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蔺竹则眯眼，丛菱看见他抬起手掌，修长的食指擦过鼻尖，随意间掀起眼皮，整个人懒散又莫名不好惹。
他开口：“什么叫我想，你是不太想睡，还是要继续站在这里聊天吗？”
这里这么冷，聊什么天。
丛菱耸肩以作回答。
她的视线落在他抬眼镜的手上，忽然有一种感觉，要是蔺竹则抽烟的话，模样一定很撩人。
食指和中指间轻轻夹着烟身，随着吸烟动作，云雾弥漫，只能在模糊不清的视线里看见隐约的灼热光点，还有他清清冷冷的眸子。
直直看到你眼底。
就像，现在一样。
安德有些不理解这两人在说什么。本着友好的原则，有些困意的他开口：“那我们一起去吧。kaya，我们走吗？”
他有时叫丛菱，有时又图顺口，叫kaya。
蔺竹则却先开口：“她换衣服还要很久，我先送你。”
安德点头，又有些为难，他是真的不能琢磨出丛菱到底想不想出门，最后把视线落在丛菱的毛绒拖鞋上，“那……kaya，我们先去了。如果你想……”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啪’地一声响打断，蔺竹则打开车后门又重重关上，安德吓一跳，疑惑回头：“怎么了？”。
蔺竹则：“风太大了。”
安德若有所思点头，他还想要继续说话，蔺竹则先开口：“不用问她了，她应该不是很想追过来。”
言罢，做了个手势请安德赶紧进车。
在蔺竹则也坐进车后，暗灰色的玻璃窗降下。
丛菱看着他，她的因为冷气而一下又一下有节奏轻轻敲着地砖的右脚，此刻和蔺竹则拍打车窗的手频率一致。
“回吧。”他扫了眼丛菱披在身上的白色外套。
丛菱不疾不徐地点头，随即转身，无声地说了句‘路上小心’。隔了五六米，但她知道蔺竹则能听懂。
回到屋内，丛菱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就半倚在自己的椅子上。
她和池柯睡在她的卧室内，池柯在泡澡，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那我们下周就去吧，你这段时间不是刚好在期末，应该没什么课了吧。”
丛菱回答：“嗯。”明奉就是这样，更多时间自由自主，授课模式更像是国际高中。
“我们回来后，应该是汇演吧，那你还有一周时间可以准备考试呢。”池柯默默分析道。
丛菱翻出书包，里面掉出那张是否选择去明奉国际版的表格，她若有所思，“池柯，你当时是为什么想去国外念高中。”
池柯正把身上的泡沫洗掉，一切弄好，出来一边擦拭头发一边问她：“你说什么？”
丛菱被扑了满脸热气，给池柯拿了张纸巾，她又重复一遍。
池柯回答：“因为…大把的混血帅哥。”
丛菱抬眼，“你认真说。”
池柯笑笑，把发丝的水擦干，“那能是因为什么，我爸妈管不到我了呗，一个人生活多自在，我姐自己都忙到不行。我想怎么分配的时间就怎么分配。”
说着，她凑近看丛菱手里那张让她发出疑问的表格，“哦对，你也该分班了啊。”
言罢，池柯顿了下，“你不去国际班吗？”
池柯记得，丛菱没和她一起去读一个高中，是因为她不放心她爸。两人说好，以后就算不去一个大学，也好歹去一个城市。
池柯不回A市，丛菱和早就和她约定好的。
“你什么情况？耍赖啊。”池柯瞪她。
丛菱把表格放回去，“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还担心什么？”池柯刚刚说完，丛菱睨她，后者尴尬一笑。
好像确实她应该更担心。
池柯正好说出自己的好奇，“我看你那个阿姨还行啊，说不定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见一面，就能看出来了？”丛菱没好气，但是在心里，确实也没有最开始的不屑与抵触。因为云淞在家里存在感还不如蔺竹则高。
这种莫名的感觉，丛菱对她减少了不少敌意，但又有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可她就是找不出来。
池柯又说：“那我觉得你那个哥哥，其实也还可以。”她回忆着说道，“今天在桌上，他给大家倒饮料，你把他佣人，他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啊。”池柯觉得好玩，还笑了下。
丛菱垂眸，拿着手机刷：“那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
池柯说：“对了，你之前没和我说，他要和我们一起去啊。”她指的是一起出去玩这件事情。
“不行吗？”丛菱说。
“倒没什么行不行的。”池柯说，“我还以为你很讨厌他呢，现在看上去，你俩相处得还挺好。”
顿了几秒，池柯总结道：“你那个哥哥挺有本事。”
丛菱缓缓掀起眼皮，眼里没什么情绪，等待她继续说。
池柯迎上她的视线，故弄玄虚般，“他能没底线地容忍你让你不讨厌他，我预感，以后他还能讨你欢心。”
粉色调的房间里，几秒后响起丛菱的回复：“你、出去睡。”
池柯翻个白眼，全然当作没听见，吹着头发继续和她聊起安德酒店的事情。“那你问问安德，到了没。”
丛菱：“我没安德联系方式。”
池柯也是一愣，“对哦，我忘记给他下载一个国内的社交软件了。我这里有他的电话。”
池柯在自己的手机里翻找，这个电话还是他上次到这里来，他外婆给他办理的，也不知道这么久不用还能不能打通。
丛菱摇摇头，怪不得池柯能和安德做好朋友。两人都是大马虎。
她下意识地打开自己的微信，给蔺竹则发了条信息。
丛菱：【安德那个酒店怎么样，到了告诉我一声。】
“就是这个。”池柯好不容易找到给丛菱拿过去。
丛菱：“不用，我问了蔺竹则。”
语气理所当然，池柯顿了下然后‘哦’了声，重新去吹头发，一边吹一边默默观察整个人都靠在毛绒椅子上的丛菱。
丛菱低头看手机，她和蔺竹则加了联系方式后，还没有说过什么话。
空荡荡的界面，她忽然想起一个小时前楼下他抬眼镜的动作，视线莫名落在他那个漆黑的头像上。
鬼使神差地，她再一次点开，不同的是，这次她点开了大图。
整个屏幕有三分之二都是那张黑色的图片。
此时，她才发现有什么不对。
这不是完全黑色的图片，她之前以为的白点，仔细看来并不是。
她放大来看，图片正中间是一道白色的缝隙，似乎是隐隐约约的光线，从上至下，缝隙越来越大。
直至图片底部。
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人，她正面朝向那个光的裂缝，做了个动作。
丛菱盯着那张图片，越看越熟悉，她蹙眉忍不住更加拉大——
这个小人踮着脚尖，她在跳舞。
一个舞蹈的小人被他偷藏住。
这个认知让她忽然一愣，手上松了力气，图片弹回原本的大小。
又变回模糊的白色一块。
“你在看什么？”池柯护理完头发，问她。
丛菱按灭手机，随便一扔，“没什么。”她接过池柯给的身体乳，自己开始涂抹。
池柯又继续刚刚的话题：“安德到了吗？”
“应该没有，到了会告诉我的。”
池柯点头，又说：“所以你去不去国际班了啊。”
丛菱认真地擦拭自己腿，“没想好，可能吧。”
池柯点点头，表示理解，“你自己要考虑清楚。我刚刚的话你别放心上。毕竟这还是你自己的事情。”
丛菱看她，点头。“我知道。”
两人又聊会儿天，太久没见，什么都提一嘴。
过了会儿，两人找了部睡前电影，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酒店12楼。
安德接过自己的行李包，把自己的行李箱子都推进去。
“谢谢。”他顿了下，又笑着说：“对了，你的名字是什么，好像很复杂，我没有记住。”
蔺竹则和他差不多高，他淡淡直视安德，看着他有些笨地说出句‘抱歉’。
蔺竹则翘了下嘴角，“没关系。”
他自我介绍起来，语气冷漠：“蔺、竹、则。”
安德慢慢地重复一遍，并不地道的口音让他有些困难分出平舌翘舌。
“我这样说对吗？”安德真诚地问道。
明明很奇怪，但是蔺竹则微笑回答：“已经很不错。”
“谢谢。”安德说。
蔺竹则并不是出于教养和礼貌这么说，此时的他只是觉得这个人未来不会和他有过多的接触。
除了下周的旅行。
安德是个富裕家庭的孩子，但并没有娇气的习惯。他一个男生自然更加不在意酒店的环境，只要干净安全就好。
“谢谢你们送我过来，之后我自己就可以打理好我自己。”安德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他感觉来时的车程并不短，他善意地提意见，“如果太晚的话，要不然，你们也留下来吧，可以再开两个房间。”
蔺竹则摇头，开口为自己和李叔拒绝，“不了，叔叔在等我们，丛菱也在等我们。”
安德点头，“kaya是你的妹妹吗？”他并没有在餐桌上听懂很多，但是他也不希望自己把人际关系弄乱，听他的外婆提过，在这里，这不是一个礼貌的行为，尤其是在餐桌上，会闹出令人不快的笑话。
安德认为蔺竹则是个和他同龄的男孩子，所以他才选择问他。
蔺竹则扫了眼安德卷发，眼睛很圆，他眯起狭长的眼睛，挂着疏离的笑容，语气很淡，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低声重复：“kaya？”
安德点头。
安德看见这个穿着一身黑色的苍白男生，眼神晦涩，他笑着再次开口：“丛菱是我的妹妹，你可以这么认为。”
这个算是肯定的回答了吧。安德心想。
“下次你遇见她，也可以这么问问她。”蔺竹则淡漠的语气再次响起。
蔺竹则看着安德又点头。
“那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下次再见。”
安德要送他到酒店楼下，蔺竹则摆手拒绝：“不用。”
蔺竹则走出酒店玻璃门，李叔还在等他，男生深深吸了口冷气，“我们回吧，李叔。”
路上，他拿出手机，刚刚在给安德拿行李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丛菱的消息，但他并没有回复。
过了最后一个红绿灯，车流分散开。
应该不会堵车了。
蔺竹则按下玻璃窗，冷气扑面，他歪着头，懒洋洋地动起手指。
他给丛菱的备注就是丛菱的呢称CL。
他回复过去。
丛菱正在和池柯看着电影。
在暖和被子下的手机震动，她大概知道是谁，偏过头看。
蔺竹则：【回了。】
丛菱蹙眉：【我不是说安德到了就告诉我吗？】
蔺竹则回复很快：【忘记了。】
蔺竹则看着那边‘正在输入中’一会儿闪过一会儿又没有。她又在想着说什么，能挫他的锐气让他气势败下来。
这边他已经到了别墅前，下车。
“李叔，你回去吧，辛苦你了。”
李叔笑笑，换车驶离小区。
一轮寒月挂在天空，蔺竹则仰头，站在路灯下，慢慢地盯着二楼那个窗帘留着一丝缝隙的灯火通明的卧室看。
呼出的气全部凝结。
他揉了下鼻尖，有点泛红。
他大步穿过花园，发了一句话过去结束那边的人的纠结。
丛菱手里手机又一次震动。
蔺竹则：【到家了，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高中是那种更加贴近大学模式的，就是选择然后结课，课结了之后就是学生的自由时间。
有点像部分国际高中。
要是觉得出戏，也可以当成私设去看。
反正没什么太大影响。
感谢阅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