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楼低气压了两天，很久没露面的叶森兴致勃勃跳出来搞事情，把参与拍摄的各个部门主管聚到一起讨论前期进展。
中间有一些剪辑风格上的问题，几个高层争得面红耳赤。徐羲攥了下口袋里的镇定剂，随时准备冲上去救人。
吵吵二十来分钟，叶森大手一挥：“先拍工作日常。”
由于这次主要是为了新产品宣传，1902的人自然是跟拍重点，每个人都分配一个摄影师。
叶森转了下手里两枚骰子，想说公平公正公开地来一局，转头看见徐羲挤到张阳几个人中间，小声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眼神滴溜溜往纪时许身上转。
叶森虽然没听说这两个人最近的风言风语，但这种不轨的眼神他看得多了，义无反顾扛起保护基友贞操的大旗，当机立断，徐羲跟拍舒奕，张阳跟纪时许。
散会出门的时候，徐羲咬着笔帽，狠狠瞪了叶森一眼。
叶森乐了，靠在转椅上杵了纪时许一下：“有你的啊，人才来多久就看上你了？”
纪时许翻着手里文件，没说话。
“其实这姑娘长得挺合我审美的，软萌软萌的，而且身材看着贼不错！”
叶森不算滥情，但也谈过好几任女朋友，正值空窗期，不由就有点萌动了：“你说我要不要追追看。”
纪时许忽然把目光从桌子上抬起来，看了他两秒，淡声说：“我以后可能要揍你一顿。”
“？为什么？”
“你会知道的。”
纪时许垂睫，站起来：“还有，以后别到我实验室晃。二傻子。”
“……”
卧槽，怎么随便骂人啊！
……
当天下午，叶森终于从小胖口中打听到这两个人的爱恨纠葛，狠狠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当天买了机票飞海岛避难去了。
——
徐羲原本想着，虽然分配到舒奕，到好歹也在一个办公室里，结果这人已经提前结束交流，回到九楼公关部去了。
于是两个礼拜工作下来，徐羲和纪时许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
“你镜头先关一下，我和你说几句话。”
“哦。”
徐羲放下摄像机，自己靠在瓷砖边，从口袋里掏出片口香糖，看着舒奕：“说什么？”
舒奕暗暗皱了下眉。
这人，在纪时许面前跟个小可爱似的，背地里照样痞里痞气的。
精分。骗子。
“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追着纪时许。”
舒奕没有参加会议，自然也不知道这是叶森二傻子的杰作。
“公是公，私是私么。”
徐羲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边打字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纪教授，我不在的第十二天，有没有很失落？】
大约正好是休息时间，微信回得很快。
【没有。】
徐羲撇撇嘴，无视他的冷淡。
【我也超难过的！摸摸头不哭。】
……
徐羲想象纪时许在那头说不出话的样子，轻轻勾了勾唇角。
舒奕看在眼里，拧眉，生硬地说：“如果你不是真心诚意重新开始，能不能别这样撩着他不放？有意思吗？”
“你什么立场？女朋友？”
“我作为同事不行吗？”
徐羲用口香糖吐出一个小小的泡泡，上下看她一眼。
想到另一件事：“话说回来，你不是一直要当舞蹈家么？不跳舞，怎么走后门做公关来了？”
可别说是追着纪时许来的。
她可能会打人。
两个人从上学时候就针锋相对，舒奕下意识就怼回去：“哪比得上你，天赋少女不一样改行扛摄影机了吗？”
徐羲想想也对，耸耸肩，弯腰把地上的摄影机背回来：“继续吧，舒大小姐。”
舒奕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抿了下唇，闷头往前走。
“啧，走慢点，拍重影了要。”
“还瞪我，知道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你摄影姐姐么？”
舒奕：“……闭嘴吧你！”
——
跟着教授到九楼数据部找资料的时候谢麟还奇怪了下，在这个网线联通地球南北端的时代，有必要为了一张小表格楼上楼下跑吗？
直到他在走廊远远看到一个纤瘦高挑的声音。
一瞬间了然。
徐羲半盘腿，直接坐在安全通道外的玻璃窗前面，背脊微微弓着，脸贴着单反，变换角度捕捉对面大楼顶端的一串五彩缤纷的气球。
不知道被什么勾住，吊在顶上，绳子被风绷得笔直，硬挺挺地左右摇晃。
她手底下快门不断，嘴里轻轻掐时间：“3、2、1。”
几乎同时，高处大红色的气球骤然炸开，隔着一层玻璃似乎还能听见砰地一声破空传来，飘散在风里。
徐羲挪开相机翻看记录，脚尖自得地晃了晃。
谢麟很自觉地承担向导的工作，叫住纪时许，往那边拐角指了指：“徐羲。”
纪时许原本就慢到出奇的脚步彻底停下来，目光跟过去。
正午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她抵着透明的玻璃窗，头发松松垮垮地挽了个发髻，咬着腮帮坐在窗外林立的高楼中。
光束打在她低低的脖颈上，勾出朦朦胧胧的一道曲线，白得会反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庞模糊不清的缘故，她身上的其他细节犹如刻印一般，清晰深刻。
徐羲大致删了几张照片，单手在身后一撑，轻快地跳起来，白皙的手掌孩子气地拍着灰，转身往外走。
“诶？”
看见纪时许，她明显意外，然后眼睛就跟点了簇火苗似的莹莹亮起来。
走到跟前，她笑吟吟和谢麟打了招呼，才仰头看向纪时许：“你来找我吗？”
纪时许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闻言，下巴抬了抬，示意谢麟手里的文件袋。
他一副冷冷淡淡不想多说的样子，徐羲皱着鼻子，上前半步，还没开口，裤兜的手机滋滋震动起来。
她摸出来看一眼，脸色变了下。
哒哒哒跑过来把相机扔到纪时许怀里：“帮我拿一下。”又哒哒哒跑到走廊那头去了。
远远就看见她站定，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划开手机，唇瓣张合：“老大。”
纪时许背脊倚在墙上，看了她两秒，收回目光，有些百无聊赖地摆弄手里的相机，随口对谢麟说：“你先回去吧。”
谢麟愣了下，第一次看到教授这样，懒洋洋的，好像忽然有了烟火气。
他看一眼那头身姿窈窕的女人，无声笑了下，默默走了。
……
徐羲站得笔直，拿着手机的手有点出汗，她也不敢蹭。
“所以你现在是准备出师自己飞了？”
男人的声音冷冷地从听筒那边传过来。
“没有，最近工作室里有点闲……”
话没说完，那边嗤了一声：“十月份大刊封面最赶的时候，你跟我说闲？你是骗我呢还是骗你自己？”
“你到底想干什么？满世界拍文艺片我没意见，接商业片周珂也都能帮你安排。现在呢？推了大客户拍宣传片？你他妈这么不直接当导游啊？”
那头哐当一声，不知道是砸了什么东西。
徐羲这些年怼天怼地，唯一怵的就是发火的路晨。
她抿唇，小声：“我缺钱。”
“这几年的钱我是给你吞了还是贪了？”路晨冷笑，懒得再废话：“给你两天，把那边工作结掉，违约费工作室帮你垫。PEAR和SORAR周珂还没推，赶紧给我回去拍。”
等了两秒，不耐烦：“听到没有？说话！”
徐羲吸吸鼻子：“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