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羲出去补妆了。”边上目睹了全程的路晨站出来。
他说:“你是不是脸盲?”
疑问的句式,语气却很肯定。
纪时许的眼神完全冷下来:“你故意的。”
路晨抿着唇,脸色也不大好看,拉了下女朋友的手,让她把外套脱下来。
女生撇嘴,不情不愿脱了羽绒服,嘟嘟囔囔说她冷。
纪时许接过外套,冷着脸从外面绕进来。
路晨看着他清隽的侧脸,越想越觉得荒唐:“你这病多严重?你们认识快十年了,你还要靠一件衣服来认她?她这几年心心念念要回去找你的时候,你连她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纪时许拿着衣服的手攥紧,抿唇:“跟你有关系么?”
路晨冷笑:“徐羲十七岁我就资助她了,算她半个监护人。她要跟一个随时可能认错女朋友的人在一起,我不能不管。”
纪时许掀眸,反击:“你管就有用么?”
......
徐羲回来就发觉气氛不对,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剑拔弩张,好像在吵架。
她钻过去:“你们怎么了?”
路晨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别开头,生硬地说:“Christin把你的奶茶喝掉了。”
“没关系啊。”徐羲狐疑地看了眼女生捧着的奶茶,塑料膜上边还真插了一朵橘色的小纸伞。
她乐了,扭头看纪时许:“我就说一下气话,你真找到小伞了啊!”
纪时许扯了下嘴角,抖着外套给她裹上。
徐羲搂着他的腰,软软地说:“我就是给自己出气,又不是真的想喝,没关系啦。”
“嗯。”
队伍缓慢地移动着,轮到他们这边,刚好掐断在路晨后边。
又等了十分钟,徐羲牵着纪时许,掀开帘子走进去。
一行十来个人进去,帘子放下来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后面一群人互相都认识,举着小手电说说笑笑,脚步很快,时不时就推搡到他们。
徐羲拉着纪时许放慢了脚步,落在他们后面。
人声渐渐跟他们拉开距离,气氛慢慢就上来了。
鼻尖是阴湿带点霉味的空气,脚下的地板咯吱咯吱,时不时闪出来一个轻飘飘的影子,自带阴冷的笑声。
徐羲心里有点发毛了,紧紧抱着纪时许的胳膊:“许许,这里等会儿不会有人扮鬼跳出来吧。”
纪时许换了左手拿手电,把她揽在怀里:“嗯,宣传册上写着是有。”
“啊,早知道我们就不跟进来了,反正他俩也不知道。”
转过一口黑漆漆的棺材,不知道踩了哪里,棺材盖啪地打开,一个人偶刷地从里面坐起来,咯吱咯吱开始乱动。
挥动的手指几乎碰到徐羲的脸。
她尖叫一声,抓着纪时许的手就往前跑。
这片区域应该是鬼屋的重头戏,到处是可以触发的机关。
一时间人偶躁动,绿光打着旋在地面打转,木质的地板也开始抖动起来。
徐羲吓得哇啦哇啦乱叫。
纪时许哭笑不得,把人摁在怀里顺毛:“先别跑了,等这一波过去就好了,你别睁眼。”
徐羲有点发抖,咬着牙,声音带了哭腔:“我一点都不喜欢Christin。”
“嗯,不喜欢她。”
“她凭什么喝我的奶茶!”
纪时许笑了:“不是说不介意么,小气鬼?”
“我介意死了!她以为我没看到,一直用那种眼神看你!真讨厌。”
这个纪时许还真的没有注意。
“路晨今天也特别过分!”徐羲抱着他的腰,说,“他还欺负你。”
纪时许顺毛的手一顿:“什么?”
“你脾气这么好,我都没看过你跟别人生气。他肯定跟你乱说话了。”说着,徐羲反过来安慰他,“你别怕,虽然我很怕他发火,我还是会帮着你的。”
纪时许没再说话。
徐羲以为他生气了:“你别放在心上呀,他好歹是长辈加上司,我也不好跟他发火......”
纪时许还是不说话。
徐羲一咬牙:“好吧好吧,等我出去就......”
下巴被他握住,清冷的气息铺天盖地过来吻住了她。
徐羲一愣,不太明白剧情怎么一下子从深夜恐怖片调到了浪漫偶像剧。
兄弟,你的口味现在是不是有点重。这种地方都能亲得下去嘛!
男人吻得有点凶,右手扣着她后脑,舌头横冲直撞地闯进口腔,毫不保留地缠住她。
徐羲开始还配合着,后面就跟不上他节奏了,舌根被他吮得有些疼,耳边还伴随着棺材里面阴森森的笑声,简直头皮发麻。
徐羲呜呜叫了两声,要把他往外推。
纪时许仿佛是脱了那层清冷的皮,完全不给她抵抗的机会,单手攥住她两个手腕反剪到身后,整个人上前一步,更加亲密热烈地吻她。
......
“徐羲。”
喘息的间隙,他哑着声音叫她,因为抵着她颈窝听来有些发闷。
“唔?”
“你别再这样了。”
“什么呀?”
徐羲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他亲得缺氧了,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纪时许放缓了动作,吻着她的唇角。
我自觉给你的爱已经到了极限。
可是你总能轻而易举地,让我比极限更逼近极限地爱你。
好像要满出来了。
————
从鬼屋出来以后,跟路晨两个算是彻底走丢了。
徐羲反而来了兴致,非要拉着他去坐那些偶像剧里出现过的特别少女心的项目。
旋转木马啦,旋转咖啡杯啦,旋转小企鹅啦……
纪时许说:“你悠着点,小心吐。”
徐羲意气风发:“我怎么可能被这点程度的东西打倒。”
两手一挥:“上去!大佬要跟你谈一场甜蜜蜜的恋爱。”
二十分钟之后,体验完旋转咖啡杯跟旋转木马,徐羲软着腿从旋转小企鹅里被纪时许抱出来,皱巴着脸:“许许,想吐。”
纪时许:“......”
这个人flg一立一个倒的体质是改不了了。
他给她把那顶大帽子放下来,羽绒服拉链拉下来到胸口,递了杯温水过去。
徐羲喝了水,跟小奶狗似的躺他腿上续命,嘴里哼哼唧唧的,勉强维护着青铜最后的倔强:“我昨天晚上喝酒了,所以今天状态不大好。上次来的时候横扫八方都不带怕的!”
纪时许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她太阳穴,没戳穿她。
“哦,那么你那个少女终极梦想的旋转摩天轮还坐不坐?”
徐羲不屑地嗤了一声,刚要继续放骚话。纪时许按着她脑袋扭了八十度,正好对上不远处摩天轮的最高点:“看清楚说话。”
徐羲的豪情壮志噗嗤一下灭掉了,软在他怀里,摇头:“不去了,死也不去了。”
午后的天空没有太阳,云层舒展,像是按了快进键,远远地被拉成丝。
带着凉意的风从脸旁吹过,卷起不远处棉花糖和爆米花的甜腻味道,丝丝缕缕地往鼻腔里钻。
游乐场的游人逐渐多了起来,耳边是嘈杂的英文,这么听起来有一些些恍惚。
徐羲翻了个身,朝里搂住纪时许的腰身,砸吧砸吧嘴,意识渐渐沉了下去。
心里还迷迷糊糊地想,上学时候心心念念都是跟他去游乐场约会,虽然晚了这么多年,好歹也算是圆梦了。
就是没能在烟花绚烂的摩天轮里接个吻么,有一点点遗憾。
纪时许坐在长椅上,低头专注地看着她嘟嘟囔囔不怎么安静的脸。
脸蛋因为难受的缘故煞煞白,愈发显得唇色嫣然。
睫毛应该是刷了睫毛膏,又长又翘地覆盖在眼睑,落下一片细密的阴影。
浅橘色眼皮底下的小眼珠不安分地滚着,不知道在做什么白日梦。
他弯着唇角,拇指轻轻蹭开飘到她脸上的碎发,看了她两秒,俯身吻在她唇角,像羽毛一样轻柔的吻。
“跟你的话,在哪里接吻都很浪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