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露玲的自杀是谜,死在医院同样是谜。由于姚露玲和夏明涛的关系,大家推断夏明涛收藏的骷髅应当是姚露玲的,但骨骼被煮过,无法从医学上鉴定骨骼是否属于姚露玲。种种迹象表明,姚露玲的死可能与夏明涛有关。
李淳朴拄着拐杖上班了。学校领导要他继续休息一段时间,可他闲不住。
他刚刚到办公室,古树青就来找他,说他打听的骷髅来源有了新消息。
“你很神速啊,果然交给你没错。”
“李老师,这是我无意之中帮您找到的另一条线索。”
“啊?”
“李老师,您是什么时候调到滨海市的?”古树青问道。
“五年前,滨海大学向海外招聘病理教研室主任时,我通过网络得知这一消息,便毫不犹豫地报了名。通过五十多人的竞争,我有幸入围面试,再经过几道关卡的面试和谈话,才得以录取。就这样,我来到了滨海大学医学院。”
“哦,这样。”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什么时候来滨海感兴趣呢?”
“二十三年前,在葫芦县有一位女医生姚露玲跳海自杀。她曾是滨海中心医院的医生。”
“你是说,如果我二十多年前就在这工作的话,就会对这位女医生自杀的事件有所了解,对吧?”
“对。”
“难道说,这位女医生的死与这具骷髅有关系?”
“目前不能确定。我找到了这位女医生的旧照片。我在调查一件案子的时候,偶然接触到了滨海潮南医院一位姓张的医生,发现他家的墙上挂着一张二十五年前拍的集体照。”
“你找到了她的照片?”
“二十五年前,医学界的专家在葫芦岛召开了一次有关食管癌的研讨会。葫芦县是食管癌高发区,地点定在那儿有其特殊的意义。参加那次研讨会的,有许多临床医生及各地的医学院老师,他们在会议上宣读了有关食管癌的论文,并在会后合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在其中发现一个相貌和骷髅复原像相似的女子,是吧?”
“是的。这个女医生的位置在前面。我找张医生谈了话,了解到这位女医生身后一些故事,才觉得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他怎么说?”
“提起姚露玲,他对她的死感到很遗憾。他说,不是他一个人这样认为,许多与她共事过的人都觉得她是一个工作能力很强的医生。只是因为感情问题,她最后走上了不归路。”
“你有没有问她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当然有,湖南医学院。我记得您说过,您也是那所学校毕业的。”
“是的。”
“除了工作能力之外,他还提到这位名叫姚露玲的女医生长得很漂亮,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几乎每个到会的男医生都对她有着特别深刻的印象。”
“因为她漂亮吗?”
“不仅如此,还有她的论文内容同样令与会者兴趣甚浓。她的论文中提到当地居民的体内存在着与其他地方居民不一样的基因蛋白质,而这种基因蛋白质可能与易得食管癌有关。她的论文,当时引起了参会者的惊讶和轰动,随后大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有很多人想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基因蛋白质。但是她拒绝在会上透露详细内容。”
“真可惜,随着她的死,这样的科研思路也就没了。”李淳朴叹道。
“其实,张医生知道的也不多。因为对姚露玲有了很深的印象,于是他向当地一个叫曾由的医生打听,才得知姚露玲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听说姚露玲起初不愿离婚,但她老公坚信她与别的男人有染,认为自己被戴了绿帽,下定决心和她离婚。在这种情况下,姚露玲不得不答应了。”
“后来想不开就自杀了?”
“也许吧。总之,关于她的离婚,议论很多。可能姚露玲心理负担太重,于是选择了轻生这条路。不过,曾由医生说,他相信她是清白的。”
“仅仅因为这样?”
“姚露玲有一个男孩,她离婚后,男方带着男孩离开了滨海市。姚露玲曾疯狂地找过小孩,托人四处打听,但一直没有他们的音讯。我推测这也是导致她自杀的一个原因吧。”
“她在葫芦县工作了多久?”
“两年。”
“就是说,是小孩离开她大概两年的时候自杀的?”
“是的。”
“你认为这会是她自杀的主要原因吗?”
“难道会有别的原因吗?”
“如果仅仅因为孩子的缘故,加上感情的因素,应当是她刚刚调入葫芦县人民医院的时候,婚姻破裂,儿子消失,事业受挫,那时才是她万念俱灰的人生最低谷时期。如果那个时候,她能挺过来,说明她安全度过了心理危机期。两年后,突然选择自杀,这用她的婚姻失败和小孩的事来解释未免有点太牵强。”
“您认为会是什么原因呢?”
“至少我认为她的死不是这么简单。”李淳朴想了一会儿,说道。
“难道她的死与夏明涛有关?”
“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没告诉我?”
古树青说道:“其实,我对这个没有很大的把握。”
“你不妨说出来。”
“姚露玲被调到葫芦县人民医院半个月后,夏明涛也请求调到了葫芦县人民医院。姚露玲死后一个月,夏明涛又调回到滨海大学医学院。”
“是巧合吗?”
“应当不是。夏明涛对姚露玲很有好感。据说,夏明涛医术很精湛,很年轻时成为教研室主任,在学术研究方面颇得同行的好评。夏明涛也长得帅,家庭出身及经济条件都不错,一向对别人介绍的女子没有兴趣。不过,他是个很风流的男人,见到姚露玲,被她的美色所倾倒不是不可能。他认识姚露玲,是在姚露玲和别人结婚以后。那时,他正和另一位女子热恋。后来,他调到葫芦县人民医院后,就放弃了和那位女子的来往,不知是不是因为姚露玲的关系。”
“我记起来了,夏明涛的第一位恋人是夏明海现在的妻子王素芬女士,对吧?”
“是的。他的弟弟夏明海当时任市卫生局局长,在调动上没有人为难他。况且他本人是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医生,在医学院有课,既有教学又有医术,不管去什么地方都会受到欢迎。”
“就是说,他去葫芦县人民医院,目的是为了姚露玲。”
“可以这么说。”
“那么,姚露玲的离婚会不会是因为他的插手造成的呢?”
“这个……没听说。”古树青说道。
“这么说来,夏明涛和姚露玲之间的事真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夏明海当年也有接触姚露玲。”
“哦?”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夏明海生病住院时指定姚露玲为他的负责医生。就她的医术而言,当时姚露玲在中心医院内科首屈一指,夏明海这样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问题在于夏明海出院后,时不时打电话约姚露玲上门服务。”
“姚露玲是怎么自杀的?”
“那天,姚露玲从滨海路通往葫芦岛的港口上船。船快到葫芦岛港口时,姚露玲跳进了海里。那天正好是国庆节,海面上有大型娱乐活动。看热闹的人多,乘船的人也多,场面一度混乱。可是,当时有人说是她跳进海里,有人说是人多的时候,不小心跌下海里的,也有人说,姚露玲是被推下海的。”
“船上有扶手栏杆,应当不容易推,况且众目睽睽之下推人下水不太可能。”
“我也是这么认为。”
“船上的工作人员立即对她进行了抢救,靠岸后送她到葫芦县人民医院,后来在抢救过程中,不知为什么她还是死掉了。”
“抢救的医生是夏明涛吗?”
“您猜对了。第二天姚露玲死在了病床上。”
“就是说,她是在抢救过程中死去的?”
“嗯,有人怀疑夏明涛犯了医疗过错。”
“这件事怎么处理的?”
“您知道的,卫生局局长是他的弟弟。姚露玲的亲人在湘南一个很远的偏僻山区,她的亲人对她的死表现得好像很冷淡,没有人愿意过来。所以,市卫生局组织了一批专家进行鉴定后,说夏明涛医生的救治过程不存在任何过错。”
“当时有没有人持不同意见?”
“没有。”
“姚露玲的丈夫呢?”
“联系不到了。”
“尸体怎么处理的?”
“这个我问过葫芦县人民医院的退休医生曾由。他对姚露玲很了解,但对姚露玲的尸体是如何处理的,并不知情。”
“我觉得你有必要再找他……”
送走古树青后,李淳朴默默地站起身,拄着拐杖,一步步地跳出学校的大门,拦上一辆出租车,朝着港口急驰而去。
一个小时后,李淳朴踏上美丽的葫芦岛,在春艺小区里找到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老人头发已经花白,但身体十分健康,脸色红润,悠闲地和另一位年纪相当的老大爷一边喝着工夫茶,一边非常认真地下着围棋。
待他们下完一局棋后,李淳朴起身,开门见山地介绍自己,并说明来意。
曾由打量了他半天,又看了看他拄着的拐杖,问道:“你是为了打听姚露玲的事特地来的吗?”
“是的。”
“可是,这事过去二十多年了,有什么好打听的呢?”
“曾医生,我想弄清一件事,她后来怎么会在医院里死了呢?”
“你认为她不会死吗?”
“如果从海里救出来,还能活到第二天,说明她没有生命危险了。可是……”
“姚露玲被人从海里救上来时,已经昏迷了。她是在别人给她做人工呼吸的情况下恢复心跳和呼吸的,送到医院后她口吐红色泡沫、抽筋,医护人员为她插上呼吸机。你知道,普通人大脑缺氧十分钟即可造成脑死亡,而姚露玲沉入海底大概在十五分钟,其大脑必定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即使被救活,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也极大,因此必须争分夺秒抢救,这样才有一线生机。那时,姚露玲出现了肺水肿等症状,脑、心、肺、肝等重要内脏器官都受到损害,随时有可能危及生命。当年是我制定的治疗方案,同时对呼吸机的参数做出调整,并加大降颅压药的用量。所以,姚露玲的伤情当时的确得到好转。”
“姚露玲出现休克状态,后来在输液过程中死了吗?”
“是的。”
“为什么?”
“我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由夏明涛医生接替我继续实施抢救,后来的事我不清楚了。”
“你是说,姚露玲是死在夏明涛医生手上?”
“不能这样说,应当说,是在夏明涛积极抢救的过程中,终因无力回天而死。”曾由说话时面无表情。
“你和她同事两年,有没有在她自杀前发现什么状况呢?”
“她不喜欢与人接触,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另一方面,对病人来说,她是最好的医生。她不但医术好,对病人也热情。病人很喜欢她,她一上班,她的办公室就挤满了求诊的病人。”
听到这些话,李淳朴舒了一口气,姚露玲的美好形象终于得到印证。她并非那种作风轻浮的女人。
“除此之外,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异常的行为?没有啊。”
“她身上有没有存在某种压力?”
“压力当然存在,当医生的谁都有压力。有时病人的生死大权就掌握在我们医生手上,我们敢掉以轻心吗?像姚露玲那样受病人欢迎的医生,压力会更大。病人多,说明病人对她很信任,反过来也就成了她身上巨大的压力。”
“我是说,有没有与自杀相关的压力因素?”
“这个……好像没有看出来。她到我们这里后,如果不是别人告诉我她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我怎么也不会看出来。她不轻易向别人流露出自己的感情。上班就和病人打成一块,下了班后就回家了。听别人说,每天下班后姚露玲要看书或查资料钻研医术上的问题,对其他事一律没有兴趣。除此之外,她几乎没有什么社交活动。”
“夏明涛和姚露玲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正常,是吧?”
“在医院里,两人要有什么亲密的行为是不可能的,大家都忙着工作。至于下班后,两人有没有在一块,这谁知道呢?当然,夏医生看姚露玲的眼神和看别的女医生的眼神的确不太一样。看得出,他心里一定喜欢姚露玲。我们猜测他是因为姚露玲来到了这个地方,但是姚露玲并不因为夏明涛的亲近或者关心而对他有特别的好感。”
“姚露玲的尸体后来怎样处理了呢?”
“关于这点我并不清楚。我向另一位退休的老同事打听过,好像被拉到医学院做了一次解剖课演示后,又被拉回葫芦岛埋在公墓里。”
难道说,姚露玲是因为工作压力过大以及感情、婚姻上的问题吗?可在她自杀之前,似乎没有了解到她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听了曾由的话,李淳朴仍是不解,姚露玲到底为什么自杀?
李淳朴回到滨海后,告诉古树青姚露玲不存在自杀的动机,曾由说话时的神情不是很自然,可能隐瞒了一些内情,因此他建议古树青有必要重新调查二十多年前姚露玲死在葫芦县人民医院的详细过程。
听到李淳朴这些话后,古树青决定找曾由单独谈一次话。
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也许医院对这方面的档案不再保存,但是,作为当事者仍能回忆起一些细节。
“你想打听什么?”见古树青进来,曾由很不友好地说道。
“我们觉察到二十三年前姚露玲的死可能有点不正常……”
“对不起,我没有你想要的情报。”
曾由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然而古树青并不吃这一套。根据当地派出所的报告,曾福每半个月要来葫芦岛一次,发现他经常与一个胖子接触。他们像在从事一项诡秘的活动。警方跟踪了几次,由于对方高度防备,未能有什么收获。从这件事来看,曾福很有可能与海岸一些经常打捞文物的渔民存在非法交易文物的活动。
“你不说也没关系。不过,曾福与夏教授之死的嫌疑至今没有排除,你是不是也想把这件事就这样拖下去呢?”
“什么意思?”
“我们怀疑姚露玲的死因不正常,是因为我们发现夏教授收藏了一具女性骷髅,我们怀疑是死于二十多年前的姚露玲的。如果真的能证明夏教授与姚露玲的死有某种联系,说不定夏教授的死可能会有另外的原因,那么曾福的嫌疑不就洗清了吗?”
“好吧,你想了解什么?”曾由说道。
古树青将骷髅复原图递给曾由。接过照片后,曾由的眼睛盯了足足一分钟之久。
“没错,是她。”
“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你能说说吗?”
“姚露玲跳海自杀后被护送到医院,我立即对她进行抢救,直到夏明涛主动来承担姚露玲的救护工作。”
“主动承担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当时我值了一个晚班后接到为姚医生救治的工作任务,身体处于极度疲劳状态,夏医生得知后主动提出让他来继续抢救。我当时的确需要休息,他又是我们同事,医术也比较好,经过院长同意,我便将姚医生交给了他。”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跳海吗?”
“大概是想不开吧。”
“在她跳海之前,她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行为,比如,和某人的关系发生什么问题。”
“没有。她对病人很热情,工作方面很出色,与人相处无可挑剔。”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可能感情方面和社会压力的原因吧。听说她是个离婚女人。有个别女医生嫉妒她出色的工作能力,在背后骂她破鞋,到处拈花惹草。”
“那么你认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好像看不出来她是这种人。至少从我和她相处的时间来看,她与人交往很有分寸,也很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对于那些流言蜚语,她一向淡然处之。”
“感情方面的原因能导致她自杀吗?”
“这个……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曾由眼睛目光飘忽,被古树青捕捉到了。他一定知道某些情况,只是不想说罢了。
“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很漂亮,有很多人想追求她,但是,她追求的是一份真正的感情,而追求者很可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在这样的环境下,让她产生了轻生的念头,是吧?”
“大概是吧。她与什么人在交往,我不是很清楚。总之,她很传统,一些过分的玩笑话也让她难以忍受。曾经有个胆大的医生想请她出去旅游,结果被她严厉地拒绝了。”
“她死在医院是什么时候的事?”
“住院第二天吧。被送进医院时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输液救治花了很长时间,在我手里曾醒来过,好像到了夏医生手里又发生了休克。遗憾的是,夏明涛医生没有挽回她的生命。夏医生因此人也憔悴了。她死后,夏医生居然请假一周没来上班。一个月后,他申请调回了滨海市,走的时候心情极度郁闷。”
“解剖课上完后,她的尸首被埋了吗?”
“是的。夏医生不忍心她的尸骨无人理睬,上完解剖课后,就火化了,自费为她买了一小块墓地,葬在山上的公墓里。”
“那块墓还在吗?”
“早不存在了,二十年前那儿被改造成了公园。”
“那么,找不着墓主在世亲人迁移坟墓时,相关管理部门会如何处理呢?”
“强行施工。”
“里面的尸骨呢?”
“找不着在世亲人处理的就送医学院。好几座坟墓的尸骨交给滨海大学医学院了,医学院需要骨头做标本。”
“姚露玲的坟墓也是这样处理的吗?”
“应当是这样的。为了姚医生的骨灰不丢失,好像夏教授专门派了人来取。”
如果曾由说的是真的,那么,夏明涛办公室的骷髅就不是姚露玲。那么那具骷髅到底又是谁的呢?为什么还原出来的头像和姚露玲会如此相像呢?曾由说话时不安的样子,让古树青觉得他的话似乎不太可信。
“她的死在医疗处理上没有任何过错吗?”
“你的意思是……”
“就是说,根据她被送进医院时的情况,只要采取正确的治疗方案及时进行抢救,她应当可以挽救过来吧。”
“这个……这个……就不好说了。”曾由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为什么不好说?”
“死者的死因是经过市卫生部门组织的专家组成员集体鉴定的,这说明夏医生没有任何医疗过错。所以,在这件事上,你想要我说什么呢?”
古树青没有再追问下去了,再追问显得毫无意义。但是,曾由回答的语气,证明他心里并不赞同当时的结论。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即使曾由心里存有不同看法,也不能说出来。
夏明涛的死会不会与姚露玲的死有关呢?至少从现在来看,这两件案子是有一定联系的。
回到滨海市后,古树青立即找到李淳朴。
当李淳朴听他讲完一切,说道:“我查过当年处理姚露玲案子的资料,她的直接死因是肺水肿。溺水有可能造成肺水肿,输液同样也可能导致肺水肿。”
“当时的鉴定没有把这两种情况分清?”
“以当时的条件能分清吗?”李淳朴说道,“就是患者没有发生溺水,如今输液导致死亡的案子在医院也时有发生,而这种案例有些的确从病理检验结果上查不出是不是医生犯的过错。”
“什么意思?”
“比如,医生为病人开的吗啡用量。根据所有的表面病征,两位医生会做出同样的行为:那就是,他们为病情相同的病人注射相同分量的吗啡,即使明知道这种分量的吗啡会致命。但为了缓解一个病人的痛苦,一个医生尽其所能去提供优质的医疗服务,另外一个却存心缩短病人的生命,犯下了谋杀罪行。在这样的状态下,他们很难在伦理上做出正确的决定。”
“您是说,姚露玲有可能……”
“你不要乱加猜测。我只是提醒你,在某些情况下,医术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而反过来,在某些情况下,医生又有可能借这种方式达到一种目的。你想想看,为了救姚露玲,医生和护士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几十个小时都没怎么合眼,一直在奋力抢救。你认为医生会心存谋害她生命的意图吗?”
“就是说,伦理与违法之间的界线有时微妙得难以分辨?”
“当然,如果医生要利用医疗方法的漏洞达到某种目的,则另当别论。”
“这么说,对二十多年前姚露玲的死很难断定是不是有问题了。”
“站在今天这个角度可以这么说。”
“哦?”
“前年,我接触到一个类似这样的案子,一位患者因输液抢救而死在病床上。从生前的住院记录来看,病人是可以救活的,但是经过大量输液之后却死亡了。死者家属委托一家法医中心鉴定,病理切片检验的结果没有见到肺水肿。要是有什么方法能把是否属于医疗事故的职责厘清就好了,这样对死者公平,也可以对行医者的滥治行为起到约束作用。”
“如果有人觉察到姚露玲的死与夏教授有关,那么夏教授的死很可能属于报复行为?”
“很有可能。”
“而且这个人应该就住在景天小区里,因为案发时景天小区并没有外人进出。”
“嗯。”
“并且他应该与夏教授相识,能进夏教授的家。”
“没错。”
“听说当年离婚时,姚露玲有个约周岁的儿子判给了她的丈夫。据调查,姚露玲的前夫也是一位医生,和姚露玲在同一个单位工作。那么照此推测的话,姚露玲的儿子现在应当是二十五六岁。”
“是的。”
“这样的话,可能的对象范围就大大缩小了。只是,夏明涛收藏姚露玲骷髅标本的动机我们不明白。”
“也许,夏明涛是出于对姚露玲的一种畸恋而把她的尸骸制成收藏品,也有可能他的所作所为仅仅是从医学研究的角度出发。总之,我认为后一种原因也不能排除。”
“还有,到目前为止曾福没有完全排除嫌疑。”
“目前住在夏明涛楼上的冷冰,从年龄上符合我们对姚露玲儿子年龄的推算。”
“那晚上除了他、曾福有可能作案之外,还会有谁呢?”
“刘玉清在玩游戏,好像也有这种可能。如果冷冰睡着了,他出去作案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