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阉狗”这个称呼,重点在于后面两个字。
对于楼既回而言,连一个无意间关于“生孩子”的玩笑,都能将他激怒,更别提这种直白的、羞辱性的称呼。
洛识微的第一反应就是心虚。
比他反应更快的,是洛芒。
小崽子甚至来不及变脸,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抓住了洛识微的手,他看向楼既回,微微垂眸,低声规规矩矩的道:“父亲刚刚醒来,神智尚不清晰,请督主见谅。”
洛识微是很惊讶的。
小崽子真的长大了。
即便面对杀父、杀兄的死仇人,他也能够隐忍的、乖巧的做出这副姿态,真的是很不容易。
楼既回只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洛识微:“是吗?”
“当然不是。”
洛识微直白的噎了回去,他在众人惊讶的仿佛活见鬼的表情中,冷笑一声,说:“督主放心,小臣现在清醒着呢,您要降罪就尽管来,正好我这病痨的身体还等着您给个解脱呢。”
小崽子没被楼既回的出现吓到,如今倒是被这个不靠谱的爹给气的脸色大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后面的番役更是脸都绿了,连连朝他挤眉弄眼。
洛大人,现在可不是说气话的时候,挑衅督主的威严,他是真的能给你个解脱的!
“想要解脱?”
楼既回似是刚刚退朝就赶了过来,他穿着一身玄色蟒袍,摩擦着手中的玉扳指,凤眸自然上挑,不紧不慢的开口吩咐道:“你们下去吧,我和洛大人仔细聊聊,如何解脱的话题。”
洛芒神色微紧,但是抿了抿唇,却还是没有莽撞的打草惊蛇,临走前还不忘瞪了洛识微一眼,示意他别作死。
可那个不靠谱的爹,只是病歪歪的往床头一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大门关上。
楼既回从容的一撩袍子,坐在床边,要笑不笑的看着他,道:“砚卿还真是半点不怕死。”
洛识微眼皮都不撩一下,说:“我若怕死,当时就不会戳破您耳朵有问题的真相了,不过……”
他说着,突然身体开始坐直,看向楼既回,苍白的唇慢慢勾起一抹笑容,轻轻地说:“不过,督主,这么狼狈的时刻都被我看到了,还被我知道了您这么大的弱点,换做我肯定会顺势杀了这个人的,难为督主竟还费心把我救下来了呢。”
他当时就察觉到了楼既回逐渐开始恢复的意识,也知道贸然点破的危险,但他还是做了。
他唇角的笑容在慢慢扩大,带着一股张狂的挑衅意味。
楼既回深深地注视着他,黑沉的眼眸涌动着诡谲莫测的光芒,令人无法分辨其中情绪。
他的剑柄抵在了青年的下颌,然后慢慢下滑,来到了伤口处。
就是这把剑,贯穿了整个肩膀。
洛识微的身体本能的微微痉挛,脸色微白,却没有挣扎。
紧接着,那把剑轻佻的割开了他的里衣,露出雪白的锁骨和肩膀上厚重的绷带。
楼既回戏谑的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剑柄在绷带上不轻不重的一压,瞬间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嘶”,紧接着渗出的鲜血悄悄染红了绷带,甚至可以感受到肌肤微微抽搐的本能反应。
足以见得,那日那一剑,给他留下的多深的心理阴影。
楼既回唇角含笑,似乎对他这种反应非常感兴趣,眼底却是一片寒意,他漫不经心的说:“明知戳破这一切会有生命危险,还是选择在最危险的关头点破一切,砚卿可真是个优秀的赌徒。”
洛识微痛的脸色煞白,他柔顺的仰着头,露出毫无防备的脖颈,下面是雪白的胸膛与染血的肩膀,整个人就像是个待宰的羔羊,毫无攻击力。
但是他却吃吃的笑了出来,甜蜜的口吻仿佛砒霜,淬着致命的毒,轻轻地呢喃:“但督主明知我在赌,还是选择留下了我,不是吗?”
是的,这件事他们心照不宣。
洛识微知道他当时已经开始恢复意识,但还是选择以那样一个时机戳破一切,他在赌。
富贵险中求。
生活,总得来点刺激是不是。
督主也知道他的算计。
他可以选择杀死洛识微以绝后患,也可以选择……
与虎谋皮。
是的,只要洛识微不死,这个游戏就会开始颠倒。
现在,轮到他是虎了……
他看着楼既回,唇角含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恭喜督主,休息了这么久,看起来五感已经恢复了不少。但是,只要运功就会有所损耗的对不对……”
“督主的确练有深不可测的武功,但是随之付出的代价,却是功力越高深,对自己损害的程度越大。”
他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你的听觉是受损最严重的,如果继续下去,视觉、嗅觉、触觉甚至理智都会逐渐丧失,我想,督主也不想走到被杀戮本能控制住那一天,对吗?”
楼既回的手指压在青年的肩膀上,轻轻一挑,绷带紧随,露出仍旧渗血的狰狞伤口。
冰冷的指腹在伤口上轻轻摩擦,青年痛的一颤,却没有后退。
洛识微看似不着调,骨子里其实比谁都要硬。
楼既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凤眸斜挑,令人分不清到底有没有被激怒,面对洛识微的挑衅,他只是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那卿是自有良策了吗?”
一股温热的气息顺着楼既回的指尖,传递到他的伤口。
洛识微低低的唔了一声,瞥了一眼不再流血的肩膀,笑着对楼既回道:“督主应该也有些想法了吧。”
“我不知道云铃是什么,但是我能看出来,哪怕督主失控,云铃的声音也能传递到你的耳朵中。”
他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楼既回,大着胆子,提出了一个近乎狂妄的设想:“督主只是缺少一个能够在你失控时,摇下云铃的人,这个人必须知道您的状态,与你配合足够默契,而砚卿,就是您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就像上次那样……”
洛识微伸出手,揽住男人窄细有力的腰肢,然后将云铃卸了下来,他握在手中,轻轻一晃,“督主……”
青年歪着头,苍白的唇含着甜蜜的笑,连呼唤声都异常的动听,他唤道:“督主,清醒点,我是砚卿啊……还是说,你喜欢我喊你楼既回……死阉狗……唔!”
他的唇瓣被男人含住,再也发不出甜腻挑衅的声音,只能被迫仰着头,任由对方掠夺。
楼既回的吻顺着唇瓣开始蔓延,他轻轻地啃噬着青年的耳垂,一股酥麻的刺痛让敏感的洛识微不禁开始蜷缩身体,但紧接着就是更加恶意的欺负。
没有人看到,他眼底涌动的近乎失控的暗流。
“砚卿……”
楼既回的声音在他耳边低笑,低而冷,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他说:“这个毛遂自荐真是有趣,是我的砚卿吗?那么,如果你来做这个手握云铃的人,到底是要成为我的心腹呢……”
他的声音骤然一沉,冰冷的阴戾,戳穿道:“还是做那个拴住疯狗锁链的主人?”
握住云铃,那么主动权就会全然丧失,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洛识微的算盘是什么,也不言而喻。
这显然,也是他从一开始就在图谋的。
洛识微被扼住了下颌,在那双狭长锐利的凤眸注视下,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
无论是他的小算计,还是那胆大包天的算计。
但是,洛识微却也没有慌张懊恼。
他的双手压在对方肩膀上,轻轻一推,格外从容,整个人都坐在了楼既回的腿上,宛若投怀送抱。
青年主动地吻了吻那张冰冷的薄唇,微微一笑,轻轻地说:“督主,按照您走火入魔的状态怕是撑不了几年,而砚卿这具病痨的身子,同样也没几年好活了,既然如此,那谁来掌控谁,不是各凭本事吗?”
他顺着,手指渐渐地向下蔓延,带着些许恶意而挑衅的笑容。
床上床下,各凭本事。
一语双关。
一只冰冷粗暴的大手,扼住了他的手腕,制止的他的动作。
楼既回唇角含笑,却无半点笑意,他轻描淡写的说:“砚卿,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洛识微无辜的抬头,看着楼既回危险到恐怖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作死。
他还可以作更大的死。
青年仰着头,将手从钳制中慢慢挣脱出来,他的手指抚上楼既回的脸颊,一双眼眨都不眨的看着这张绝美的面孔。
白玉无瑕的肌肤,狭长凌厉的凤眸,眼角上挑的薄红,似笑非笑的唇,甚至是紧绷的轮廓线条。
楼既回一袭玄色蟒袍整整齐齐,他在朝堂中翻云覆雨,他是小皇帝的亚父,是将整个天下踩在脚下的权臣,也是……
一个敏感阴鸷的残缺性别。
这样一层一层的身份,都加持了他的魅力,让他愈发的惑人。
洛识微抚摸着他的脸颊,不顾他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唇角含着笑容,轻飘飘的说:“督主万般风情当属倾国倾城,能够与您更近一步,砚卿自然求之不得,毕竟谁占便宜这种事,是一目了然的。”
他的唇贴在楼既回的耳边,轻笑一声:“当然,督主若是不行,砚卿也可以满足督主的,您放心,在这种事情上,砚卿非常有把握。”
他在恶意的挑衅楼既回的伤疤,他最敏感的一件事,比起失去五官更加严重的一件事。
下一秒,天旋地转。
床幔落了下来。
大床逐渐黑暗。
最后一丝光芒消失之前,洛识微看到的是楼既回眼角泛着欲望的薄红,与阴鸷的双眸。
然后他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非常严重的代价。
督主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即便是身有残缺,不,或者说就是因为残缺,所以在某些花样中……
才可以更加的刺激。
洛识微醒来第一天,以筋疲力尽为结束。
昏迷前,他的耳边都是那种慵懒戏谑的呢喃:“砚卿,当真迷人。”
……日!
阉狗你给老子等着!
我迟早成为,手握锁链掌控你、驱使你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