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赶忙在弩炮的滑轨放上特制的短标,相比起先前发射的短标,这些要更粗一点,铁标内部灌满了铅,虽然最远射程要近一些,但在一百米左右的距离足以穿透长牌、盾车之类的攻城器械。
“放!”
“放!”
随着一声声叫喊,射手敲动扳机,被扭动到了极限的纤维束猛地被释放开来,弹开的弩臂巨大的力量扯动弩弦,将重标弹射出去。击穿木板、铁叶、皮革、肌肉、和内脏,将长牌后面的人钉在地上,人们发出惊恐的叫喊声,丢下长牌,暴露出后面的人体来,更多的箭矢落下,带走生命。
尽管不断有人倒下,但百济人的还是冲到了营垒的外围壕沟前,他们将尸体、柴捆以及能够找到的一切丢进壕沟,企图填平壕沟,打通一条道路,而其余的人则向木墙后的唐军投掷标枪和射箭,来掩护工作的同伴。
“很好,让
“这是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呀!”
王文佐透过射孔,观察着战局,不断有箭矢从头顶掠过。百济人已经在外壕上填出了七八条通道,士兵们踩着柴捆和同伴的尸体,进入两条战壕间的空地,现在他们与壁垒之间只隔着一条内壕了,人群就好像洪水冲击着堤坝,眼看冲破就是时间问题了。
“法僧,让多面堡打开侧射孔,向内壕前的敌人射击!”
“是!”
如果从高空俯瞰,唐军的营寨是一个不规矩的多面体,有五个凸出部,每个凸出部都要比普通的壁垒要高出两到三米,王文佐称其为多面堡,部署在多面堡内的弩炮可以对内壕与外壕间的空地形成致命的侧射。当百济人越过外壕之后,便拥挤在内壕与外壕之间的狭窄空地中,仿佛一群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人注意到多面堡侧面的几个射孔被打开了。
砰!
随着一声闷响,弩臂有力的敲打着蒙了牛皮的支架,袁飞用力转动手柄,给弩炮上弦,即使隔着厚实的木墙,他也能听得到那一阵凄厉的惨叫,沉重的短标击穿盾牌和盔甲,将人串钉在地上,百济人相互拥挤,推搡,企图逃出精心设置的陷阱,但只有极少数能够成功,更多的人被挤落壕沟,被竹签和尖木桩刺穿双腿,然后被同伴践踏,生命的顽强在这里变成了一种折磨,尸体下传出的隐约呻吟,让人不寒而栗。
沙咤相如的脸色铁青,他也能清楚的看到百济人正在向后溃退,即使将领已经斩杀了几个溃兵,但也无法阻止——显然,那些家伙已经被吓疯了,这样的人不但不能打仗,反而会传染恐惧,百害而无一利。
“既然他们不够勇敢,那我就只好帮他们一把!”沙咤相如的声音已经嘶哑了:“让骑兵上前,把那些吓破胆的废物干掉!”
鼓声响起,一直隐藏在树丛中的百济人骑队终于出现了,就好像乌鸦不祥的羽翼,他们掠过战场,熟练的收割生命——不过目标不是唐人而是自己的同胞。溃兵们发出哀嚎、诅咒和号哭,转过身再次向营寨发起绝望的冲击,但这不过是徒劳——绝大部分人甚至还没冲过外壕就散开了,他们丢下武器,向不远处的密林逃去,唐军甚至懒得对这些逃兵射击。
百济人的
“五郎!我有一个想法!”王文佐走下望楼:“可以削弱不少百济人的战力!”
“那太好了,快说!”柳安露出了兴奋的目光。
“派出使者,告诉百济人停战半个时辰,好让双方打扫战场,抬走尸体和伤员,期间不允许互相攻击!”
柳安露出不解的神色,旋即露出了会意的笑容:“我明白了,三郎你是想把敌人引诱过来然后用弩炮射杀吗?这真是个不错的计策——”
“不,不,不!这不是诡计,是真的!”
“真的?”柳安愣住了:“三郎,你不是开玩笑吧?战场上都是他们的人,这不是让那些百济狗占便宜了?”
“在他们收拾伤员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射出去的箭矢和投矛捡回来,还能把壕沟里的尸体丢出去!”王文佐笑道:“而且抬回去的伤员并不能增加敌人的力量,反而需要人来照料,呻吟和尸臭也能打击士气!”
“不错!”柳安笑了起来,旋即又皱起了眉头:“那如果百济人拒绝呢?”
“那我们也没有任何损失,再说了,百济人的将军又怎么能够拒绝收容己方伤员和尸体呢?”
“这倒是,三郎你总是这样,给出一个无法拒绝的建议!”柳安捋了捋颔下的胡须:“那派谁去呢?”
王文佐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扫过旁人,最后停留在桑丘的身上:“桑丘,对,就是伱,过来!”
锋利的剃刀刮过头皮,一撮撮碎发滑落,露出青渗渗的头皮,王文佐站在一旁,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桑丘,想不到你还蛮有佛缘的嘛!”
“主人!”桑丘的嘴唇微微颤抖:“你让我乔装成僧人,可我什么都不懂呀!”
“这个我教你!”王文佐笑道:“很简单,无论对方问你什么,你都在开头加上一句‘阿弥陀佛’或者‘我佛慈悲’就行了,没人知道你过去是干什么的!好了,别废话了,弄点水来把他脑袋洗干净,换身衣服!”
“混账逃兵,该死的胆小鬼!”沙咤相如丢下皮鞭,满是血星的脸庞宛若恶鬼:“给我拿点喝的!”一个侍卫递上来一只杯子,他只喝了一口就吐掉,将杯子砸在那个倒霉蛋脸上:“水?去你妈的水,拿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