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以往,田老一出现,那些受过他恩惠的干部,肯定要走过去寒暄两句的。
不过今天的气氛,有些怪异,哪怕平日里和田老走动比较勤的官儿,也站在那儿没动,眼观鼻,鼻观心。
“田老,您这是凑巧路过?”
大家都不说话,李权生却不能也跟着装哑巴,硬着头皮尬聊。
“小李啊,好久不见。”
田老微微一笑,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关于怎么给魏鼎说情,他在过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
正准备继续往下说呢,目光无意一瞥,所有的话,全被堵在嗓子里。
“田老?”
李权生见对方站那儿发呆,脸色也不太好看,还以为人年纪大了,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那位怎么来了?”
田老声音有些发颤地问。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神还算好使,自认不会认错人。
“我也不知道呀,您今天过来是?”
李权生再次询问,对方出现的这个时间,有些太巧了。
“你说得对,我就是凑巧路过,下来和你们打个招呼。”
田老脸上挤出一个非常僵硬的笑容。
有那位主儿在,他一肚子的说辞,全被憋了回去,心里有些悲凉,知道魏鼎这次,是彻底完了。
李权生顺着田老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心里若有所悟。
“田老,既然您路过,肯定是有正事儿要忙,我就不耽搁您了。”
李权生主动帮田老打开车门。
江华就坐在赵抗河旁边,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感觉有些滑稽。
那个老头下车的时候,气场倒是挺足,哪知道摆足了架子,却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最后憋出来一句“凑巧路过”。
他有些感慨地看着赵抗河,这就是真大佬的气场,往那里一坐,就能震慑四方。
甚至,赵抗河都没注意到那老头,他正和小卖铺老板,聊的欢腾。
小卖铺老板也是个妙人,说话风趣就不提了,也不知道和魏鼎什么仇什么怨,三句两句,总能把话绕回来,偷偷给魏鼎上眼药水。
江华看着田老的车子离开,在心里骂了一句怂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真就成了路过的。
田老坐在车里,内心却有些悲凉,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很多岁。
他打破头也想不明白,一件小小的爆炸案,为什么会惊动赵抗河。
江华那边,小卖铺老板聊着聊着,却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
赵抗河一脸纳闷,刚才还聊的挺愉快,有说有笑,这一转眼就哭上了。
“这位领导,我眼睛不瞎,知道您是个大官,对面鞭炮铺子的老板,是我远房侄子,死的惨啊,求您一定要给他做主。”
小卖铺老板说着要给赵抗河跪下。
“叔,您别这样,市里来了这么多领导,肯定会秉公处理案子的。”
江华赶紧扶住小卖铺老板,不让他下跪。
赵抗河脸色一沉,一言不发,背着手走了出去。
李权生见赵抗河向他走来,心情特别紧张。
“李权生,地主都被打倒好多年了,你们蓉城,倒是出了个比地主老财还威风的人物啊。”
赵抗河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李权生额头冒汗,有了赵大佬这句话,魏鼎这次算是死定了,他不仅要迅速办他,还得从严从重。
赵抗河离开了,赵燕华却凑到了江华身边,用手指戳了他一下。
“干嘛?”
江华斜睨着她,这位大小姐,见了她爷爷,就像是老鼠见了猫。
“江华,我怎么感觉,我爷爷被你当枪使了?”
赵燕华低头瞅着江华,目光不善。
“你可别诽谤,我何德何能,敢拿找老爷子当枪?”
江华吓了一跳,赶紧撇清自己。
刚才这场戏,他从头看到尾,在心里大呼过瘾,不过导演这个角色,他可没胆子认。
“和你聊正事儿,罐头我现在收了不少,你准备什么时候弄过去换飞机?”
赵燕华没揪着刚才的话题不放。
“年后吧,我现在实在分不开身。”
江华叹了口气,蓉城这一摊子事,千头万绪,他想提前回家过年,都不可能。
说白了,还是手里没有能够坐镇一方的人才。
说起人才,江华就想起了老牟,说来也怪,对方被他截胡了罐头换飞机,现在也不知道在折腾啥,也不知道公司倒闭了没有。
牟齐川正在干嘛?
他这段时间,去了一趟毛熊那边,用手里的罐头,换了几车皮的貂皮大衣。
同样一件貂皮大衣,在香江可能卖几千上万,但是毛熊那边,却是便宜的吓人,这主要是因为,毛熊那边的货币,这两年贬值的非常厉害,一些相同的商品,那边的价格,要比国内便宜好几倍。
最早的那批倒爷,就是因为嗅到了这里面的商机,靠着倒腾这些东西,全都发了财。
蓉城火车站附近广场。
老牟租了一个摊位,搭了几个帐篷,还拉了一条横幅,搞了个皮草展销会。
还真别说,生意挺火爆,蓉城毕竟是省会,有钱人还是挺多的。
“姐夫,咱们这次应该能赚不少钱,你为什么还是闷闷不乐呀?”
夏颖看着热火朝天的摊位,非常不理解地问。
因为宣传得力,加上他们的皮草价格,要比国营商场便宜几乎一半,摊位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
“没劲儿,都是小打小闹,我想做的是大生意。”
老牟一脸怅然,他这个人脑子灵活,也特别敢想。
不管是罐头换飞机,还是买卫星公司,又或者是炸开喜马那雅山,他脑子里的这些想法,在一般人看来,都是很不可思议的。
说他好大喜功也好,说他爱吹牛也好,总之,当倒爷卖皮草,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姐夫,要不,你去找找那位江总,他不是很看重你吗?”
夏颖能理解姐夫的心情。
好不容易,憋了个大招,想出罐头换飞机的点子,结果还没开始,就被人截胡了,而且对方还是个老牟无法抗衡的人。
“我再考虑一下,寄人篱下,终究是不自由。”
牟齐川神色复杂,他瞧不上小生意,又没有本钱做大生意,给人打工吧,他又不甘心。
在老牟纠结的时候,一个人却是主动找到了江华,他叫左申宗,他从山城千里迢迢,背了一台二冲程的摩托车发动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