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拉扯的过程中,徐羲家的房门喀啦两声。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两个人都是一愣。
房门打开,纪时许穿着睡衣面无表情靠在门框边。
徐羲一只手还被握在覃炎手里,后知后觉这个状况有点不对劲。
她想也不想地开口:“许许我爱你。”
“……”
纪时许垂眸看了她一会儿:“过来。”
“奥。”
徐羲钥匙也不抢了,颠颠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他胳膊:“想你。”
酒气扑面而来。
纪时许嫌弃地推了下她的脑门:“喝了多少?”
“忘记了。有点多。”
跟刚才判若两人的乖巧。
覃炎自嘲地笑了下。
纪时许抬睫,看了他两秒,淡淡地说:“覃先生吗?谢谢你送她回来。这么晚,就不送你下去了。”
“不要紧。刚才……”他顿了下,还是没有继续说,“那我先走了。”
“嗯。”纪时许低头漫不经心地挠了两下徐羲下巴的软肉,“不和人家说再见吗?没礼貌。”
徐羲乖乖抬手挥了挥:“谢谢覃炎,覃炎再见。”
覃炎:“……”
这输得真他妈不服。
……
房门关上,纪时许转身就往里走。
徐羲顺着他手臂一路往下,噗通一声蹲坐在地上,抱着他小腿:“我错了!我不应该无理取闹!不应该单方面下线!”
“……”
徐羲屁股在地板上挪了下,很假地抽噎了两声:“你打我吧!”
纪时许抬手搭在眉骨,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今天上了一天班,刚刚还目睹了野男人跟女朋友告白的刺激场面,身心俱疲,你别给自己加戏了行不行?”
“奥。”徐羲体贴地放开他,站起来,“没关系,明天我的键盘就到了,搭配使用效果更好。”
“……躺沙发上去,我给你冲杯果汁。”
徐羲这时候还处在醉酒初期,极其乖巧地脱了外套躺在沙发床上。
双手交叠在小腹,面容安详,手上塞一朵花能直接下葬的那种。
她晕乎乎躺了会儿,目光无意识地在旁边扫了两圈。
耳侧沙发靠背上挂着一件黑色大衣和一条深色围巾,旁边茶几上零零散散放着工具箱和一个看不出来什么东西的机械物品。
她眨眨眼,问:“你这两天都在我家吗?”
“嗯。”
“是不是想我了?”
纪时许正端着杯鲜榨果汁走过来,闻言,唇角冷漠的勾了一下:“不是,来跟你分手。”
徐羲一个诈尸就从沙发上跳起来了:“不分!死都不分!”
两个人一站一坐,身高差了大半截。
纪时许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很淡:“四天。”
“不接电话,不回短信。”
“徐羲你现在真是膨胀得很。”
“知道你这是什么性质的行为吗?”
没等她说话,纪时许冷笑一声:“渣男。”
“……”
徐羲很少能听他一次说这么多句话,显然被气得不轻。
当下也不醉了,老老实实跪坐在沙发上:“你教育吧,我都听着。”
“……”
这架没法吵。
纪时许看着她把果汁喝下去,坐在旁边,问她:“为什么跑?”
徐羲抿了下唇,小声说:“回来之后你对我特别特别好。”
“怎么就特别好了?”
“那天回来你一路背着我,晚上还给我煮中药泡澡,说话温温柔柔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徐羲实在是被暖男纪时许刺激到了,满脑子都是他拿着肉干喂流浪猫的样子。
然后面对纪时许常年不在线的自尊心忽然跑出来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
纪时许沉默了一下,往沙发背上一靠:“听你这么一说,我以前是虐待你了?”
徐羲摇摇头:“虐待谈不上。你就是冷酷无情薄情寡义……”
对面人眼神一飘过来,她怂了下,说:“……义薄云天你对我超好的!”
纪时许仰了下头,随手调低了顶上刺眼的吊灯。
半晌,又是无奈又是气闷地伸手扯过她脸颊:“徐羲,我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对女朋友好不是理所当然吗?”
“我爱你心疼你宠着你,有什么不对?”
“你用这种理由跟我闹别扭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徐羲垂着脑袋慢慢点头,脸刚转到一半,忽然愣住。
“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你不讲道理。”
“不是这一句!前面!前面那句!”
“我忘记了。”
徐羲仰着脸,嘴巴扁起来。
“你别赖。我没到断片的程度。明天醒了我也记得的。”
“你第一次说这三个字。”
“我可能要哭了。”
说完,眼泪真的跟滚开水一样一颗颗涌出来。
纪时许叹一口气,捧着她的脸给她擦眼泪:“以后都不说了,别哭了。”
徐羲的眼泪掉得更凶,含糊不清地骂他:“你混蛋!”
有点头疼。
明知道她一半是装的,还是没办法。
“那我再说一遍,你别哭了。”
“不行……嗝,再说三遍。”
“……耳朵凑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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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前一晚哭得太惨烈,第二天起来眼睛肿成了核桃。
偷偷摸摸从卫生间跑出来,双手搭在眉毛边左右看了看,往厨房跑。
一拉开门,差点撞上人墙。
徐羲眼疾手快捂着眼睛:“你怎么没去上班?”
“今天周六。”
纪时许端着两杯热牛奶走出去,放在餐桌上。
一回身,看她还捂着眼睛站那,敲了下桌面:“过来吃早饭。”
徐羲嘴里应着,脚挪到冰箱旁边,半个人都埋进冰柜里去。
冷气刷刷从她脑袋边冒出来。
纪时许眉心微叠,走过去把人拎出来。
看到她肿得几乎睁不开的眼睛,不由沉默了。
昨天到底是哭了多久。
徐羲绝望地闭着眼睛:“所以我轻易都不哭啊!”
“……”
倒真是。
顶多眼眶里浮一层水雾。
昨晚头一遭大哭,竟然是因为他表白了。
纪时许的心情有一丢丢微妙。
包着冰块给她冰敷的时候,徐羲还耿耿于怀。
仰着脸坐在高脚凳上,两只手捂着冰毛巾:“你一定要赶紧忘记我刚刚的样子!”
“嗯。”他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夹了只水晶虾饺过去,“张嘴。”
徐羲啊地咬进去,惊讶地咦了一声,注意力就被他转移了:“是南乡桥边上那对老夫妻的早餐店!”
徐羲生活作息很不规律,是典型的夜猫子。
常常是早上睡到九十点钟起来,洗洗涮涮就赶上中饭了。
之前住在纪时许那边时,偶尔一次早起,去买了这家店的早餐,心心念念了很久。
她腾出一只手摸到纪时许的手臂,晃了两下:“专门开车给我买的吗?好感动!”
“不用感动。”
纪时许一边投喂,一边淡淡地说,“热恋冲昏了我的头脑,以后就没有了。”
徐羲的肿核桃弯成了两个胖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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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复合没多久,又分开了好几天,难得地连冷淡的纪时许都粘人起来。
吃过中饭,徐羲决定做一点热恋期男女都要做的事情。
看电影。
纪时许倒是无所谓,靠在门边看着她在脸上各种折腾。
倒也不是没看过她化妆,上学那会儿她的演出多,每回都按着他在台下家属席看。
舞台妆大多夸张,眼睛抹得像妖魔鬼怪,脸颊两块高原红,实在欣赏不出来。
现在倒不一样了。
粉底液点在脸上,用一个小鞋刷左左右右刷开,眼影是颜色淡淡的枫叶红,有细小的亮粉。
看见她拿出一盒隐形眼镜时,纪时许出声了:“你近视?”
“当然不。”
她掰着眼皮把镜片送进去,眨眨眼睛,转过来:“新买的星空美瞳,好不好看?”
瞳孔周围是一圈浅蓝色的星点,照进光线的时候眼波明媚,仿佛藏了一片星辰。
这片星辰里,映出他的影子。
纪时许从喉咙里嗯了一声,目光转到铺了好几套衣服的床面上。
“把短裙线衫都收回去。”
徐羲刷眼睫毛的手抖了下,转过头,“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看着我漂亮的脸蛋再说一遍!”
“这位漂亮的女士,请你穿棉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