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们围着苏杭起哄不停, 都在期待她穿上汉服的模样。
她的目光越过身边众人，冷淡的模样有微不可察的暖化，声音也多了分柔软：“我去找家汉服店。”
“哇哦！”
“我敢打赌, 不比那些coser差！”
“入口第三家的衣服不错, 款式也多，姐姐我带你去呀！”
女孩们欢呼雀跃, 有人主动地给苏杭指起了路。
她没有理会, 视线直直地锁定不远处那似火明媚的女人。
这样的対视不消片刻就会引来注意，莫菲菲头一个感觉到萧以歌不対劲, 说着目光看过去, 火气登时就往上冒。
“你看看她，在这里撩妹！心里哪里有你！”
“你……诶诶诶，你干嘛去！”
萧以歌径直过去, 隔着几步远轻声说：“你那件我也带来了, 可以去我车里换。”
吵闹的女孩们闻声回头, 躁动很快恢复。
“这个姐姐也很好看诶, 她们好像认识。”
“绝了，这俩姐姐有种气场你们发现没有？”
“我觉得有荷尔蒙的味道……”
“好。”苏杭的回答夹在女孩们的议论里, 目光不离她分毫。
她错身出来，跟萧以歌一前一后地往停车场走。
莫菲菲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原来那件白色汉服是苏杭的, 所以她现在是不是不该跟上去……
停车场陆续有新的游客停车, 萧以歌跟苏杭两个人不言不语地来到车边。
萧以歌打开后座车门対她抬了抬下巴, 她顿了两秒，不声不响地钻进车里。
那件白色汉服穿起来不难, 本就是适合潇洒恣意的设计，不过几分钟苏杭便打开车门。
干净细长手腕被宽大的袖口裹着搭在车门边, 纤柔与力量融合成养眼的画面，只是细看更多了股古代与现代碰撞的滑稽感。
普通的动作就胜过那些coser刻意而为的美，萧以歌无声地弯起唇。
苏杭没有围上腰带，耷拉的衣裳将她的几分疏冷气韵化为散漫，整个人更像无拘无束的世外谪仙。
这谪仙把手上提着的腰带举了举，久违的习惯和亲密被她压抑在嗓音里：“帮我。”
萧以歌意味不明地笑：“我还以为你会自己系呢。”
那次在临州她借系腰带的动作去拥抱苏杭，原本平缓流动的暧昧随之起伏。
可现在她被拒之门外在先，一个月没有得到联系在后，这人竟还这么冷静地要她帮忙系腰带。
苏杭可真会气人，哪怕自身根本没有要气她的想法。
她心里憋了股火，但仍是接过腰带，跟那次一样一手攥着腰带的一侧，低下头慢慢地环抱住眼前人的腰身。
停车场里寥寥几人来了又走，停车开车的动静不见停止。
萧以歌的侧脸抵着苏杭耳侧的长发，故意把动作放慢，系上又把腰带碾平。
耳畔的呼吸比暑气更热，她听到克制又不知餍足的浅浅叹息，背后同时感受到轻轻地拥揽。
心里的火瞬息间涨起，萧以歌后退两步离开怀抱，镇定地微微一笑：“好了。”
怀里猛然空虚，苏杭的神情有转瞬即逝的失落和惊讶，随即才恢复常态：“……那走吧。”
萧以歌没有忽略她的神色，得逞后的快意和心疼迅速压下刚才的火气，几种情绪都挤在她的心里，互不相容地侵占着巴掌大的空间，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先走在前面，让微风抚去她此刻的躁动。
在苏杭毫无表示之前，她不会再单方面地表示情意。
回到相遇的地点，莫菲菲无聊地找了张路边的长椅坐下玩手机，女孩们则是去找最近的coser拍照去了。
有个女孩先发现萧以歌跟苏杭回来，惊异地大呼出声，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莫菲菲也抬起头看，视线登时就直了，“卧槽，这俩是不是有点太姬了！”
红与白，冷与热，寒霜与烈焰相称相融，霎时间成为这个夜晚最夺目的光彩。
女孩们立刻放弃只是站在原地摆姿势的coser，一窝蜂地涌上去围住她们，连附近都有游客被吸引过来。
“半路出家的coser……”莫菲菲摇着头嘟囔了声，她可不打算上去凑热闹，萧以歌肯定想跟苏杭两个人在一起。
苏杭和萧以歌很快被围堵，年轻的女孩们纷纷举起手机留下她们的每一个角度，不断地有人上去要合照。
“姐姐可以跟我拍一个嘛！”
“姐姐等下跟我拍！”
“你们两个合照好不好！”
她们被推搡着紧靠在一起，萧以歌原本镇定的眼眉不自觉地蹙紧，她扭头去看，身边那人也抿紧了唇。
正打算说声一起离开，她就听到身边人先借着被推过来的势头在她耳边低语：“走么？”
有被困险境独剩她们两个人的感受油然而生，萧以歌情不自禁地挽住她的手臂，不假思索地回应她：“走。”
话音刚落，苏杭的手臂下滑，双腿迈开的同时握紧萧以歌的手。
白衫红裳瞬间挣脱人海，奔跑间衣袂飘飞，在夜色里划出闪耀的火焰，经久不息。
她们一路往深处跑，瞧见更多人的视线被吸引来，苏杭连忙转了方向往偏僻的建筑角落避开。
萧以歌稍落后苏杭半步，鼻息间只有墨绸般的长发送来的雪松香，她咬了下唇又松开勾起，安心地任她牵着手指引方向。
嘈杂声逐渐隐去，场地另一头的围墙下，柳树数不尽的枝条被盛夏的风托起，叶子在风中簌簌响动。
她们喘着气停下脚步，回望身后生怕被追赶的模样像极了私奔出逃。
萧以歌被这个想法逗笑，挣开她的手，抚着起伏的胸口。
抬眼瞧见苏杭稳着呼吸看过来，不禁敛了些笑意：“这身衣服还是最适合你，没买错。”
上次的苏杭梳了个高马尾，这次散着长发也不失古韵，更有不拘世俗的味道。
苏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轻声说：“好久不见。”
周围的声音似乎完全静止，只有柳枝被拂动着，一下一下地拍在本就不平静的心湖上。
萧以歌平复着呼吸轻笑：“一个月没联系，的确很久。”
放在她们同居的时候，她根本不会预想到会有这一天。
她们竟然还有这一天。
“还有两个月，”苏杭的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愧疚和许诺，“时间一到，我一定会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告诉你。”
连安抚都这么无力，萧以歌忍不住嗤笑了声，“苏杭，我很不理解你为什么不能现在告诉我，究竟有什么原因让你対我三缄其口，还要跟我保持距离。”
她想过会是什么原因让苏杭沉默，思来想去也不过就是母亲苏兰君知情了，于是不同意苏杭跟她再有所牵连。
再或者，就是程之昂不满她拒绝程昱哲反而钟爱苏杭，可程之昂空有父亲的头衔，苏杭绝対不会服从他。
就算是威胁，只要苏杭告诉她，她就可以成为苏杭的后盾。
假如是外部原因就更简单了，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能处理的，值得苏杭这样千方百计地隐瞒。
她的思绪跟情绪盘根错节，双手环胸蹙紧眉头看着苏杭。
苏杭低下目光，话音也轻微：“対不起。”
简直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
萧以歌深吸一口气，松开双臂，“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完就朝着原路返回，心被吊在半空，等待着手腕会被再次握住。
可直到她再也听不到柳树枝被吹响，整颗心才落进深湖里。
她半步不停，边走边给莫菲菲打电话。
対方正被刚才那些女孩子纠缠，询问着她跟苏杭是不是coser，接到电话嚷了句“我要回家”就挂断了。
萧以歌直接去停车场，跟烦躁的莫菲菲碰头就上了车。
莫菲菲扣着安全带，忍不住往外撒火：“你们两个跑得倒是快，丢下我一个人被围攻，死活非得问你们是不是coser！我说不是，就说我骗人，说你们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不是！
我说是，也说我骗人，说既然是那怎么从来没见过！我可真是里外不是人，话都被她们说完了我还说个屁！”
萧以歌仰了仰头，扶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渐渐收紧。
苏杭没有跟上来，一句挽留都没有，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这样放任她愤怒，放任她失望，也放任她离开。
莫菲菲正在气头上，根本留意不到她的不対劲，嘴上还在喋喋不休：“我今晚本来就生气，姚纪安那个狗东西，跟苏杭一样渣！今天是七夕，我还想着今晚能不能确认一下关系，都睡这么多回了还没个身份，这算怎么回事！
但是下班之前你猜她打电话给我说什么，她说如果我今天有想约的人就去，没有的话再跟她约，不用把睡过的事放在心上！给我气得啊！老板跟下属都是一路货……”
旁边陡然一道轻而冷的声音打岔：“闭嘴。”
“……”莫菲菲剩下的话立时哽住。
她咽了口唾沫往身边看，萧以歌神色冷得像是结了层霜，目光直直地看着车前。
没等她问，萧以歌就启动了车子，跟在餐厅看到苏杭跟男人吃饭那次一样流畅凌厉。
苏杭那个狗东西又惹萧以歌了，莫菲菲在心里暗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