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晚自习还剩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后面游嘉远陪汀岁欢去了趟柳蕊的美容店。
美容店开在市中心购物广场的五楼,装修风格现代轻奢,暖系色调尽显干净高级。
两人去到的时候前台一个人都没有,汀岁欢蹙眉东张西望着,最后发现人蹲在半圆拱门的后面,走近了,还听到女人的抽泣声。
两人对视一眼,汀岁欢正想上前问问情况,柳蕊就迎面走来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再摆摆手示意两人先进休息室里。
休息室门一关,汀岁欢着急问:“妈,佩佩姐怎么了?什么事让她哭成那样啊?”
柳蕊坐在沙发上,将那大袋外卖移到自己面前,游嘉远说了声“我来吧柳姨”,外卖就去到了他手里,柳蕊这才靠着沙发椅背说话:“你佩佩姐今天刚结束了七年的恋爱长跑,唉……上午一直憋着没哭,刚刚实在忍不住就蹲在那哭了,我寻思着让她哭吧,不然憋坏了多难受……我的天!这个是生腌的螃蟹吗?我记得我没点这个东西啊。”
游嘉远拆着塑料盖,看表情显然也很嫌弃,“这外卖是汀岁欢点的……”
话题转得太快像龙卷风。
汀岁欢也被带了过去,“咋了?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们竟然不喜欢吃?!”
柳蕊嫌弃:“怪不得你那脑子有时候容易犯蠢,原来是吃这些寄生虫吃的!”
汀岁欢不以为然,“哪有那么夸张啊!这东西很好吃的!而且不是您喊我点些自己喜欢吃的来这陪您吃饭的嘛?我就点了我喜欢吃的,还有您喜欢吃的和他喜欢吃的。”
“真难为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游嘉远递了双筷子给她。
汀岁欢接过往他旁边一坐,“我一直都记得的好吗?!我很关心你的!”
游嘉远显然不信,“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是稀奇。”
汀岁欢:“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先吃饭,吃完回去赶你的作业。”
“切……帮我把那盒螃蟹挪过来,你们不喜欢吃我喜欢吃!”
“少吃点吧,不然真像柳姨说得那样脑袋越吃越不灵光。”
“妈!”
“欸欸欸。”游嘉远身子往旁边一斜,一脸“这称呼我不可敢应”的表情笑说:“你别对着我喊啊,柳姨在那呢。”
汀岁欢懵了片刻,反应过来笑着正想说话,柳蕊在旁边乐不可支抢先道:“行了啊行了啊,你俩别在这吵吵了,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赶紧吃完饭就回学校上晚修去了……对了,我听说你们学校是不是来了好几个转校生啊?”
汀岁欢朝游嘉远做了个鬼脸,游嘉远低声笑到耸肩。两个幼稚鬼。
前者嘴里一哼表示不跟他一般见识,拿起碗筷,“对!有一个来了我们班。”
柳蕊:“叫什么?”
汀岁欢:“樊煦。”
柳蕊:“樊煦?那不是,我们一个客户说她儿子从二中转你们学校去了,挺厉害的。”
“挺厉害?”汀岁欢眼睛一转,猜测:“蔺泽?”
柳蕊细想:“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
“我——”汀岁欢刚开口就被旁边一道闷哼声打断。
游嘉远低头戳着米饭阴阳怪气道:“别人的名字听一遍就记住,我的呢?听了快十八年都还没记住,唉……”
今天早上,李智来班里喊他们在表格上签名,游嘉远当时正收着作业没空签,就喊汀岁欢帮忙签一下,签完之后好在这个表格还是被人传回到了他的桌面上,不然他这辈子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改了个名叫“游扎远”。
问汀岁欢几个意思,汀岁欢还说:“不好意思,带了点口音……”
而且如果这表格交上去被李智当众念出来,那这个“游扎远”的名字得跟着游嘉远不知道多少年,毕竟班里那些男的什么德行他又不是不知道,肯定得被他们使劲嘲笑。
吃完饭两人离开美容店,柳蕊也当众拿这名字打趣叫了声:“游扎远啊,有空常来柳姨店里坐坐啊,柳姨免费给你做SPA!”
大家闻声望过去,游嘉远在众目睽睽下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声好,紧接着拉着汀岁欢就赶紧逃跑回学校。
高三学习紧张,大部分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特别是在开学考成绩排名下来之后,分数名次倒退的人压力直往云霄上冲。
游嘉远依旧稳定发挥,坐稳班级第一的宝座。
汀岁欢名次进步了三位,排在班级第五,但如果不是英语拖了后腿,名次是可以再往前两位上到前三的。
柳蕊和汀玉松知道成绩的时候,都一个劲夸她进步非常大,夸她考临航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她总觉得还是差点。
毕竟当努力得到了回报的时候,人在心感满足的同时,欲望也会随之上涨,会想要更努力往更高处上走。
因为欲望本身就是无底洞。
转眼半个月过去,这天周六晚上,汀岁欢和游嘉远约好去繁春路那边吃烧烤。
前者在家换衣服,后者说在巷口那边等她。
所以等汀岁欢来到巷子口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悠哉坐在小卖部门口的藤椅上打手机版麻将了,并且小卖部老板那十四岁的儿子——小胖还坐在旁边拿着把蒲扇为他扇风。
免费初中生劳动力谁能拒绝?反正游嘉远是不能。
他舒服地胡了一手牌,单挑眉的样子透露出内心那点得意和小幼稚。
因为他把把都赢,赢了还发个呲牙咧嘴的黄豆表情,玩家三号觉得他是在挑衅,一气之下送了他一盆水和一坨大便的特效。
他啧了一声,侧额老神在在地用手指点着屏幕对小胖说:“这人心态不行,你别学。”
“哦……”然后小胖就看到他默默点了个炸弹给人送回去,真无语。
小胖愁容满面地继续为他扇风,见汀岁欢来了,嘴甜叫了声岁欢姐,只是这一声姐后还带着唉声叹气。
汀岁欢听见了,揉揉他的脑袋,“怎么了这是?又偷吃冰棍被发现啦?”
“我哪还敢吃啊……”小胖又一声叹气后,突然变得视死如归,“嘉远哥,岁欢姐,你俩今晚多看看我吧,毕竟今晚可能是你们见我的最后一面了,过了十二点我可能就要死了。”
汀岁欢站在游嘉远旁边,单手搭在他的左肩上。
两人一起看向小胖,表情都写着:此话怎讲?说来让我笑笑。
小胖探头朝店里看了眼,见他爸还在不停用手拍那破电视,回头小声接着说:“我前几天不是在补习班考了语数英吗,是那种隔壁大城市满分150的卷子,然后今天成绩下来了……我觉得是个很吉利的数字。”
游嘉远又新开了一局,瞎猜道:“88?”
小胖“嚯”了一声抬头看汀岁欢,“他没事叫我干啥?”
汀岁欢差点笑到仰头,“正常正常,他经常到处认父,他还管我叫过爸爸呢。”
“……”
多了两个爸的游嘉远丢了张三万出去,正想对小胖说我看你还是死了吧,小胖观色后立马笑着说:“别介啊嘉远哥,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是188!不是88!我还是有点脑子的。”
隔壁初中卷子语数英三门科目总分450,你他妈考个188。
游嘉远心说你小子挺有自知之明的啊,这脑子确实只有一点,再多点都不至于考出这么点分,操!三万丢早了。
汀岁欢也发现他打错牌了,边教他怎么打,边安慰小胖,“没事没事,188嘛,还有两百多分的进步空间呢,你嘉远哥以前初中数学还考过十分呢,老师骂他用脚考都考不出那么点破分……”
突然被点名的游嘉远失手把一饼丢出去了,脑袋当即被汀岁欢推了一把,“你有病啊游嘉远?我真是第一次见你这种把杠打没的人,你到底会不会打牌啊?”
游嘉远的脑袋朝前倾了下,身体一歪带动藤椅摇晃,他看着这手被自己打到稀烂的牌,心刚想完谁无缘无故被骂了还能专心打牌,就见小胖死到临头了还坐在那咯咯咯地笑他。
他微微眯眼,伸手屈指敲小胖的头,把手机关了站起身,伸臂将旁边的汀岁欢捞进怀里,圈着她的脖子就往外走。
“游嘉远!你有病!”汀岁欢被迫弯着腰,笑声轻盈,不停拍打他的手臂,“你赶紧放开我!”
游嘉远就是不放,“谁有病?”
“你!”
“谁?”
“你,我我我!游嘉远你个狗东西!”
“谁狗东西?”
“我我我……你烦死了!我要告诉林姨让她拿藤条抽你!”
今夜月色如水,星星做点缀,气温并没有因为夜晚的降临而有所下降,依旧居高不下,风里都裹挟着令人难耐的热意。
两人在这巷子里住了快十八年了,路过的街坊邻居对他俩这种打打闹闹的相处模式已经习以为常,每次碰上了,都会说这俩孩子感情真好,而且人又乖,还不让人操心,全然没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全都是“狗东西”。
小胖双手捧着圆嘟嘟的脸,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再次叹了声气。
“唉,我也好想吃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