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广袤的关东土地上屯垦作战的军事地主们在将这里纳入大和国家的同时,却也逐渐产生了“坂东意识”,即自己是坂东人,与京都为中心的大和国家是不同的,京都也从可亲的母国变成了可恨的压迫者和入侵者。
从平将门开始,一个个关东武士首领纷纷拿起武器,向强大的大和国家发起进攻,企图建立属于关东武士自己的国家。直到源赖朝建立了镰仓幕府,关东武士的要求才得到了部分满足。从某种意义上讲,平将门们是阿弖流为们(平安时期虾夷酋长,曾经多次击败东征的大和王国军队,最后被日本平安时期名将坂上田村麻吕所击败,坂上田村麻吕也是日本历史上
所以在内战结束之后,大和王国必然会掀起一番向东扩张的浪潮,这是王文佐乐见其成的,在东日本不然有肥沃的土地,还有大量可供开采的贵金属。更重要的是,北海道与库页岛隔海相望,那儿不但有着丰富的渔业资源,还能通过贸易从东北亚的林中土著手中换取各种珍贵的特产,只需要在整个日本海沿岸建设若干商站据点,就可以建立一个环日本海的贸易网络,渔业、贵金属、鲸油脂、皮毛、蜂蜜、松脂、药材等各色财富就会如潮水一般流入王文佐的口袋中,为他的宏伟事业添砖加瓦。而这一切,王文佐无需派出一兵一卒,只需要在幕后暗中主导就行了。
“怎么了,你觉得向东经略不好吗?”琦玉见王文佐始终笑而不语,便问道。
“怎么会!”王文佐笑道:“向东是势在必行之事,否则这么多起兵有功之人,你用什么来赏赐他们呢?”
“这倒是!”琦玉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全,那伱愿意把这个担子挑起来吗?”
“我?”王文佐笑了笑:“你还是不肯放弃那个念头呀!我已经说过了,我身为大唐天子的臣子,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而且你也应该明白,如果我真的留在倭国,对你、对倭国都未必是什么好事!”
“我明白!”琦玉光彩照人的脸上露出一丝黯然:“你如果留在这里,大唐也不会善罢甘休!”
“不错!”王文佐点了点头:“我这次出使倭国,为了就是两国和睦,现在中大兄已死,交还百济流亡者的事情也没有了障碍,两国之间已经安泰了。可如果我滞留不归,那朝廷会怎么想?天子会怎么想?”
琦玉点了点头,王文佐的身份极为敏感,他不但是天子授以全权的外交官,同时还兼任熊津都督府的最高长官,对于大唐在东北方面的情况了如指掌,还是一位所向无敌的统帅。像这样的人滞留不归,还出任倭国高官,这对于唐国高层来说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叛变。大唐的唯一选择就是使用一切可能的手段,迫使倭国交出王文佐,除此之外绝无
看到琦玉垂首不语,王文佐心中也不禁有些黯然,无论琦玉这个人如何,这些日子两人的朝夕相处,倾心托付却是不假的,便是真的夫妻也不过如此了。她若是个其他身份倒也还罢了,而她身为一国之主,还是大和王国这等大国,只能说是有缘无份了。
“琦玉!”王文佐伸出右手,搂住琦玉的腰,带入自己怀中:“我虽然不能留在倭国,与汝结为夫妻,但你我虽无夫妻之名,平日里与真实夫妻又有何不同?你放心,临走之前我自然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再说即便我回了百济,与飞鸟京也不过一水之隔,你我又不是没有船只,相见又有何难?”
“不过一水之隔?”琦玉笑了起来:“好,那就把一切都交给你了。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向东开拓之事你若是做不好,我便等肚里的孩子长大之后,让他替他爹去做便是!”
“肚里的孩子?”王文佐闻言一愣,旋即大喜:“你有了?”
“嗯!”琦玉笑着点了点头:“前两日我月事没有来,请大夫看了看是有了,算来应该是当初在难波津与葛城苦战那几日有的。这孩子是战场上怀上的,一定是个男孩!”
“这倒也未必!”王文佐笑着摸了摸琦玉的小腹:“女孩也一样,我都喜欢!”
“不,一定是男孩,我能够感觉到!”琦玉坚定的反驳:“只有男孩才能代替你征讨四方,讨伐蛮夷,保卫国家!”
王文佐能够感觉到怀中女子的坚持,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其搂的更紧些。片刻后,曹文宗报告有使者前来,王文佐有些遗憾的松开手,低声道:“你在这里休息,我待会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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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僧奴,这么快就回来了?”看到曹僧奴,王文佐很高兴,他笑着指了指一旁的胡床:“坐下说话,银矿的事情怎么样了?”
“银矿的事情很顺利,沙吒相如已经到出云国了,正在让矿师勘探矿脉!”虽然口中说一切都顺利,但曹僧奴的目光游离不定,不太像是进展顺利的样子。王文佐皱了皱眉头:“那你为何不留在矿山?监督探矿而回来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是这么回事!”曹僧奴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主上您请看!”
王文佐看了一眼曹僧奴,从曹文宗手中接过书信,拆开看了起来,随着他阅读的进度,他的脸色也变得愈发难看,到了最后他再也看不下去,猛地将信往地上一丢:“你好大胆子,竟然敢背着我做出这等事情来?”
“主上恕罪!”曹僧奴赶忙跪了下去,面孔紧贴地面:“这都是迹见赤梼的主意,与属下无关呀!”
“我当然知道这是迹见赤梼的主意!”王文佐冷笑道:“你和沙吒相如又不晓得倭国根底,怎么会想出这等主意来?可我让你们两个跟着他去出云国,本就有监督的责任,可你们两个就这么监督的?”
曹僧奴已经吓得浑身颤抖,虽然王文佐平日里总是一张笑脸,言语和气,对于放下武器的昔日敌人也往往既往不咎,宽大为怀。在倭人口中已经有了“菩萨殿下”、“善人大臣”的绰号,可曹僧奴在长安可是见识过王文佐的另一番面目的,他知道这位贵人虽面如菩萨,必要时也能拿出罗刹手段的。
“说话呀?你干嘛不说话了!”王文佐冷笑道:“怎么了,大丈夫敢作敢当,你做都做了,怎么话都不敢说了?”
“是!”曹僧奴强压下恐惧,壮着胆子答道:“我觉得迹见赤梼的这个办法很不错,这大国主神的确在出云以及周边地方又很大的势力,其信众对以天照大御神为主神的倭国暗怀不满,若是如迹见赤梼说的,您便能取其而代之!”
“这些混账,他们都吃错药了吗?为何这么积极?”王文佐露出一丝苦笑。由于来自现代社会的缘故,王文佐在选拔人才的时候基本不看出身,主要看能力和功绩,可谓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如桑丘本是牧奴,王篙是农夫、黑齿常之和沙吒相如是降人,藤原不比和伊吉连博德是敌国使臣,他们能在王文佐手下脱颖而出,都是凭自己的能力和功绩。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部下的能力普遍不错,主动性爆棚,而缺点就是有时候主动性太过了。就拿这次的事情,假如王文佐手下都是跟随几代的家臣,那迹见赤梼的计划恐怕都不会说出口。原因很简单,如果传承了几代的家臣,其晋升和利益分配是按照各自的派系和地位来的,即便迹见赤梼的计划成功,他本人也很难分到多少好处,说不定还会引来妒恨而倒霉;而假如失败,他就必死无疑。只要迹见赤梼不是傻子,就肯定不会主动去干。但迹见赤梼看到了难波平六的平步青云之后,自然就有了“他能行,为什么我不能行?”的想法,所以才搞出了这等事情来。
看着跪在地上神情忐忑的曹僧奴,王文佐强压下胸中的怒气,问道:“你就这么想我在倭国称王吗?”
“这个——”曹僧奴被王文佐问住了,他想了想后道:“属下觉得能成为一国之王不会是什么坏事吧?”
“是吗?”王文佐冷笑了一声:“别人也许是的,但我却不一样。如果朝廷知道我在倭国称王,你觉得天子会怎么想,皇后怎么想?政事堂的相公们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居心叵测,想要结援外夷,以为臂助?”
曹僧奴就好像后脑勺挨了狠狠一棍,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半响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话了?”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曹僧奴连连叩首,心中满是悔恨,暗骂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真是该死。
“别磕头了,起身说话!”王文佐不耐烦的将曹僧奴从地上扯了起来:“你立刻回去,告诉那个迹见赤梼,就和他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今后再也不许提!让你们挖银子就去给我老老实实挖银子,别搞出这些狗屁倒炉的事情!”
“是!是!”曹僧奴应了几声,倒退到门口却停住了,为难的说:“还有件事情,属下这次回来的时候,出云大社的巫女阿国也一同来了,说是要面见您,应该怎么处置?要不要让她回去?”
“哎!”王文佐叹了口气:“你们办的什么事?人家都这么远来了,面都不见一次就让她回去?人家回去后会怎么说?算了,反正我和那个什么大国主神长得肯定不像,让她见一面也好死了心,再送她一份礼物,让她回去别胡言乱语也就了事了!”
“是,是!”曹僧奴已经是满头汗珠:“那我马上去请她,主上您请稍候!”
王文佐点了点头,回到蒲团旁坐下,对一旁的曹文宗抱怨道:“这都是什么破事呀!最后却要我来收尾,等迹见赤梼回来,非得好好教训他几句不可。”
曹文宗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王文佐一眼:“主上你只打算教训那厮几句便了事?”
“那还能怎么办?这家伙毕竟也是立功心切呀!若是责罚重了只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主上!”曹文宗少有的严肃起来:“请恕在下直言,您的麾下多亡命无赖之徒,所求者不过功名利禄二字。便如同恶犬一般,您又以肥肉诱之,驱其噬人,小心肉尽而反噬其主呀!”
“我记住了!”王文佐点了点头,曹文宗的劝说让他想起了织田信长,这位战国时的霸主用人策略与王文佐有些相似,麾下重臣如羽柴秀吉、明智光秀、泷川一益等人都是来自外部,而非织田家世代家臣;而虽然世代效忠织田家,却能力不足的林秀贞、佐久间信盛父子,却被织田信长除以剥夺领地,放逐的处罚,最后织田信长在本能寺被叛臣明智光秀所杀。王文佐的这些手下除了一部分是患难之交,大部分都是迫于形势,或者功名利禄的引诱,当王文佐能带着他们不断获得好处的时候他们自然会终于王文佐;而一旦形势发生了变化,王文佐不能或者不远给予他们更多的好处,这些人的忠诚就很可疑了。
曹僧奴没有让王文佐等多久,只过了半盏茶功夫,他便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衣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敛衽下拜:“在下出云阿国,今日得见左府殿下尊颜,幸何如哉!”
“免礼,坐下说话!”王文佐笑道:“阿国,我那几个手下行事莽撞,说什么我容貌与大国主神相似,着实可恶。这都是我治下不严的过错,我会好好处置他的。至于您,我会安排人护送您回寺,另外还有瓷器一套,蜀锦五匹以为路途辛劳的补偿,还请您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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