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晚安

“你洗好了吗?”他走向柳既明,不敢看柳既明的眼睛。

“嗯。”柳既明点点头。要抓住这个人的心,还得慢慢来,操之过急只会造成反效果,就像刚刚,兆明都被他气跑了。

“我扶你回床睡觉吧。”兆明搀住他的胳膊。

进了房间,把柳既明安顿上床之后,兆明正转身打算离开,柳既明突然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兆明脚步一顿,回过头,“怎么了?”

“你要走了吗?”柳既明的眼里带着不安,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被柳既明讨好的模样逗笑了,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啊,他居然觉得有些可爱,也不忍心抬杠了。

“我不走,我睡外面沙发,你有事再叫我。”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带着他自己也不易察觉的笑意,嘴角也是翘着的。

柳既明怔了怔,又犹豫着开口:“要不你跟我睡吧。”

兆明一秒拉下了脸,“不用了。”

柳既明有些失落地松了手,兆明没有再看他,直接出了门。

兆明像主人一样,自顾自去储衣柜里随便找了条毯子,以沙发靠垫为枕头,盖上身侧躺在沙发上,黑暗中突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他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也经常在沙发上过夜,只因为蜷缩成一团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感,这张小小的沙发,是他那段时间孤独夜里唯一的慰藉。时间已近凌晨三点,他疲倦得不行,借着这熟悉的安心感,很快便睡着了。

柳既明偷偷摸摸出了房门,脚步虽然不稳,却放得极轻极缓,他走得有些勉强,扶着墙,好不容易走到了沙发前。

客厅里还点着一盏昏暗的灯,借着灯光,柳既明能清晰地看到兆明熟睡中的一张脸,正向外侧躺着,柳既明蹲下身,刚好能平视兆明的面部,他安静地半蹲在地上,伸出食指轻轻抚了抚兆明的脸庞。

睡梦中的人儿似乎感受到有人在触碰自己,覆在下眼眶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柳既明留恋地收回了手指。

他盯着那张安静的脸,目光温柔而贪婪,好似要把人融化在自己眼里的温柔中,这人还是当初的模样,还是如当初一般令他难以自控。

直到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他才惊觉自己像个痴汉,他久久没有转动的黑色眼珠这才闪了闪,发现兆明并没有被那声手机提示音吵醒,依旧呼吸平稳,他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去拿自己的手机,上面是他派去调查兆明的人发来的信息,“老板,我们发现兆先生的行踪了,他现在在国外经营一家叫BLUE SHARK的酒吧,在国内也有分店,在前两天好像因为国内分店的事回国了,地点正是S市,我们会继续调查,明天與山就能给您关于兆先生回国后的各种信息。”

柳既明无声地看完这条短信,暗灭了屏幕的光。他又伸出手在兆明脸上轻轻抚了抚,缓缓低下头,轻轻在这人额角落了一吻,“我爱你,晚安。”他把声音都压在喉咙底,用气音吐出了这几个字,随后慢慢起了身,帮兆明把身上的毯子拉高了些,又扶着墙壁和桌椅吃力地走回了房间。

终于不用再发那些收不到回音的晚安短信了,终于可以面对面告诉这个人了。

柳既明进了房间,轻轻带上门之后,躺在沙发上的兆明睁开了眼睛,他有些吃惊地伸出手,摸了摸刚刚被柳既明吻过的额角,耳边还环绕着柳既明的那句“我爱你,晚安”。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他在柳既明看短信的时候就醒了,因为实在太困,也以为柳既明只是出来拿手机的,便闭上眼睛等柳既明走后打算继续睡,怎料柳既明非但没走,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他隔着一层眼皮都能感受到柳既明炽热的目光。最后柳既明居然吻了他的额角,还跟他说“我爱你,晚安”......

他睡意全无,又不敢睁开眼睛,只能等柳既明离开,自己摸着被柳既明吻过的额角,只觉得那处额角火辣辣的,让他整张脸也变得火热。

柳既明......还喜欢他......都五年了,柳既明还喜欢他。他一颗在国外五年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心,又因为今晚跟柳既明的相遇,窜起了火苗,像摇滚音乐里的鼓点,嘈杂而急切地跳动起来。

兆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下的,只觉得自己眼前好像又有两道灼热的目光,穿过了他覆着的眼皮,他有些惊慌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是柳既明。他也不想自己一大早就像一个变态一样盯着还在熟睡的兆明看,可是这人的睡相着实可爱,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会,这人也正好醒了。

“大清早的,你这样看着我,很渗人啊。”兆明昨晚本来就睡得少,这一会又被突然在眼前出现的柳既明吓了一跳,又带着起床气,自然是没什么好气地开口。

不料刚睡醒,声音还是朦朦胧胧,有点儿沙哑,带着责怪意味的一句话出来,不但感受不到怒意,反而带了点娇嗔,像是刚睡醒的人儿在耍小脾气。

柳既明愣了愣,兆明也愣了愣,他赶紧清了清喉咙,咳了两声又有点急切地开口:“你起的真早。”想要转移话题,掩饰自己刚刚的窘态。

柳既明轻笑了一声,声音带着宠溺的语气,“我一直醒的很早。”

这五年,他一直起得很早,大多时候是因为那挥之不去的噩梦,噩梦里他触碰不到的那个人此刻正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想到这,他感到有些不真实的幸福感。

突然就伸出手,往兆明的脑袋上摸去,动作很慢,兆明躲开了,他带着警惕的眼神开口:“你干嘛?”

指尖从兆明的发丝上将将擦过,终究是触到了一点,终于是确定了这个人的真实性。他收回了手,对兆明笑了笑,“没事。”

兆明狐疑地看了他一会,他又解释:“你头发翘起来了,我想帮你抓一抓。”

兆明将信将疑地伸出手往自己头发上扒拉了几下,柳既明看着他转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去瞥头顶的头发,起了存心捉弄的心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往兆明头像乱七八糟一顿抓,原本不算太乱的发型瞬间变成了爆炸头。随后自己看着兆明这副模样开始笑,兆明在原地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柳既明你他妈有毛病啊!”

随后也伸出两只手往近在咫尺的肇事者的头顶一阵乱抓,成功把柳既明规规矩矩的头发也给抓成了爆炸头。

看着一头乱毛的柳既明,兆明也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两个人最后像傻.逼一样,看着对方的鸡窝头笑得不行。

笑够了之后,安静下来,两个人昨天还针锋相对的状态变得柔和了不少,可这会气氛又出奇的诡异,柳既明温柔地看着兆明的眼睛,兆明不自在地别开了眼神,“我去洗漱!”说完蹦下沙发,小跑着往厕所而去。也难为他一把快三十岁的“老骨头”,此刻像个十七八的小年轻,朝气十足。

走到浴室门口,兆明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回过头,对还蹲在地上的柳既明一喊:“你给我坐沙发上去!”

病人没个病人样,包着一身绷带,还起个大早瘸着腿蹲到沙发前看自己,自己又不是什么珍稀动物!真是个傻子,不让人省心。

柳既明朝他眨了眨眼,听话地撑起身子坐上了沙发,兆明在厕所门口看着他坐了下来,这才转身进了厕所,嘴角噙着一丝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笑意。

一进厕所,发现洗手台上规规整整摆着两个刷牙的水杯,每个水杯里插着一只牙刷,牙刷是情侣款的,一支蓝色,一支紫色。转眼再看看旁边的墙壁,也挂着两条毛巾,也是一样,情侣款,一蓝一紫。

他嘴角挂着的一缕笑慢慢消失了,很快又自嘲一笑,真是的,对啊,都五年了,柳既明怎么可能会为了他苦苦等待,怎么可能还是单身呢,他那么优秀,现在又那么温柔,一定有一大堆人上赶着要跟他在一起吧。

自己在那堆人里,着实没什么竞争力。这个房子里的另一个主人,会是李沫吗,还是怎样的一个人,男的还是女的。也许昨晚是这间房子的另一个主人刚好出门了,柳既明这才让他留了下来。

可是昨天晚上的那些话又算什么呢,他又想不明白了,柳既明一而再,再而三,总这么不清不楚地撩拨他,他真的很生气。算了,不去想了,都跟自己没关系,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只要柳既明的伤一好,他们立刻会变成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一脸垂头丧气的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脸,兆明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他也不好出去问柳既明有没有多余的牙刷毛巾,也不想去问,他随便涑了好几口水,又往自己脸上拍了好几把水,随手一抹脸上的水珠,挂着湿漉漉的一张脸出了厕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