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容易屈服的男人……两天之后,她又精力旺盛了。”
“真的很快。”梅里尔说道。
“我前几天看到史蒂夫了。”
“然后呢?”
“不太好。”
“心脏不好,是不是?”
“对,体重严重超标。”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你认为两颗心能彼此相系吗?”
梅里尔笑着摇了摇头。她,珍妮丝,是那么一个有趣的小人儿。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她脑袋里会突然冒出什么话。“我的心就没有和你相通,珍妮丝。”
“哦,你认为坠入爱河会得心脏病吗?”
“我不知道。”梅里尔想了想,“但我知道另外一些事情可能让你患上心脏病。”珍妮丝一脸困惑。“纳尔逊·洛克菲勒。”
“他和患心脏病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这样死的。”
“他是怎样死的?”
“听说,他为了写一本艺术书天天忙到深夜。嗯,但我一点儿也不信。”梅里尔等待着,直到确信珍妮丝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些事儿,你知道的,梅里尔。”这些事儿,当然我也知道。
“是的,这些事儿我知道。”
珍妮丝把早餐推到桌子一边,然后将两只胳膊肘枕在空出的地方。她的早餐:半碟格兰诺拉麦片、一块吐司和两杯早茶。这年头,液体在她身体里流淌得太快了。她再次上下打量着梅里尔,一张尖尖的没有轮廓的脸颊,一头舒展却看似很假的头发。她称得上是个朋友。珍妮丝因为把她当朋友,所以才没有把她丈夫的那些丑事告诉她。幸好认识梅里尔时,她们俩都成了寡妇,否则比尔会很厌恶汤姆的。
是的,她的确算是一个朋友。但……是否称她为一个伙伴要更加确切些?时间仿佛倒转回了最初的时光,那时你还是一个孩子,你认为你拥有了许多朋友,但事实上,你拥有的仅仅是伙伴而已。所谓的伙伴就是那些站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成人,然后又渐渐淡出你生活的人。于是,你开始了新的生活,结婚,生子。后来,孩子们长大了,也离开了你,丈夫,比尔也死了。然后呢?然后,你又开始重新需要那些能陪你一起走向生命尽头的伙伴。伙伴们会依然记得慕尼黑,依然记得那些老电影,那些即使你尝试去喜欢新的也无法忘怀的经典电影。伙伴们会耐心地教你怎么看税单,会帮你打开果酱瓶塞。伙伴们只会担心钱不够花,即使你怀疑她们中的有些人拥有的钱要比她们实际透露的多得多。
“你有没有听说,”梅里尔问,“斯坦厄普那儿的存款已经翻倍了?”
“没有,现在是多少?”
“每年一千。原来是五百。”
“嗯,真不错。但是,那些房间太小了。”
“房间到处都很小。”
“我需要两间卧室。我得有两间卧室。”
“每个人都需要两间卧室。”
“诺顿那儿的房间很大,而且在闹市区。”
“但是,听说那儿的人很讨厌,我听说。”
“我也有同感。”
“我不喜欢住在瓦林福德。”
“我也不喜欢那儿。”
“或许可以考虑斯坦厄普。”
“如果银行里的存款翻了一倍,你也无法保证租金不会涨一倍。”
“史蒂夫住宅区的生活管理得井井有条。他们会让你张贴一张公告。公告上写上你可以帮助邻居做的事,比如说你可以驾车送某人去医院,帮助修理架子或者知道怎么填美国国内税务署的表格。”
“听起来真不错。”
“前提是,不要太依赖别人。”
“这可不太好。”
“我不喜欢瓦林福德。”
“我也不喜欢那儿。”
她们彼此默契地看着对方。
“服务生,能帮我们把账单分开一下吗?”
“哦,梅里尔,我们待会儿自己可以平摊的。”
“但是,我多要了一份荷包蛋。”
“哦,亏你说得出口。”珍妮丝拿出一张十美元的钞票,“这样行吗?”
“嗯,如果我们平摊,每人出十二美元。”
有个性的梅里尔。有个性又讨厌的梅里尔。有她死去的风流丈夫留给他的钱,那用不到的每年一千美元对她来说不过是一笔小小的零钱而已。而她今天点了果汁和鸡蛋。但是珍妮丝毅然打开钱包,拿出两张美钞,说:“是的,我们平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