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急转直下
雨终于歇了?。
严小刀回到家时心事很重。他一向是?不愿将情绪外?露的人,上楼时脑子和上半身重得像被人灌了?铅,双脚却?轻飘飘如同踩在云雾里。
心里没底,弄不清楚许多事,就是?这种纠结和不明朗的心态令他很不舒服、不愉快。他是?喜欢把周遭一切人事看得透彻清晰、再?稳稳地照料周到的那种人,然而?有一天突然发现,身边他在意的这个人何止是?不需要他自以为是?地施加关照,弹指之间就能颠倒局势拨动乾坤,能耐得就差要上天了?,像是?在耍着他玩儿?!
别墅飘荡在悠扬美妙的琴声中。昂贵的施坦威与优雅的凌先生的组合,这琴声怎么可能不好听?只是?现在再?听让他心里愈发难过,无法接受。
杨喜峰警惕紧张地跟严小刀打个眼色,再?摇摇头,用口型道:没出?过房间。
杨喜峰附耳低声向他老大汇报,凌先生对他们几个弟兄说?:“别在门口来回晃悠,晃得我也心烦。我知道严总不准我出?房间,我就坐这里弹琴,你们集体退散吧!”
这人真就没挪动窝,一晚上琴声就没间断。
严小刀望向那端坐的熟悉背影,凌河坐在琴凳一端,身旁邀人四手联弹的位置,竟还虚位以待为他留着!
严小刀忍耐不住情绪,大步生风,挟裹着想要撸袖子动手拷问?实情的风云雷电气势,然而?走到这人身后?,面对凌河安详的背影和纹丝不乱的琴声,那股子气势全都被这一招化骨绵掌糅合着稀释掉了?。
一曲终了?,严小刀双手猛地压上去?按下琴键,让低音区和高音区一齐发出?震荡式的轰鸣,双声部跌宕起伏的声波在两?人眉心眼底都震出?纹路,层次复杂深邃……
“小刀。”凌河轻声说?。
严小刀这姿势是?从背后?将人虚虚地环抱,可以理解为亲昵姿态,也可以理解为将凌河钳制住准备随时发难勒颈,如何诠释全看两?人心情了?。凌河也没反抗,面对小刀他还能怎样??
严小刀将下巴贴到凌河头顶,用指尖大小的方寸之地感受对方长发的温暖,原本一串开场白质问?应当是?“那些票是?不是?你送的”、“红场里有你的布置安排”和“你到底筹划些什么”,然而?这些迂回式的欲盖弥彰废话连篇归根结底指向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对麦允良下手戕害?
他简直问?不出?口,因?为他从根本上不相信这一点,这是?冤枉凌河!
半晌,严小刀改口问?:“凌河,你一向厌恶麦先生,更不待见简、游一伙人,那天为什么一定要去?听演唱会?你见麦允良干什么去??”
凌河答得简单直白:“纯属随兴所至,严总,我那天什么也没做。”
凌河做了?什么总之一概不承认,都没必要纠缠拷问?,严小刀失望。
他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真心实意:“戚爷都快回来了?,你还不走?”
凌河浑然不惧:“严总刚买的琴还没弹两?天,这么昂贵,我还想多稀罕几天。”
凌河双手也撑在琴键上,四只手几乎合拢却?又徘徊逡巡着不能相握。
凌河笑得辛酸,无话可说?,内心已是?波涛翻滚巨浪滔天。
小刀,我那天在红场什么也没有做,我厚着脸皮寄人篱下赖在你家里一直都不离开,这二者原因?不是?一样?的吗。
我想留下来多陪你几天。
我想和你弹琴。
人生在世难得求一知己,我与你分?开了?我凌河很难再?找到一个贴心达意的知己我也舍不得!
严小刀撤回手臂,一声不吭坐在凌河身侧。两?人如今是?轻车熟路都不用废话,四手同时摆在键盘上迸发出?的就是?一曲热烈激昂荡人心魄的《卡门》联弹。严小刀现在一个音都不漏,游刃有余,因?为凌河即便不在他身边时,他脑海里也时常反复回味练习,四手之间配合已是?滴水不漏炉火纯青,这份天生的默契感也让人无可奈何!
曲终人散,严小刀很有风度地道了?晚安:“你早点休息。”
他手指夹上一根烟,溜达到二层露台上。高大的山茶和杜鹃已快过季,艳丽的大花朵铺了?一地,鸢尾和月季的花骨朵却?要冒出?来了?,一茬接一茬,总有新?鲜热闹令人猝不及防的景色。
这晚也是?巧了?,深夜月半时分?,严总一般不会出?来闲逛,平时早睡早起,偏就今天心事重重浑身绷紧得肌肉都疼。户外?湿气很重,月光洒在木质露台上,他缓缓踱步到栏杆边缘处,想看洒到下面的落花与那无情倾覆的海水。
他的别墅恰好在整座小区边上,完全临海,是?一座地地道道的海景别墅。小区内也是?这排别墅标价最贵,戚爷将位置最好的一栋留给干儿?子住。别墅巧妙地依地势而?行,建在海滩边一片天然的岩石高地上。他这座露台外?侧恰好悬空在黑色岩石之上,是?以类似悬空寺的建造方法,将十数根圆木插在下面礁石缝隙中,完全托起露台和一部分?别墅的构件。
这样?,从海滩上看过来,他们的房子遥遥立于黑礁石之上,如同云雾缭绕的缥缈峰上一座别致的观景台。
别墅房间向外?极目远眺,就是?沙滩和一片浩瀚的波涛,金光红日,水天一线,美不胜收。
然而?,很少有人会每天扒着栏杆使劲儿?往正下方看,严总大忙人一个,他没时间照料这些小细节。他真是?偶然一回扶着栏杆向外?瞟了?一眼,蓦地内心一沉,定在那里。
扶手拐角的连接处,有极为轻微的磨损,一般是?鞋底往复划过而?形成,木头翘起细微的两?根倒刺。
视线再?往下,底下支撑的那根圆木边缘,似乎也有一块踩出?的痕迹。圆木本身直上直下、滑不溜手,没有任何趁手或者能踩脚的地方,假若有人试图从此处爬上爬下,严小刀脑补了?一下,就是?需要用鞋帮鞋底一侧抠住木头,因?此容易留下“抓手”般的痕迹。
再?往下看,光线很暗了?,只能借助院子里鹅掌枫树冠包裹着的一杆庭院装饰灯。那下面的黑色礁石上,隐隐约约的,好像呈现出?半只脚印。
……
那一刻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描绘的心惊肉跳!
严小刀向下费力地盯着那些隐在自然地貌之间若有若无的痕迹,盯得眼都疼了?,眼球几乎要突破那一层红肿血丝的包裹和阻拦。他双手抠着栏杆,难以置信,后?心陷入一层战栗……
因?为距离沙滩和海已不远了?,海风与水雾常年侵袭,礁石应是?滑的,爬满了?暗绿色微生物和苔藓,就是?典型的海滨生态。那些脚印清浅,应是?踩上时恰好蹭掉一块苔藓,就露出?手掌大一片摩擦过的横截面痕迹。经过之前大雨冲刷,痕迹模糊,四周露水雾气缭绕。
夜太深,光线不够用,他实在无法看得更远,然而?用常识判断那下面应当会找到更多鞋底经过礁石的痕迹。这座天然石头山不高可也不算矮,关键是?边缘陡峭,乱世嶙峋,是?没有被修整过的一段峭壁,是?别墅区的天然屏障。当初这样?修建,就没有预备着有人能从这里爬上爬下。
倘若真的爬,严小刀目测估计那陡峭和打滑的程度,他自己恐怕都要费一番力气才能上下,绝对不轻松!
……
月光下严小刀独倚危栏,面庞发白,黑眉曜目在微弱光线下还坚强地维持本来的尊严,没有扭曲狰狞,没有暴躁失控。
他右手五指仍然下意识地在栏杆上快速敲动,像敲击琴键,脊背滚过一道彻骨的寒凉。
心已经像被一把纤细的刀片从最柔软不设防的肋骨间隙插了?进去?,悄无声息地剜开他,割裂他,再?轻轻搅动着他,搅得他喉咙里冒出?一股淡淡的甜腥气。
这可能吗……
可能吗……
就在他家里,在他眼皮子底下。
露台犄角本来有一枚摄像头,严小刀看都不用看,那摄像头最近肯定已经“碰巧”坏掉了?。
谁在这些日子总喜欢流连在露台上看风景,一耗就是?半天一天?谁时常等在那高处等他下班回家,往左边看能观察到他驱车回家进入电控大门,往右边去?就能看到礁石沙滩和海水?
……
严小刀难受地咬住右手掌骨,他艰难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他直到现在弯曲抬高右肘时,仍能感觉到肘关节肌肉韧带发紧。那地方伤是?好了?,但总需要一段长时间彻底恢复原来的干练利落。
然而?现在,如果关于某个人这最重要的一个特性?是?伪装虚构的,是?个不折不扣的障眼法,那么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一切,甚至包括他们一同经历的危难和战斗,他所受的伤,全部都可能是?个圈套。
为什么会这样??
……
纯美无暇的琴声仍在继续,从房间内悠扬地游走,飘扬过海,覆盖整座暗潮汹涌的海滩。
钢琴曲子丝毫未乱,至少以严小刀这个初级段位选手听过来,听不出?一丁点的惊跳抖动或错音漏音,手稳且心稳,稳得令人不寒而?栗。
中间能听出?熊二和三娘那俩谄媚的畜生钻到房间里,找凌先生讨好卖乖。凌河应当是?拿开左手去?逗狗,两?只二货被抚摸得惬意舒服,哼哧了?一会才走掉,而?凌河的右手仍然轻松自然地弹着曲子,或许唇边还挂着笑意,就是?如此强大无敌的心智。
严小刀不能回头寻觅,他感觉背后?有双眼,那双眼无处不在。他此刻回头就能与之对上视线,彼此都心知肚明了?。他谨慎地挪开脚步,慢慢离开那最要紧的现场位置,一手插兜,淡淡地扫一遍视线范围,夜色越来越深,只能等到明早再?仔细察看。
现在冲回房间抓住当事人提着衣服领子质问?,凌河不会承认的。
当初两?人在伊露岛共处一室,在浴室里他下了?七分?力的狠手凌河都拒不承认,现在怎么可能再?改口?
他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是?他捕风捉影误会了?,还是?他从头至尾被人耍了?,不弄清楚无法甘心。
……
彻夜没睡的可不只咱严总一人,也是?这一夜,专案组连夜加班察看各处监控,试图缩小嫌疑人范围。
薛谦大队长双腿翘在办公桌上,用力敲着被各种繁杂信息壅塞住的脑袋。这人抿掉大半杯咖啡,拿出?一根新?的香烟放在鼻子下面用力提气闻了?闻,就跟缉毒犬闻到K/粉一样?双目放光。
梁有晖原本就没嫌疑,案件此刻陷入僵局,就是?因?为他们调查出?的人际关系名单实在太长,一个一个地捋很耗费人手时间,手下人员两?人一组都安排不过来了?。而?且最关键的,那家酒店相关楼层和车库的监控,零零散散专门在关键地点坏掉,到底谁当晚进入过那个房间,什么信息也没留下。
酒店大部分?监控仍然好用,依照薛谦判断,做手脚的人也像是?临时仓促计划,只能挑拣最重要位置下手。假如将酒店比喻成一座大迷宫,正确的通路在中间几处关键位置黑掉,走不过去?。这是?嫌犯故意在作案前弄坏,还是?有其他人刻意弄掉监控,将水搅浑?……
当晚登记入住酒店的客人,有些人可能用的假名□□,混淆了?警方视听,根据入住登记名册查不到曾进入梁有晖房间的客人真名实姓。按常理讲,梁有晖已经订下的房间,是?不应该也不可能再?让别的客人入住,高档酒店在这种事上都能出?差错,把两?拨客人凑到一个屋,前台都不知干什么吃的一群蠢货!
薛谦在酒店盘问?前台时气得直想抽人大嘴巴。那几位前台先生小姐没出?事时就是?游手好闲以聊天刷手机打发时间,一出?事百般推诿,谁都不承认自己曾经接待过客人入驻梁有晖房间。六星级酒店服务生还当真端着六星级的架子,没见到警官证之前对他们这些身背小黑挎包的便衣爱答不理,一脸嫌弃。妈的,是?知道我们条子住不起六星级吗?出?差确实从未住过四星以上的薛队长,此时很想甩开膀子骂人。
外?勤人员大步迈进办公室:“薛队,找着车了?!”
薛谦:“……梁有晖那辆失踪的宾利?”
“对,就是?那辆豪车,在距离案发酒店相当远的北郊区县,没有通过省际公路往外?省逃窜所以之前搜索疏忽了?!附近村里群众举报发现的,车里有血迹,但人早跑了?。”警员回答。
“化验血迹DNA。”
“希望那就是?麦允良的血,猜测应该就是?了?。”
薛谦把手头厚厚一摞资料往桌上一拍,破案在即的兴奋感重新?吞没神经中枢,咬着烟蒂大声吆喝屋里所有人:“查查查!沿途所有监控,谁开的这辆车到达了?最后?弃车地点!”
全市的监控总不可能都坏了?吧。
这事就有眉目了?,只是?需要些时间和人手翻看那些无聊冗长的沿线监控录像,弄这个特费时间。
“想办法缩小范围吧,绕过那些烦人的监控。”薛谦把半截烟掏出?来回折了?几下,不嫌磕碜地又塞回嘴里,“查查车库里还有没有跟梁有晖的宾利看起来类似的车,无论车牌型号还是?外?观颜色。”
他就是?天马行空的发散式想法,住这种酒店的总之非富即贵,还有其他人开宾利小跑吗?
酒店车库就那疙瘩大地方,迅速就得到反馈:现场没有类似车了?。
“出?事之前的傍晚,有没有类似车进库;然后?在出?事之后?这二十几个小时内,有没有类似车辆在咱们没有封锁地下车库的情况下偷偷开出?去?了??”队长继续发号施令,指挥手下干活。
这回还真让薛队长给蒙着了?,他就是?觉得此事蹊跷。
车库监控是?坏的,但出?库之后?通往大路的路口有完好的摄像头。警员指着那段录像,不断放大到比较清晰的图谱:“薛队,这个,是?在法医估算的案发时间之前一小时,经过这个路口,有可能最后?就是?进了?车库。这也是?一辆宾利,跟梁有晖的车颜色还差不多!”
“驾驶员看外?套颜色是?个女的。”
薛谦简直想现在就跑到路口爬上红绿灯杆子,亲一口那只珍贵的摄像头宝宝,省他多少工夫啊!他拿烟头戳着那屏幕:“放大放大,找技术人员甄别,开车这女的是?谁家阔太太!”
办公桌上的手机恰好在兴奋点上蹦出?短信提示音,梁有晖道:【薛警官晚上好,我的车找到了?没有啊?】
薛谦:【有眉目。】
梁有晖:【太好了?,辛苦薛警官。】
薛谦:【心疼车了??重要物证你一时半会也不能取走。】
梁有晖:【我不心疼,我不着急,我不取走,就寄存在薛警官那里我挺放心,比停哪都让人放心!】
梁少打完字搓了?搓手指,心想我心疼什么啊,我没话找话呗。
薛谦读着微信里一行小字,哼了?一句“有毛病”。不心疼不着急你哪那么多废话?你们家又不是?买不起,少爷您可以买上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个色的宾利,凑成一串葫芦娃,每天换着开,一星期都他妈的不重样?!
……
严小刀一身白色汗衫和运动裤装,特意换上轻便跑鞋,在清晨天边金光照耀的时分?驱车绕出?小区,驶到海边停车场。
浓雾给他的车子蒙上一层莹莹欲坠的水滴,笼罩此时欲坠谷底的心情。他的头发肩膀迅速也被海边水汽打湿,低头想点根烟都点不着,手滑,烟卷也湿了?……他心里尚存一线侥幸和柔情,内心仍然有个身影属于那两?日在回马镇他母亲家里,那个影子纯真美好,与他心贴心靠在一起,心跳的节奏都是?相通的。
他抹了?一把鼻尖上的露水,徒步往海滩某个方向跑去?,寻找自家别墅悬崖的位置。
海滩上有零星的人跑步健身,还有人清晨出?来从湿沙下面挖蚌壳和蛏子。严小刀一路踩沙狂奔,一双鞋迅速看不出?本色,脚底浮出?一层硌出?来的隐痛。
“严总,晨练啊!”还碰见个邻居。
“是?啊,早。”严小刀扯出?心绪不宁的微笑。
他很快跑到那一片黑色礁石之下,定神向上看去?,目测丈量那块地势和距离,都有些震惊和震撼了?……内心五味杂陈,无话可说?。
为自己的愚蠢、自负、疏忽和轻率感到无话可说?。
这险峻,这高度。
他凭借经验揣摩对方会选哪一条路径,有些巨大的岩石看起来需要徒手攀岩的功力,还有一片紧锣密鼓交织成一片的碎石堆,稍微爬一爬可能就会触动碎石划坠……
能这么玩的,不仅是?不瘸,妈的简直是?轻功飞檐走壁。
……
严小刀也没什么恼火,有八分?是?失望,他竟都配不上对方对他讲出?一句起码的大实话。
也有两?分?安慰,至少,这里没有人是?双腿残废的瘫子,脑补还是?活蹦乱跳结实得很呢!
他喜欢了?一个人,直到这一刻还深深喜欢着,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改变、无法忘怀。
严小刀也不认为这是?出?于“得不到才是?最好”的某种求而?不得的不甘和纠结,并不,而?是?出?于两?个男人之间经历过险境考验之后?的情意相通,心智、成熟度与许多想法上的不谋而?合。他不认为他能与许多人都达到精神层面上的默契与合拍,他也是?骨子里有几分?自尊和傲气的人,有许多坚持,直到今天,他也只认识了?一个凌河,深感相见恨晚!
他真心希望凌河能过得好,脑海里只要想到这个人,心就戳得疼。单方面的情谊,确实让他感到彻骨的心寒。
半小时之后?,做事极有效率的严总已经到达老城区,本市最好一家骨科和运动损伤科综合医院。
严小刀直接在国际部挂两?百元的特级专家号。肯花钱总有办法能缩短等待时间并提高服务质量,普通门诊的专家号您擎早儿?四点钟来挂吧!
他捏着挂号单穿越走廊,这个科室整条走廊好像就他腿脚最灵便,行动敏捷地侧身以最省时有效的路径穿过人缝。身边尽是?拄着双拐、吊着胳膊或者坐轮椅而?来的病患。严小刀现在回想,他可也给凌河推过许多次轮椅呢……
“主任,就是?向您请教一下,一个人髌骨缺失,有可能什么情况?”严小刀请教办公室内看似经验丰富的老主任。
主任瞧严总这胳膊腿无比完好一阵风刮进来的样?子就纳闷:“髌骨缺失可能性?多了?……病人呢?”
“抱歉病人不在这。”严小刀一屁股坐到病人凳子上,硬着头皮按住老主任桌上的处方单,“就是?类似于手感摸不到髌骨,缺失或者萎缩?或者天生就没长?有可能吗?”
主任这边厢也是?皱着眉头硬琢磨,毕竟严总挂号预约了?谈话时间:“天生髌骨萎缩发育不全在我们临床病例里也挺多的,也有因?为少儿?时青春发育期滥用注射药物导致的骨骼问?题,还有就是?……你真确定是?缺失或萎缩吗?病人片子给我看看?”
严小刀被问?得遽然愣住。
他确定个鬼。
他能确定是?髌骨缺失或者萎缩?他只是?下手摸过,他甚至并不拥有专业骨科知识或者按摩推拿理论,完全自负地凭自己手感,以为自己可以摸出?来!他根本没有看过凌河任何的医疗资料或者X光片。渡边仰山简铭爵那也是?几个糊涂没谱的,人云亦云,当初谁头一个下结论说?凌先生是?个残废?
老主任活见了?奇葩似的瞧着他:“就是?嘛,都没有片子,哪能确定是?骨骼出?问?题?如果病人行走不便膝盖不能弯曲,有可能肌肉问?题,有可能韧带关节,甚至有可能是?心理问?题嘛!”
“是?我的智商问?题。”严小刀眼望窗外?,淡淡地给出?结论。
“……嗯?”老主任很想在诊断单上给严总下几服镇定安神的中药,然后?转去?精神科。
严小刀强忍着千疮百孔全面崩塌式的心理防线,又问?:“主任,您这有哪位髌骨萎缩或缺失的病人情况我能了?解下?这类病人,他们平时能走吗?能通过康复锻炼恢复下肢能力吗?”
主任随手一指门外?走廊正走着的一名高中生模样?的男孩,低声道:“瞧见了?吗,就那个小孩,他就是?天生髌骨萎缩缺失症,这不是?康复得不错嘛!也能走,就是?膝关节无力,下肢软弱,肯定没有正常人那么利索,也不能参加剧烈体育活动,但康复后?还是?能生活自理的……关键是?你得把病人带来让我瞧瞧!”
“我明白了?。”
“多谢主任,打扰您了?。”
“病人不会来了?……他健康得很。”
严小刀撤开凳子起身,脸上仍维持富有涵养的微笑,向医生告辞。
……
严小刀确实明白了?。他曾经几次委婉提议带凌河去?瞧个专家,都被凌先生三言两?语巧妙回绝,如今看来,以凌河的骄傲和要强,这人倘若真瘸,一定上天入地阅尽天下名医不遗余力也一定要把自己治好,这人怎么会愿意坐轮椅上?
他只是?心软没有逼迫对方。他见过凌河腿部膝盖位置的陈旧式伤疤,甚至粗大的针眼,明显在少年时代曾经遭遇过肉/体上的虐待伤害,那些疤痕让他心软以至被蒙蔽。
凌河一定曾经瘸过,因?此懂得巧妙伪装残疾。但是?,这人一定已经治愈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略长,就是一口气把事讲清楚吧。
感谢小天使们的分析长评,每一条我都认真读过非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