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以歌没回萧家, 半路拐了方向去自己的住处。
她平时回父母那边更多，自己的住处也就闲置着，路上她让莫菲菲约朱桢过来一起过七夕。
莫菲菲边调出朱桢的号码边问：“诶？你不会是要喝通宵吧？”
萧以歌开着车, 话音淡淡：“也不是不行。”
这个日子多么特殊啊, 哪怕她跟苏杭仍旧是那样暧昧的状态也好，至少心意是相互的, 距离更是不存在的。
可今天她们却是不欢而散, 苏杭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不发一言。
“……”莫菲菲瞟她一眼, 干脆也豁出去了, “行吧，那我们今晚不醉不归！不对……是不醉不睡！”
说话间电话接通，她豪气干云地给朱桢嚎了两嗓子, 对方爽快同意。
萧以歌住处所在的桃花源小区临海, 楼层更是极佳的观海高度, 在阳台摆上几张躺椅小憩, 那可是比在吵闹的沙滩上更舒心的体验。
她们三个人今晚打算一起过，自然是要准备宵夜的。
萧以歌跟莫菲菲各自去把汉服换下来, 莫菲菲这才发现刚才着急着走，忘了这件衣服是租的了。
“都赖你！”莫菲菲穿着可爱的儿童家居服, 鼓着腮帮子把汉服丢在沙发上, “你的汉服是买的, 害得我没想起来我这件是租的！明天再去还这得多少钱！”
萧以歌的纯白睡袍质感垂软, 随着倒红酒的动作轻微摇曳，毫不惊诧地说：“没事, 我请你。”
莫菲菲顿时噎了话，“……不错, 我觉得可以。”
“烧烤到啦！”朱桢的声音从玄关传来。
浓郁的宵夜味道开始弥漫，萧以歌放下红酒去接。
莫菲菲也要去，正巧电话响了，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她的脸就气得再次涨红。
“干嘛！”
“不想看见你！”
“跟你的好员工过七夕去吧！你们两个一样渣！”
“……你别以为你道个歉我就能原谅你了！”
“……你垃圾！”
她越骂越小声，语调也越发委屈，说到后面已经不自觉地染上些情人间调情的娇软。
萧以歌跟朱桢一人提着一袋宵夜进来，看她这模样，朱桢偷偷地笑了声。
即便是受了气回来，萧以歌也不禁轻轻勾唇。
莫菲菲目光闪烁，有着被闺蜜们看破的羞赧：“那什么……那奸商想过来跟我们一起过七夕，你们同意么？”
“可以啊，”萧以歌把宵夜放在茶几上，大方地回答，“客房都够，今晚都可以留宿。”
她跟苏杭之间出问题，但也不至于排斥姚纪安，再者说姚纪安性格温和好相处，现在又跟莫菲菲颇有暧昧，她怎么也没有理由拒绝。
朱桢也说：“我也没问题。”
得到同意，莫菲菲对着电话那边话锋一转，变得娇气十足：“听到了没有？我给你发地址，你再带点吃的，我们的宵夜可不够分你的！”
朱桢放下宵夜扶了一下眼镜，像极了做学术研究的学者般娓娓而道：“根据调查，情侣之间偶尔闹闹小脾气是能够促进情感的，但是这个尺度要把握好，太过了会适得其反。”
“放屁！”莫菲菲一听就不干了，“谁跟她是情侣，她就是个人形按摩/棒！”
“那你为按摩/棒这么生气干什么？”
“因为按摩/棒会气我，骂她两句怎么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边摆宵夜边斗嘴，这个夜晚的氛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热闹起来。
萧以歌纵容着耳边的聒噪，端起酒杯去阳台，在晴朗的月夜远眺幽静海面。
苏杭换下来的衣服也被她带了回来，今晚回家只能穿着那套汉服回去。
也不知道今晚是不是骑摩托车来的，这要是一身汉服骑摩托车回去，回头率怕是要拉满。
想着那个画面，今晚累积的怒气顷刻间散去，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衔了抹笑。
客厅里的两个闺蜜摆上宵夜又打开投影，话题从情爱转向了今晚看什么电影。
朱桢说：“恐怖片吧。”
莫菲菲皱起脸：“七夕看恐怖片，真有你的。”
“难道你觉得适合看爱情片？”朱桢对阳台方向的萧以歌挤了挤眼。
“你也看出来了啊……”莫菲菲叹了声气，“那看喜剧片嘛，我不要看恐怖片。”
萧以歌喝了口酒转身靠在护栏上，迷离月色淌入她眼底，让那一汪桃花泉莹润透光又悠然朦胧。
有门铃声响起，她摇晃着酒杯看着玄关方向，看到莫菲菲开门时嘴里嘟囔着她听不清的话，又看到有一道身形进了客厅。
那人身姿卓越，一身古韵长衫素白优雅，径直朝她走了过来，长发被月色镀染上一片亮银光泽。
“别喝太多，醉了睡觉不舒服。”
声音一起，萧以歌双眸顿时清明，眼前熟悉的轮廓也刹那间换了张脸，变得温和又耐心。
是姚纪安，不是苏杭。
竟然思念苏杭到了这个地步，她自嘲地笑笑，也对姚纪安打招呼：“她知道你来我这里么？”
“我没告诉她。”姚纪安走到她旁边，跟她一起背靠着护栏，面色如常地看了眼手机。
她点开最上面的微信信息。
【苏杭：如果你今晚跟莫菲菲过七夕，能不能先跟她一起陪陪以歌？】
她回了句“好”，这才给莫菲菲打了电话。
她收回思绪，眼看着萧以歌又喝下一口酒，笑说：“把身体喝坏了，有人会担心的。”
“谁？”萧以歌明知故问地笑道，眉眼的媚色遮不住浓重的失落，“菲菲，珍珠……还是你？”
姚纪安叹息道：“你明知道是谁。”
她不相信萧以歌感受不到苏杭的感情，这两个人分明只差一句话而已，彼此之间的情愫早就不言自明。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横插了个程之昂，让苏杭有话不能说，还要强忍着情意推开萧以歌。
“知道又怎么样，”萧以歌摇晃着酒杯，目光无焦距地放远，“她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只让我等，我连为什么要等都不知道。她现在就像一团棉花，不管我往什么地方使力，感受都是虚的。”
她连该往哪个方向去追问都不知道，那么多的可能性，她一一捋下来，没有一个是能让她确定无疑的。
从另一种角度来想，这是不是苏杭不够信任她的能力，不相信她能够处理好她们之间的阻碍。
她的心被浓雾包围，怎么也看不到前进的方向。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姚纪安沉吟片刻，话里似有若无地含着深意，“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如果你对她足够有信心，有了解，可以尝试按她所说的来做，时间一到她会给你解释。”
她实在不能忍受看着这两个人互相折磨，苏杭说的那些事不能明明白白告诉萧以歌，那么安抚和暗示总归是可以的。
萧以歌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有话，拧紧了眉心追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姚纪安用温和的笑容掩饰：“没有，我只是从相处几年对她的认识来判断的。你们前段时间朝夕相处，你比我更明白她的为人，只是被感情影响了感受而已。”
她神色自然，萧以歌看不出什么，只得作罢。
客厅里的两个人把姚纪安带来的宵夜也摆放妥当，又挑了部喜剧片打开投影，随后向阳台招手叫她们进来。
地毯上摆了几个抱枕，她们熄了灯围坐在茶几周围边吃边看。
莫菲菲挑的电影是《越光宝盒》，高中自习课上老师曾放给她们看过，即使是老片子她也看得大笑不止，边看边跟身边的闺蜜们畅想当年。
“你们还记不记得，以前数学老师可喜欢晚自习放电影了，什么片子都放过。”
朱桢也兴致不减：“记得，还放过《咒怨》，差点把我吓死。”
莫菲菲嗦着个龙虾壳，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他还放电视剧，又是《爱情睡醒了》又是《仙剑奇侠传》的，他涉猎挺广啊……”
姚纪安在边上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给莫菲菲续杯果汁，莫菲菲也不跟她闹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周到的服务。
大家都有事情做，只有萧以歌游离在外。
她背靠着抱枕与沙发腿，曾经也与莫菲菲她们大笑过的画面在这一刻滋味全无。
她还有朋友相伴，那么苏杭呢，今晚会怎么度过。
那样疏冷的人，连还算亲近的朋友姚纪安都在这里，还有谁能相陪，今晚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又会不会感到孤独，会不会回想她们朝夕相对的日子，会不会有零星后悔今晚没有拉住她的手。
萧以歌鼻腔泛酸，借着喝酒的动作克制。
其实苏杭向来都是那么孤独，在她们重逢前的每一次七夕都没有例外，是她贪婪地希望在今天这个日子能得到一些安慰，让这缕火光支撑她把剩下的两个月走完。
她摸来手机打开微信，有几个跟她年龄相近的朋友给她发七夕快乐早日脱单。
连曾经追求过她的学姐都发了信息，话里话外地试探着她愿不愿意见面。
她回了些礼尚往来的信息，忽略了有求爱意图的试探，把未读信息全都处理干净，最后发现那个人的名字被挤到了底下。
周围那样吵闹，莫菲菲的笑声欢快又有活力，没有人看到萧以歌的指尖轻抚着那很久没有来过信息的名字。
朋友圈有红点提醒，是她刚注视过的头像。
她点进去，那人发了句简单的“七夕快乐”，配了张月光下的玫瑰照片，幽静而浪漫。
久违的微甜缓缓漫开在心底，跟酸涩碰撞得激烈。
她咬着唇，无声地扬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