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考完试,廖时叙发短信跟秦眉报备说自己去补习班,但是并没有去。补习班那边知道高三联考,当天不抓考勤。

他出校门还背着书包,打了车去陆招约的地方,音乐学院附近的一家餐厅。

陆招打电话来,他正好到了餐厅外面。陆招领他进了包间,里面两个陌生人都比他年长,见他进来竟也站起身迎他,看来没把他当小孩儿看,虽然他身上还穿着校服。

“你好,我们是乐鱼文化资源部的,我叫蔡文洲。”

那人说着,朝他伸手,他顺势握了握:“你好。”

“李量。”另一个人跟他握了握手。

他不太习惯这样太过正式的交际方式,但这是他成为大人必须要做的。

乐鱼是他上传各种音频的网站的母公司,来之前陆招就跟他说明了,有人要买断他那首歌的版权。《消失的岛屿》刚上传不久,就有人从网站上联系他,询问版权的事,他没理。后来便有人通过陆招来他,他干脆把事儿委托给陆招。

廖时叙还没什么版权意识,也不太懂版权法,陆招毕业之后就在往音乐制作这方面发展,至少他是个还算懂行的人,交给他总是要合理一些。

对方恭维了他几句诸如年少有才的话,便转入正题。

一开始他就说了,这首歌的版权不卖,现在也依然如此。这首歌是他写的,但这事写给某个人的,那这主人便不是他,而是别人,他不能拿这首歌去换钱,虽然他现在的确需要钱。

“《岛屿》的版权我不卖,我不想有人随意改编它。”

蔡文洲和陆招对视了一眼,陆招笑着解释:“版权不卖,而是由你们独家代理,他是这个意思。新歌的小样我也发给您一份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将《月光心事》的版权签给乐鱼。当然,如果你们暂时拿不定主意,我们可以改天再谈。刚好他眼看就要高考,学习之外的事可能需要缓一缓,我们也是高考过来的,知道这个事儿很重要。”

陆招打着哈哈,廖时叙没说话,端起桌上的茶给自己倒了一杯。

李量出面缓和气氛,让大家先吃饭,边吃边聊。

廖时叙当初写歌是出于喜欢,没想过拿来挣钱,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多的麻烦接踵而至。

有陆招在中间调和,一餐饭结束,合同竟也谈成了。《岛屿》的版权由乐鱼代理,一并是《月光心事》签约了,版权费不高,但对于一个完全没名气的创作者来说,小几万已经很不错了。

桌上有酒,原本只是其他三个人喝,廖时叙喝茶,后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敬了那两位乐鱼网的负责人,一杯敬陆招。

以前不知道喝酒什么味道,真喝了就发现,也就那样,但是一旦开始喝,就有些不想停下。跟那几个人散了,他去便利店货架上取了一罐啤酒坐到路边喝,又苦又涩,还冲鼻子。

因为考试,两天没跟问清联系,他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然后去坐车,在车上给问清拨了个电话。

高鸣鹤今天生日会,不知道她去了没,什么时候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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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廖叔叔”之后,廖俊站住,回头看向问清,原本被身旁女人挽着的胳膊也被他抽开。

“清清,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上学吗?”

廖俊强自镇定,很有一个成熟大人的修养。

问清抿了一下唇,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儿子今天考试他都不知道,竟然问出这种话。而且现在已经九点了,走读生上什么学?

她把目光扫向他旁边的女人,又看向廖俊,目光就这样来来回回,看得廖俊很不自在。

“清清,你别多想,别误会。”

问清口气淡淡的:“叔叔,我没多想。”

她既不撒泼打滚要替人讨公道,也不走开,就那么赖着不走。廖俊要走,她就跟在后面。她是个外人,而且在廖俊面前是晚辈,根本没立场说什么,但是一想到如果是廖时叙看到这一幕,该有多伤心,她就很生气。因而跟着廖俊,要膈应他,也天真地以为那个女人能识趣地自己打车走。

“清清你赶紧回家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安全。”

“这么晚了,叔叔不是也在外面么,还和陌生阿姨在一起。”一听她说“阿姨”两个字,那女人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但是这场面当前却只能隐而不发,只希望廖俊能赶紧把这个小屁孩甩掉。

廖俊把她拉到一边:“清清,你还小,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你们还不懂,也不要随便插手,知道吗?赶紧回去。打车费有吗?”他一边好言好语地哄着她,一边掏钱包。

这当口,问清的手机响了,她掏出电话,屏幕上显示来电“廖时叙”,廖俊也看见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廖俊阻止前,问清敏捷地躲开并按了接听键。

“喂,廖时叙!”

“你在哪儿呢?”他鼻子有些囔,像感冒了似的。

“我……”她看向那个年轻女人,一眼不眨地盯着对方,“我和……”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廖俊扬手打掉她的手机。她的手机本就是老式的按键机,这么一摔,电池都给摔出来了,电话自动挂断。

廖俊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她,因为太过生气,手在她面前点了好几下才说话:“你这孩子真是,你妈妈平时就是这么管教你的?别人的家务事你操心什么?”

她蹲下去把摔成几瓣的手机捡起来才说话:“廖叔叔,我做什么了吗?从头到尾我可没说几句话。”

廖俊在原地踱了几下步,手一甩:“你想怎么样我不管,但是!为了小叙好,我希望你今天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拿出去说。”

“叔叔要是真那么在乎廖时叙,倒是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才对。”她把电池装好,长按开机键,“我本来就不打算说什么,你也不至于这么着急打我手机。你是大人,我是小孩,你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敢管。”

她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样的状况,追过来也是一时冲动,事实上她什么都做不了,帮不到廖时叙和秦阿姨。

话说完,她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没再多说一个字就离开了。

原本接通了电话,只说了两句话就挂断了,廖时叙担心问清出什么意外,给高鸣鹤拨电话过去,从对方那里得知她去了商场。等他挂了电话,问清的电话来了。知道她没事,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到了小区外面,回了一趟家,又跑下楼,在小区外面的路灯下等着。

初夏的夜晚大家睡的都晚,小区进出的人不少,有人结伴而行,有人牵着绳遛狗,被活泼的萨摩耶拽着跑。等问清回来,已经过了十点。

她看到廖时叙,朝他挥挥手。

他穿着短袖,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胳膊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他挠了几下胳膊,见到朝她挥手的问清,他抬手莫名地挠后脑勺,却忘了要说什么。

其实他那会儿打电话也没什么话要讲,就是想看看她而已。

问清今天穿着一条牛仔背带裙,斜挎着着一个小挎包,一跑动,包就跟着蹦。先前的短发长长了许多,好久没剪,把头顶长一些的头发卷起来扎了个丸子。他看着她跑过来,有点可爱,像只小兔子。

“清清,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妈妈下班了吗?”

“没呢,她12点下班。小璐姐姐出去啊?”到门口突然就撞到熟人,跟问清一个住一栋楼,邻居阿姨的女儿。

“诶对,有点事儿。回聊。”那姐姐朝她随意地挥挥手,走远了。

问清朝廖时叙走近:“等多久了?”

“一会儿。”

“今天考的怎么样?”

“凑合吧。”他淡淡地说。

问清点了下头,那就是考得还算满意。他说话都不说满的,考的很好,就是凑合,考得要真凑合,那他说出来应该是“不行”。要是真考砸了……除了分班考那次,他还没考砸过。

在小区口站着不太好,两人往里面走,方向是问清住的六栋。

问清低着头走路,小区步行道的地砖是小方块,一步一块砖,很局促。一步两块砖,步子又拉得有点大。她一步两块地往前迈,廖时叙就跟着她的步调走,然后突然问她:“你想要什么礼物?”

问清的生日也在五月,5月21号。她不过生日,不办生日会,每年生日会收到一些朋友的礼物,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安排。

去年生日,廖时叙送了她一件礼物,太贵重,她给退回去了。今年他提前打算,但实在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

“巧克力吧,黑巧克力,太甜的不要,会牙疼。”

他笑了笑。问清挑食,很多东西都不吃,但是对巧克力倒是很喜欢,连生日礼物都是这个。

“好,巧克力。”

问清还低着头踩地砖,突然脚下一歪,便往一旁趔过去,撞到廖时叙身上,因为失衡,双手本能地抱住他。

廖时叙扶着她的肩,没把她推开,她也没松开他,就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这是第一次,她这么抱着他,两个人靠得很近,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

沉默了几秒钟,她呐呐地说:“那块地砖松了。”

她身上香香的,靠近了便尤其明显,不知道是洗发露的花香,还是什么味道。

廖时叙“哦”了一声。他的心脏现在跳得乱七八糟,甚至护着她肩膀的手都不敢抱得太紧,怕暴露自己的心思。

她缓缓地眨了几下眼,然后松开他。

回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廖时叙突然要高考就很反常,再往前推,或许他其实已经知道廖叔叔出轨的事。她想过要安慰他,可是又不敢说破,现在这样,大家心照不宣地隐藏,至少能保持表面的平静。

“廖时叙,你要好好考试,好好考。”

“问清,你今天怎么了?”他看出她低落的情绪。

“我喝酒了,就会这样。”她又咧着嘴呆呆地笑了笑。

她不说,他也就不追问。

“我也喝了。”

她瞥了他一眼,哈哈地笑出来。

六月转瞬即到。廖时叙跟着高三生一起参加高考,之后按部就班地跟着高二一起上课,一切都很平静,无风也无浪的样子。

高考成绩在22号公布。22号的晚上,问清完成当天的学习计划,明明有些累,却睡不着,就好像马上就要查成绩的人是她。

客厅的灯关了,问琳在门外敲敲门,提醒她睡觉。

她翻了个身,把床头的台灯关掉,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已经是深夜,外面马路上汽车鸣笛的声音都格外遥远飘渺。

她闭目养神,一边等着廖时叙出成绩。差点要睡着时,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