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翎看了身后莫璟羽一眼,重新面向高冉,告辞道:“祝你早日康复。”
说完,过去牵住莫璟羽的手,推开病房门。
房间重新归于寂静。
高冉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从小到大,她爱的只有自己。
祝福……
她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高冉对纪翎说的话里,最真的大概就是那句“我此时此刻之所以这么平和,只是因为我没有赢得你的筹码了。”
没有养父的背后支持,她什么都不是。
不过……养父大概也快来了。
他怎么会放任她被关进监狱呢?
精心培养那么久的作品,没能毁掉,也该回收再利用。
高冉太了解养父了。阴狠又自负。
*
纪翎牵着莫璟羽从病房出去。
半得意半安慰说道:“我就让你这么感动嘛!你都快变成一个爱哭鬼了。”
莫璟羽用纸巾沾掉眼角的泪珠,摇摇头道:“是我以前追你追得太苦了,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喜极而泣。”
纪翎不满地撇撇嘴,“你什么时候追过我了?”
莫璟羽拍了拍纪翎的额头。道:“我死皮赖脸住进你家,不算追你?喂你吃布丁又跟你表白,不算追你?动手劳动博你欢心,不算追你?”
纪翎嫌弃地盯着莫璟羽看了一会儿。
嘴里吐出几个字:“你现在好猥琐。”
莫璟羽揽住纪翎,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云淡风轻道:“我只在乎结果,过程怎么样不重要。”
说着话,就在纪翎脸上亲了一下,又道:“我觉得,这样的结果很不错。”
纪翎红了红脸,垂眸道:“坏东西!”
莫璟羽弯弯唇角,凑近道:“我知道你喜欢坏东西。”
“我不想理你。”
纪翎轻哼一声,加快脚步。
莫璟羽也快走几步,边走边道:“我知道小老虎最喜欢口是心非,这句话的意思一定是你想时时刻刻见到我。”
纪翎:“烦人!”
莫璟羽:“那这句话的意思一定是你好喜欢好喜欢我。”
纪翎奶凶奶凶道:“我咬死你!”
“哦……”莫璟羽拖了个长音。“我知道,这是你想亲我的意思。”
说完话,莫璟羽反倒走到纪翎前面去,甩开对方一段距离,道:“这里是医院,卿卿我我的不太好,回家让你亲个够。”
纪翎放下小傲娇,紧跟上去,两只手往前够了一下,抓住莫璟羽的手。糯声道:“一起走嘛!”
莫璟羽回眸,绽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笑。像极了乍暖还寒三月天,带着万物初生的希冀与欣喜。
“好,一起走。”她答道。
***
城市上空,乌云渐渐聚拢,约摸是要下雨了。
莫云杉窝在沙发上,耳机里是侄女莫璟羽的声音。
听了半晌,莫云杉轻斥道:“你以为自己拍电影呢?拍电影还能NG,你这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你们这些小崽子就是胆肥!”
——“好了好了,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我还忙呢,小姑姑再见。”
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莫云杉摇摇头,有了些长辈的架势,对着空气语重心长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净爱做些让人担心的事。还不听长辈的劝导。”
莫云杉乏力地将头靠在沙发扶手上,渐渐走起了神。
十年前,她就是这个时间离开的吧。
那天的天气好像也是这样,雨要下不下的,令人心烦。
回来这么久了,跟姓殷的还是那样不冷不热的。
现在见面的频率倒是固定下来,一周一次。
但是见了面也只有床上那点事,姓殷的根本不给她好好说话的机会。而且,每次都拔指无情。
呼……
莫云杉沉沉舒了口气。
心念一闪:我跪下来求狐狸精原谅我,她能可怜可怜我吗?
“不行不行。”莫云杉使劲摇摇头,“当年也不全是我的错啊,她要是来跟我解释一句,我至于这么多年不敢回来吗?!”
“……”
莫云杉自言自语了许久,颓丧地站起来,走到窗边。
雨下起来。绵绵密密的雨点从玻璃上滑落,外面一切都是雾蒙蒙的。
不多时,门铃声响。
莫云杉转身,望着门口,面露惊讶。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她呢?
莫云杉带着忐忑的心情,快步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了看外面,是那张令她心动的脸。
脸上,头发上都有水珠。
莫云杉立时打开门,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殷如离箍在怀里,唇舌纠缠。
这个吻并不温柔,甚至,还有些狠绝。
莫云杉尝到了自己唇上的血腥味。
殷如离将莫云杉推到沙发上,发了疯似的,扯开对方领口。
没有任何前奏,便要将莫云杉占为己有。
莫云杉心里刺痛,狐狸精从来不会这样失控。今天这样,是因为还恨着自己么?
殷如离感觉到对方领地干涸,有了几分清醒。
将手攥成拳头,狠狠地砸在沙发上。
莫云杉紧紧拥住殷如离,颤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还能说些什么。
殷如离身上水漉漉的,头发在滴水,衣服在滴水。
眼睛里,也开始滴水。
殷如离的头伏在莫云杉肩上。“为什么你不信我,为什么可以走得那么坚决,为什么走了以后还要回来!又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
殷如离不舍得折磨莫云杉,但是心里的结亦是无解。
莫云杉哽咽着,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想你,可是我没勇气回来,我怕自己一事无成,让你觉得我是一个只会任性,什么都做不好的大小姐。更怕看到你有了别的人,害怕你不要我了。我不敢回来,真的不敢。”
莫云杉抱紧殷如离。
声音低低的,带着泣声:“可是我真的好想你。”
殷如离闭了闭眼睛,挣开莫云杉,起身。
“抱歉,是我没控制好自己。”
平静地说完这句话,走进浴室。
水声响起。
莫云杉还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双手掩面。
原来她伤狐狸精伤得这么深。
等殷如离从浴室出来,莫云杉已经换了身衣服,优雅地坐在沙发上。
殷如离身上只缠了一圈浴巾,锁骨上挂着水珠。
她的脸上仍展露着往日的勾人表情,笑道:“莫小姐,借我身衣服?”
莫云杉起身,隔着浴巾圈住殷如离,身子微微前倾,软唇碰到殷如离的侧颈。 她道:“来都来了,别浪费大好时光。等我洗个澡?”
殷如离抬手,食指和中指划过莫云杉的侧脸,轻声提醒道:“我刚刚差点强上了你。而我也不能保证等一下就会温柔。”
莫云杉咬住殷如离的指尖。
两人对视了足足半分钟。
莫云杉勾勾唇,道:“没关系,我喜欢刺激的。”
殷如离下颌绷紧,低垂着眼眸道:“你……和……”几个人玩过刺激的?
她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是没办法问出口。
十年,不是十天也不是十个月。她已经离莫云杉的生活太远了。
莫云杉一看到殷如离的表情,就知道她想问什么。
莫云杉的红唇贴上殷如离的耳朵,说道:“狐狸精,除了你,我对别人提不起一点兴趣。连自给自足都没有过。我承认这种事的确是你做得最好,我望尘莫及。”
殷如离的喉咙滚了一下,后退半步道:“去洗澡吧。”
莫云杉用一只手勾住浴巾边,将殷如离勾进卧室,按在正对着磨砂玻璃浴室的软椅上坐下。
莫云杉捧着殷如离的下颌,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好好享受。”
说完,走进浴室。
殷如离起初没反应过来莫云杉让她“享受”什么。
直到……玻璃上映出一个人影,伴有哗哗水声,是一场“视听盛宴”。
坐在这个位置,的确是一种享受。
莫云杉出来后,盈盈娜娜地走到殷如离面前,坐下来。
莫云杉正对着殷如离,勾住她的脖子,问道:“还满意吗?”
殷如离没有说话,用行动回答了莫云杉的问题。
室内温度渐高。
白色焰火绽放。
……
*
当晚。
因着淋了雨的关系,殷如离发了高烧。
莫云杉想送殷如离去医院,对方却跟个孩子一样,死活不去。
莫云杉记得,殷如离很怕打针,怕到一看见针头就脸色发白,手脚冰凉。大学的时候,学校统一打预防针,殷如离每次都要将脸埋在她怀里,怕得不行。就跟护士要砍了她的手一样。
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可是那时候的一幕一幕,还留在脑海里,很清晰。
莫云杉把殷如离送回家,扶着她躺到床上。用最原始的物理降温法,拿毛巾包了冰块给她擦脸。
擦了一会儿,莫云杉感觉到冰块开始往下滴水,便起身要去换新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感觉到旁边的人要离开,殷如离一把抓住莫云杉的手腕,眉头紧皱,迷迷糊糊道:“不要走,不要。”
莫云杉心上被小锤子敲了一下,很麻。
她怔愣片刻,柔声道:“我不走,去换点冰块就回来。”
殷如离面色绯红,手上力道加重,“你不要走。”声音里染了一丝哭腔。
莫云杉的眼泪簌簌落下来,没有任何预兆。
为什么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呢?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她一定早点放弃年少时固执放不下的所谓尊严。
莫云杉蹲下来,抚着殷如离发烫的脸,道:“大学的时候是我被你套路了,稀里糊涂进了你的狐狸窝。现在,换我来套路你,好不好?”
眸中深情缱绻,星光点点。
殷如离脸上表情恢复平静,手也慢慢落下去。
莫云杉起身,去厨房换冰块。
人出去后,方才还神志不清的殷如离唇角弯出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