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州反了!
这个消息一传到京,便引起剧烈震荡。
“抚州大旱,赈灾粮被当地知府克扣,再以高价卖出,百姓食不果腹哀鸿遍野,不知饿死多少!”
朝堂之上,上报的官员语气沉肃的说道:“就在数日之前,从垭县突然冒出来一支起义队伍,像这种小规模的起义在往年也会出现,但一般都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有人急切的问:“那今年呢?今年这是怎么闹成这样?当地知府死去吗?”
“死了。”
“抚州知府贪污腐败,被钦差抓住后因反抗而就地正法,各地县衙惶惶不安,一时间竟然没有顾及到起义之事,待察觉到时已成气候……”
抚州各地纷纷响应,这支起义队伍愈发壮大,再传到京师时,已经错过最佳时机。
群臣对视一眼,皆是惶惶。
晋国已有数十年没经历过起义、反叛的战争了,这一下,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当务之急,是要派兵前去镇压啊!”
“兵呢?”
兵部尚书冷冷的说道:“京师只留锦衣卫与御林军,保护陛下安全,而若从各地调遣平乱,则需要有虎符下令,虎符呢?”
虎符……
众人皆是一顿,心知肚明,当年宫变,虎符便已落到东厂都督楼即回手中。
这也是朝廷受制于人的根本愿意。
等等?楼即回呢?
众人心头一惊,猛地意识到,发生了这么大事,督主竟不见踪影。
小皇帝也在想这个问题。
殿下群臣吵的不可开交,他只是一脸随便的淡定模样,这个时候才看向那上报的官员,慢吞吞的问:“督主可有说如何解决?”
一瞬间,老臣们不约而同的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完全恨铁不成钢。
陛下,趁着那阉党不在,您还不赶紧收拢政权,怎么还把主动权给送上去了呢?
真是丢人!丢人!
殿下官员抬手行礼,道:“启禀陛下,督主说,抚州叛乱未能及时镇压,不仅是当地之错,更是朝廷之过。
请陛下与各位大臣一人写一份告罪书,检讨一下自身之过错,并且说一说解决之法。”
告、告罪书???
这三个字,让满朝文武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们死死的盯着那转达的官员,眼神恐怖的像是要吃人。
抚州叛乱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tui!你这阉狗分明就是恶意为难!
偏偏,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散朝之后,一位御史与同僚默契的一语不发,同回府邸后,关上大门,立即怒不可竭的砸了茶具。
他咬牙切齿的骂道:“那阉狗分明就是存心为难,刻意羞辱,简直嚣张至极!”
“小点声,你喊这么大声还怕外面听不见吗?”
“听见了又能如何?这种窝囊的官谁做的下去?现在朝廷就差直接改姓楼了,我等、我等愧对于先皇啊!”
要看同僚说着说着,便要哭出声来,旁边的御史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你也莫急,我这里有一件事要说与你听,但你一定要谨慎,决不可泄露出去……”
慢慢的,那同僚的眼睛开始放大,露出震惊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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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我不想戴罪立功了,你还是让我回去抄,我觉得我现在对学问充满了渴望,今天可以抄三本书!”
洛识微慷慨激昂。
换回来的却是一句无情的:“由不得你。”
再后来,他坐在马背上,被泥泞坑洼的小路颠的头脑发晕,奄奄一息:“督主,我不行了……我对不起督主,只怕到不了抚州,我就要死在路上了,出师未捷身先死,砚卿愧对督主啊!”
他的表情悲切切,以退为进,试图勾起楼既回并不存在的良心。
楼既回问下属:“还有多久抵达抚州?”
东厂番役恭敬的答:“启禀督主,还有两天一夜。”
两天一夜…
洛识微眼前一黑,心态全崩:“内脏都要颠出来了,你杀了我吧!”
正在这时,马蹄恰好踩在石头上,马背一颠,情绪不宁的洛识微没有攥好缰绳,只觉得身体一晃便飞了出去。
——!!!
救命!他刚才只是说说而已,以他的虚弱身体,这摔出去直接就瘫了吧!
统哥救命!
耳边是凌厉的风,最后一刻,洛识微只来得及在心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呐喊。
下一秒,剧烈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他睁开眼睛,喘着断断续续的粗气,茫然的看了看自己,却发现竟然还坐在马背上,而腰间,则环绕着一只有力的大手。
洛识微懵懵懂懂的回过头去,对上了一张漫不经心的绝美面孔。
楼即回手持马鞭,灵活的鞭子卷住青年纤细的腰肢,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将其拉上了自己的马背。
他的手指划过青年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的脸颊,指腹轻描淡写的拭去他眼角生理性的水珠,轻笑,说:“砚卿受惊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洛识微的唇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却也一笑,沙哑的嗓音掩不住他的本性,这种时候还在贫:
“督主也是好身手,力挽狂澜,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待回京后,我一定送东厂送面锦旗,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那倒不必,你若有心,听话便是。”
楼即回说,同时驱马继续向前走去。
洛识微放松身体,与他共乘一匹马,后背靠着男人冰冷宽阔的怀里,甚至还能感受到楼即回平缓延绵的呼吸。
不知是督主马术太好,还是两个人压的很稳,以至于接下来洛识微竟半点没有感觉到颠簸。
反正他脸都不要,就若无其事的在督主怀里扎根了!
不知是不是被察觉了所思所想,他听到从头顶传来的一声若有若无的短促笑声,满满都是对他的揶揄。
“咳,”洛识微厚着脸皮转移话题:“督主,这抚州起义的时机是否有点或许巧合了?”
他一本正经的分析道:“朝廷刚派下赵牧调查此事,尚未定案通报,百姓突然起义,这个时间段卡的也太巧妙了,就像是有人故意阻止,在背后刻意借这股东风似的。”
楼即回慵懒的声音慢慢响起,没有惊诧或疑惑,只问:“你觉得是什么人在背后操控?”
“不好说,总归不是简单的农民起义。”洛识微笃定的说:“但我觉得,这事和朝廷脱不了干系。”
总觉得,隔着那么远,就已经嗅到了阴谋诡计的气息。
“那就再好好想想,若你能破了这个局……”
洛识微竖起耳朵,侧首看他:“如何?”
楼即回斜睨了他一眼,见他双眼亮晶晶的,一张苍白的脸生动灵气,漫不经心的说:“若能破此局,那就允你一个要求。”
“任何要求?”
“你可以试试。”
回应他的,是愈来愈大的笑声。
青翠茂密的竹林小路中,青年病歪歪的靠在楼即回的怀中,雪白的面容一派弱不禁风的模样,他咳嗽了两声,深黑的眼眸却愈发的明亮,燃烧着勃勃野心。
他侧首,胆大的与楼即回对视一眼,唇角的笑容泛着张狂的弧度,他说:“督主,这可是您说的,那这个彩头我还真就看上了,你就等着输到头掉吧!”
还挺快。
小病秧子是一天比一天疯。
楼即回挑了挑眉,一语双关:“那我可就等着输掉脑袋都那一天了,砚卿,别让我等太久。”
洛识微:呵。
督主你要相信,若不是系统不允许,砚卿是可以直接割掉你的脑袋,满足你的心愿的哦。
当天晚上,他们下榻于途中客栈。
楼即回此次出行,所带随从不多,难得低调,看起来就是简单的商队模样,倒也不引怀疑。
赶了一天路,洛识微是真的累了,他打着哈欠,对老板说道:“麻烦您给我准备一桶热水。”
“好嘞这位爷。”
店小二颇为机灵,低着头,拎着木桶跟上去。
洛识微为此还特意看了他一眼,嘟囔道:“一会打完热水,给我送两碟糕点上来。”
饿了。
就算睡觉,也得先吃饱再说。
店小二低着头,笑了笑,轻声说:“是,这位爷。”
督主就在他隔壁的客房。
楼即回走进客房,自有下属重新打扫一遍,确定安全。
他解开披风搭在一处,细长手指中所持的纸条正是最新的情报。
“起义军占领了知府官邸?”楼即回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讽刺:“抚州知府就算脑满肠肥,也不至于把手下的兵都养成待宰的猪吧。”
下属低声道:“您说的是,这的确诡异的很,据奴才所知,且不说抚州总兵镇守一方威名赫赫,单说这知府府邸,就是重兵把守,一般的农民兵并不懂战术,更别提武功,如何与精锐强兵抗衡?”
“除非,那支起义军,如洛大人所言,里面有朝廷的人在操控。”
想到这里,他不由惊叹,洛识微虽然看起来病殃殃一副死到临头的模样,但是大脑的确缜密的紧。
他所知信息不多,竟已经猜到这种程度。
楼即回轻嗤一声:“不止,里面还必须要江湖中人。”
“朝廷官员,联合武林高手,混在起义军中给国家制造混乱,所谋不小。”
他冷静谨慎的思索着,很快便将整件事还原的七七八八。
就在这时,窗户突然炸裂,紧接着一旦剑风冲逼他的眼前。
楼即回似有预料,半点不慌,手中的佩剑顷刻间出鞘,伴随着一旦清脆的剑鸣,他已将刺客一臂斩下。
夜空下,他宛若地狱罗刹,令人尚未动手,便已心生恐惧。
后面跟进来的刺客纷纷重伤,慌忙逃命。
番役立刻带人去追,不留活路。
但是,楼即回却没有跟上。
“督主?”心腹疑惑的喊他。
却见楼即回看也不看窗户一眼,他迈着长腿,走路凌厉带风,冷冷的道:“追什么追,调虎离山之计罢了。”
敏感多疑的东厂督主,从来不吃这一套算计。
他直接便推开了洛识微房间的大门。
“督主——!”
迎接他的,是洛识微宛若看到救星的呼喊声。
洛识微已被点穴,那店小二正欲带他破窗而走,一道凌厉的剑风已经穿透他的肩膀。
那人痛的闷哼一声,却也没退,而是握紧了手里的剑,蓄势待发。
夜色之下,督主一袭黑袍身影修长,手中的长剑在黑暗中折射出明亮锐利的白光,他白玉般完美的面容上染着鲜血,凤眸阴鸷,艳的锋芒毕露,咄咄逼人。
楼即回轻嗤一声,说:“一个小杂碎,也敢碰我的人。”
连空气都开始紧绷。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