,脖子上还戴着苏杭做的锁骨链。
除此之外,左手腕上还有在临州时景区的摊主奶奶送的红绳,手上虽是空的,可苏杭还有一枚月亮戒指没给她戴上。
她不常用首饰点缀自己,偶尔才搭配上那么几次,可不知不觉间竟接受了苏杭那么多情意的寄托。
说起这条手链,苏兰君摸了摸萧以歌的手腕,似有感慨道:“这条手链小杭做了很久,大概是当时还没什么动手的经验吧,做废了很多次。
不知道她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们家的事情,这孩子因为那些事以后就不爱笑了……可是把这条手链做好那天,她特别高兴,我好久没看到她那样笑了。”
她吸了吸鼻子,既为苏杭的性情转变而苦涩,又为想起苏杭做好手链时的快乐而欣喜。
萧以歌低头看着那条手链,生日那天,苏杭心无旁骛只想要为她戴上的模样犹在眼前。
苏杭等那天应该等了很久,也许曾以为这条手链永远无法来到她的面前,那“不常见却始终珍贵”的意义会永藏深渊。
萧以歌眼眶酸胀,抚摸着手链露出微笑:“她笑起来很可爱,我喜欢看她笑,那次发烧还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说起苏杭的小性子,苏兰君收起了消沉的情绪,回忆着逝去的时光笑盈盈道:“她小时候很可爱的,谁看了都想捏她的脸……你等等我,我还有照片呢,我去拿来给你看。”
她说着就起身,萧以歌连忙搀扶她:“阿姨慢点。”
苏兰君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你等我啊。”
萧以歌不好跟着一起去房里,便在客厅等着。
她侧耳听着厨房传来忙碌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弯着。
那个初时不识爱意的人就在那里,她的心里忽然安静又柔软。
这顿晚饭吃得温馨欢快,苏杭第一次带朋友回家,苏兰君怎能不喜出望外,在饭桌上给萧以歌的关心比给女儿的还多。
已是秋末,她们晚饭后出来只见一缕残落余晖。
秋风裹着落叶追逐余晖,她们牵着手慢慢走在小区里的石子路。
苏杭看着脚下凹凸的石子,放轻的语调里有些喜悦,“我妈对你印象很好,吃饭的时候一直跟你聊天,我有很长时间没看到她这么高兴了。”
苏兰君对萧以歌有好印象不难猜测,有谁见过萧以歌会不被吸引不生好感呢,哪怕只是路过都难以不注视这容貌昳丽的美人。
萧以歌浅扬红唇,藏在眉眼里的情意顿时活络,“阿姨跟你说过同样的话,她告诉我,我手上这条手链做成那天你特别开心,很久没见到你那么快乐了。”
那是多年前的往事,那时爱慕的种子在苏杭心底生根发芽,她却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硕果,只觉得那艳烈如火的少女是最特殊的存在。
这段时光无知又迷茫,苏杭耳根升温,唇边抿着一缕笑,却没敢对上萧以歌的视线。
有年幼的孩子在宽敞的空地上打闹,这条石子路窄小又凹凸不平,安静得令晚风带来的凉意更加舒适。
她们散了会儿步,苏杭紧了紧相握的手,问道:“等下回秘密基地看电影好不好,想跟你一起看以前的老电影。”
“好。”萧以歌莞尔答应,杭杭主动要求的,她怎么会不同意。
苏杭眼睛里多了点点亮光,“买点奶茶,零食,边吃边看好不好?”
萧以歌拖着尾音,宠溺地笑:“好。”
夜色悄悄生长,连同苏杭眼底突现的柔光:“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萧以歌想也不想地回答:“好。”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踩到了坑里,她拽着苏杭停下脚步,情不自禁地弯着眉眼去拧苏杭的双颊:“好啊你,现在都敢算计我了,这可不能算。”
晚风拥抱着树梢摇曳,碎叶簌簌作响,她们所在的位置像是个不被世人打扰的净地。
苏杭眼中柔光熠熠,抬起她的手背靠近唇边亲吻,热度从那一点蔓延上升到眼底,连带着轻缓吐露的言语都那么热切:“没关系,反正你只会是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