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1晋江独发

61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字句间极其珍重,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季云淮一直都是那个让人一眼就?怦然心动的少年。

仿佛与多年前雨夜里,那张偏执且纯情?的脸重合在一起。

薄幸月呼吸微窒,胸腔震颤着,附在他耳边说?:“好。”

那是她在黑暗日子里抓住的一束光。

也是第一次。

有了想?跟一个人过上一辈子的渴望。

如果那个人是季云淮的话,她一定甘之如饴。

季云淮将她背得更紧,郑重且低声地说?:“薄大小姐,说?定了就?不许反悔。”

“那拉钩——”薄幸月眼眸微眯,瓷白的脸上漾开娇俏的得意。

季云淮回望过去,伸出?小拇指与她拉钩,面颊上的笑容像是春风拂过水面,波纹逐渐漾开。

仿佛穿越了时间的长河,得到多年以?来?的回应。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快到营区附近时,夜幕深沉,凉薄如水。

薄幸月被背了一段路,被稳稳当当地放置到地面。

她将军装外套脱下来?,重新给他披上。

男人的身姿始终如同挺直的竹节,保持颀长与昂扬。

季云淮怕她饿着,指着一家餐厅问:“吃这家可以?吗?”

看着是简陋了些,食物也只是简单的面饼之类的,不过对于A国的许多人来?说?,已经算是很满足的一餐了。

老板看季云淮维和军装的袖章上有中国国旗,询问道:“你?们是中国人?”

薄幸月骄傲地点点头:“我们都是中国人。”

“Free!”老板相?当大气?地给他们免了单,解释说?,“之前有中国军人帮过我。”

为了报答这份恩情?,老板一直将这个原则贯彻落实。

薄幸月拿着手里的面饼,慢慢啃完后,又?趁着老板不注意将钱放回去。

季云淮勾唇轻笑,心头蔓延上暖意。

两人从餐厅出?来?,前面就?是灯火通明的战地医院,危险程度跟中国医疗队所在医院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薄幸月定睛看了会儿,神情?复杂。

“渴不渴?”

季云淮将撕了标签的矿泉水递过去,她立刻咕噜咕噜灌了两口?。

夜风稍凉,薄幸月垂着眉梢,唇上还有亮晶晶的水意。

季云淮站在荒芜的街边,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夜间的风腾起烟雾,也吹乱了男人额前的碎发?,将那道勾勒得寂寥。

薄幸月感慨说?:“战地医生是真的不容易,尤其是那些无国界医生,许多不计功勋,却?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我在国外读大学时,我们有一个医学生的宣誓,读的是希波克拉底的誓言,现在想?起来?,真正践行的还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害怕赴死的。”

虽说?如此,但总有些人将信仰标榜得高于一切。

“季云淮,你?呢,你?成为军人后害怕过吗?”她踢着路边的石子,执拗地迎上他的视线。

怎么可能不怕呢?

一次次刀光剑影的磨砺中,中国军人要守护的是荣誉与信念。

不止是季云淮,还有更多边防军人、维和军人,没有他们的冲锋一线,也就?没有来?之不易的和平安宁。

季云淮胸腔震颤着,满腔热血与家国情?怀熔铸在一起。

他眉眼锋利,模样意气?风发?,话音像是破开黑暗的光线,“选择了就?没有怕的余地。”

“更何况,我不是还有并肩作战的战友吗?”季云淮意有所指,想?说?无论是在北疆,还是在A国,她早就?是他的战友了。

薄幸月的心跳空了一拍,心头厚重的积雪仿佛被阳光直线照耀。

这些天的沉重与疲惫瞬时间如冰雪消融,往后的日子里,没有害怕,只有并肩作战的春天。

天空飘来?几丝雨滴,坠落在他宽阔的肩头,迷彩服的布料不一会儿就?被浸润出?深色的痕迹。

季云淮双眸微敛,正欲挪唇说?些什么,身后突然爆发?出?轰隆一声。

不过几十秒,枪响、尖叫声划破暗夜长空,原本安定的区域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到,战地医院会被危险份子炸成废墟。

薄幸月心乱如麻,还没从刚刚震撼的场面里缓过来?。

她浑身像是掉进?入了冰窟,后怕感蔓延到四肢百骸。

A国从来?不曾迎来?真正的和平,而那些作恶者藐视生命,将救死扶伤的战地医院毁于一旦,简直可以?称之为惨无人道的行径。

明面上,季云淮即刻涌上冷戾感,他捻灭了烟尾,没说?什么。

可内心如同海浪触碰到礁石,千浪席卷,全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镇定。

“我先?送你?回酒店,今晚你?先?别出?来?。”大风大浪前,季云淮的镇定昭然若揭,他给了她临走前最后一个拥抱。

“季云淮——”雨丝缥缈,她眼底氤氲着雾气?,维持着倔强,嘱托说?,“平安回来?。”

薄幸月朝他敬了个军礼,紧锁着眼眶里的泪。

分别得太过突然,但她只能选择接受。

安置完后,季云淮一刻也没有多停留,奔赴向中国维和军营的营区。

那道身影义?无反顾,像是暗夜里唯一的光。

薄幸月突然明白过来?季云淮刚刚那番话。

真正的英雄从来?不是无所不能,而是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的存在。

……

时间一晃而过,整整三天,薄幸月没有收到季云淮的任何消息。

她看向窗外,茂木葱郁,阳光炽盛,却?照不到她内心空出?来?的那一方角落。

战地医院被炸毁,死伤的平民与医生完全统计不过来?,首都的医疗系统几欲陷入停滞崩溃。

身为中国医疗队的一员,薄幸月这几天为了麻痹自己,主动申请调到一线工作,收治被恐//怖//份//子/袭击的伤员。

当天晚上,医院送来?了一名被埋伏的地|雷炸伤的中国维和军人。

薄幸月呼吸一窒,双手发?抖地去察看患者的资料档案。

她下意识紧闭了双眼,上面的名字并不是季云淮。

也就?代表着迄今为止,他仍旧杳无音讯。

手术台上,薄幸月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的看似理智的眼睛。

她接过手术刀,指挥说?:“病人呼吸休克,推肾上腺素,备好除颤仪和升压药。”

……

一台紧急手术做完,薄幸月犹如失了气?力般,坐在值班室内好半晌都没缓过来?。

直到医院里一名相?熟的小护士跑过来?,提醒说?:“薄医生,外面有维和军人找您。”

刺啦一下,她的笔迹划开病历本,不自觉捏紧了指尖。

薄幸月的喉头涌上哽意:“好,我知道了。”

紧张、忐忑、思念……情?绪交错复杂在心间。

如果是季云淮回来?了,她想?告诉他,自己没有一刻想?过后退。

有时候累得不行,就?想?着季云淮那道不曾磨灭的橄榄绿身影。

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坚守一名医生的阵地?

出?来?时,一名面孔陌生的小战士站在他面前,确认道:“您是薄医生吧?”

薄幸月礼貌询问着:“是的,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小战士避开她视线,语气?沉重:“薄医生,季队长脱队了,我们目前还没找到他的下落。”

薄幸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季云淮他……脱队了?”

小战士点头,将手头的笔记本双手递过去:“我知道您是季队的家属,就?想?着把他身上的东西先?交由您保管。这是季队长留在宿舍的物件。”

薄幸月不想?在外人间流露出?自己的脆弱,深吸一口?气?,竭力稳定下心神。

可发?散的思绪将她拖入一个无底的深渊,痛苦几欲将人淹没。

“我知道了,谢谢你?。”她盖住微动的眸光,小心翼翼地将日记本捧在掌心,视若珍宝。

不是没在报道中看过中国军人牺牲的消息,但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挚爱成为所谓的“英雄”。

薄幸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值班室的,全程像是一只傀儡,被操纵着走过空无一人的走廊。

又?不禁想?起季云淮说?过的,回去就?结婚……

骗子。

言而无信的骗子。

笔记本封面看起来?有些老旧,甚至有的地方都掉漆了,扉页上写着他的名字。

薄幸月翻动本子的手微微发?抖,忍住肩胛骨的起伏。

借着幽微的光线,她一字一字地掠过清逸的字迹,相?当认真地看着少年曾经隐瞒的秘密。

5/11

巷子里,第一次见到她,她问我疼不疼,像是高高在上、不可玷污的一轮月亮

5/14

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了,薄幸月,幸运的幸,月亮的月,大家都喊她月亮

6/24

今天校服被人用水泼湿了,没想?到在器材室碰到了她,她肯定看到了,但没有认出?来?我

6/20

期末考试结束了,我在楼上搬书

看到她对着一个男生笑,我闻到空气?里的栀子花很香

我想?摘下来?送给她

10/8

放学后,她把我拦下来?,跟我说?季同学,再见

10/15

听说?论坛里都在讨论她要追我

很多人说?,她对我不是认真地追求,只是玩玩而已

事实上,她不仅漂亮而且坏

但我喜欢她,我不能让她发?现我喜欢她

11/10

她今天问我最喜欢那句诗,我说?是八千里路云和月

她不知道的是,我喜欢这首诗,是因为里面包括了我和她的名字

12/25

圣诞节,她戴着毛绒手套,送了我一颗苹果,很甜

1/1

我学不进?去数学竞赛,我只想?吻她

……

再往后,只有一个相?隔数年的日期。

3/6

今天在北疆又?见到薄医生了

而在日记本后的几页写的全是她的名字,密密麻麻,充斥着她的视线。

一遍又?一遍,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排遣入骨的思念。

算起来?,这本日记已经是七八年前写的了,他却?一直带在身边。

泪珠下坠,晕开上面的钢笔字迹。

薄幸月合上那本笔记本,恍若窥探了隐秘的一角,视线全然模糊一片,最后只得掩面而泣。

原来?,他们的相?遇比她想?得还要早,只是她忘记了。

早在她注意到季云淮的之前,他就?默默喜欢她很久了。

心脏传来?一阵阵的钝痛感。

少年的心动像春草植根在滩涂,迎着夏季的雨水疯长,却?不愿意让任何人知晓。

如果菩萨保佑,请一定让他平平安安地出?现她面前。

只可惜,菩萨低眉,不见众生。

……

之后的几天里,薄幸月愈发?睡得不安稳,整个人比刚来?A国时还消瘦了一圈。

但内心始终有个期盼,期盼着某一天就?会有人来?通知自己,季云淮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正对着窗外的绿树发?呆时,薄幸月被人从愣怔的状态中拽出?来?。

刘医生说?:“薄医生,主任今天让你?不要接手术,跟我一起送药。”

薄幸月明白主任的忧虑,想?着也好,免得带着疲惫的状态,在手术台上也容易发?生事故。

一路上,她沉默无话,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

他们只需要去接应应对疟疾的青蒿素,再安然无恙地药品运送回医院就?行,确实是个轻松活儿。

卡车行驶过颠簸的地面,薄幸月看着熟悉的,才想?起来?这地方似乎是苏医生之前提醒过,容易出?现不明份子很是动荡的区域。

正想?着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时,砰砰砰——

几声枪响下来?,车胎爆了。

司机警觉道:“不好,出?事了。”

刘医生面色大变:“小薄,我们……”

后面的话尚未说?完,一行蒙着面纱的人砸破车窗玻璃,将后座的两人和前面的司机全部拖下车。

这批药对患有疟疾来?说?是救命药,但对另外一批人,却?只是用来?倒卖的牟利工具,越稀缺越能赚钱。

卡车上的青蒿素被迅速劫持走,按照这群人的作风,对于同行的人只会杀戮而非手下留情?。

薄幸月被扼住脖颈,整个人像是溺水的人,无力地挣扎着。

男人用手臂紧箍住她,她根本喘不过来?气?,意识几度将要陷入昏迷。

下一秒,身后的男人传来?一声闷哼,松了勒住她的力道。

迸溅的血液溅到了她的脸颊,甚至将白大褂沾染得殷红一片。

薄幸月睁开眼睛去望,心跳快如雷奔,视线在短时间内根本清明不过来?。

她看不见来?者,只能汲取着新鲜的空气?,剧烈地咳嗽着。

不同于刚刚的狠戾,身后的怀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长久的相?拥。

淡淡的硝烟味道萦绕在鼻息。

她很快反应过来?。

是季云淮——

男人眸色漆黑,穿着笔挺的作训服,戴着面罩,大掌蒙住她眼睛,冰凉的掌心贴合着她的眼睫。

“闭眼。”嗓音掷地有声。

薄幸月穿着白大褂,永远奔赴在救人的路上。

所以?那些阴暗与血腥,他不愿意让她看到。

季云淮瞄准后,朝刚刚劫持她的-□□-继续开枪,几枪下去,男人匍匐在地,筋骨血肉尽端。

空气?里到处都是血腥味。

只有耳旁磁沉的声音让她没来?由地安心。

“抱歉薄大小姐,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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