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一瓶水吊完,廖时叙老老实实地回到训练场上。

问清站在队列里,老远就看到他的身影,心里只念叨了一句老实孩子。

走读生不用留下拉歌和晚自习,等教官宣布解散,问清颠颠儿地就往三班的方队跑,被徐渡一把揪住后脖领子。

“怎么?你又要去找时叙?”

问清反手把他的手甩开:“放学回家啊。”

“他有说放学一起回家吗?”

“他……”她停了一下,好像的确没说。“说好了我去接他,他跟不跟我走是另一回事。怎么,怕我抢了你初中同学?难道你们是上厕所都要手拉手去的关系?”

她哼了一声,扭头走开。徐渡在她身后压着后槽牙也无济于事,根本不能把她怎么样。现在还没把这姑娘的底摸清,只听廖时叙说两人住一个院儿,家长很熟,也不知道问清是不是那种爱打小报告的小女生。

大概是性格互补的原因,虽然廖时叙不爱说话,却跟徐渡关系很好,即便上课因为徐渡说笑话被连累,下了课依旧好哥们。初中开始,他们偶尔放学就会去网吧打游戏,因为都是未成年,只能偷摸着去黑网吧,常去的那家隔着一中两站路。但是问清像个影子似的跟着,徐渡琢磨着甩掉她的点子。

廖时叙说他回教室取包,问清也要回13班的教室拿东西。把书包装好,廖时叙还没来。

值日生正在打扫卫生,拿着毛巾擦玻璃。

教室前的白板右侧会写当天的值日生,明明是三个人,却只有一个值日生在,还是个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小女生。她记得她,叫卢晓然,上午被教官凶了两句,还哭过鼻子来着。

“卢晓然!”

卢晓然闻声停住手上的事情,看向问清,咧着嘴一笑,像个甜甜的土拨鼠。

“我问清。”

“我知道你名字。”

问清靠着自己的课桌半立半坐,然后开始找话说:“值日生三个人,怎么就你一个?”

“今天教室几乎没使用,班主任说不用扫地,只要擦擦窗户就可以。”

“所以就你一个人擦?”

卢晓然又乖乖地笑了一下:“对啊,他们俩要打球。”

另外两人偷懒得正大光明,也就是欺负卢晓然这种软柿子。问清去取了块毛巾帮她擦,卢晓然看了看问清,笑着说谢谢。

“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况且她也不太习惯别人做事她干站着。

“你不是本地人吧?”

“啊?”问清讶然,“怎么看出来的?”她开学自我介绍的时候没提她来自哪里。

“口音和本地有点不一样,山城来的吧?”

“这么细微的差别你都能听出来,厉害啊。”庆南和山城之间火车不过三个小时,方言差别很小。

卢晓然被夸,又弯着唇角乐。

本以为拿包就几分钟的事,但是等问清把一整面窗户擦完,廖时叙还没下来。她准备拨电话,又想起早上出门廖时叙说他忘带手机了,便把手机揣回兜里,去楼道口瞅了瞅,廖时叙并没有在那里等着。她上到五楼,三班的教室里有几个学生,或是啃面包,或者埋头在看书,也有几个打堆聊天,但廖时叙并不在其中。

啃面包的那个男生端着杯子往外走,目光扫到门口问清的身上,她赶紧问:“同学,廖时叙在吗?”

“廖时叙?”大概是互相之间还不熟,他反应了一下廖时叙是谁,然后才说,“他走啦!”

“走了?”

“走啦,背着书包出去的,应该是回家了吧。”

问清一时犯懵,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准备下楼,又折回来,拍了拍正在楼层饮水机前接水的那个男生:“麻烦再问一下,他什么时候走的?”

“得有十来分钟了。”

走了有十来分钟,意思就是这中间不存在两人走不同的楼梯错过的情况,廖时叙招呼都没打就跑了,他什么意思?

“谢了。”面上保持着客气,心里都已经把廖时叙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地骂了个遍。回想起来,解散之后往教学楼走,徐渡朝廖时叙挤眉弄眼的时候她就该意识到他们两个在打什么主意。怎么着,防她跟防贼似的,还忽悠她在教室里傻等。心头憋了一口气,她恨不得把刚刚擦窗户的抹布一分为二,分别塞到徐渡和廖时叙的嘴里。

一个人下楼梯,她心情着实开始郁闷。如果他们两人有事要避开她,那大可以直说,如果是廖时叙觉得她烦,那也大可以直说。要不是看在他家人对问琳多有照顾,问琳在车里给她交待的什么要照顾身体不好的廖时叙的话,她才懒得理会。

越想越气,到校门口买了2根烤肠恶狠狠地下肚,平复了心情才把嘴角的辣椒粉擦了擦去赶公交车。

说起来,227医院的小区已经很老了。在房子刚修起来时,能住进院儿的再怎么都得是个小领导什么的,放到现在,家属院里很多房子被改成医生宿舍给年轻医生住,有钱的医生大多换地方买了新房子,廖时叙家在城北就有别墅。

院儿里常出没的都是年轻医护人员,或者一些念旧的老头老太太,比如廖时叙的爷爷奶奶,和问清同龄的半大孩子并不多,除了一个高三在一中就读的姐姐,也就她和廖时叙上下学能搭个伴,但也并不是非和廖时叙一起不可。

问琳在家,煮好晚饭等着,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中途家里的座机响了。问琳离得近,接了电话。

“喂?”

“她回来了,在吃饭。找她吗?嗯……那好……再见。”

电话接完,问清把电视静音关了。

“谁啊,问我?”

“嗯,小叙。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

“……”她缓了缓口气,“我帮同学做值日,耽搁了,没一起。”

“哦。学校里还习惯吗?”

她吸了下鼻子:“这才刚开始,习惯总需要时间的嘛。”说着她笑了笑,拿饭菜把自己的嘴塞得满满的。

吃完饭,问琳要去看书,在医院干得时间长了准备跳出医院,要考证。

问清收拾好桌子,洗了碗,去浴室冲了个凉才去包里掏手机。

阮瓷来了Q消息,她也要开学了。六中的分班考试在开学之前,她成绩一般,没进到实验班,她爸妈已经打定主意让她住校,节省出更多的时间学习。她发来一串[哭泣]的emoji,抱怨她爸妈好狠的心。

等阮瓷的回复时,她发现有几个未接,一个陌生号码拨了3个,还有一个是廖时叙打来的。她手指抠着手机的键盘,若有所思。

但是她并不打算把电话拨回去,既没必要,她也不愿意。

第二天上学,问清起的挺早,吃了早饭,抓起书包出门,一个人坐车去学校。

学生在教室里点过名之后,分散下楼去操场。徐渡迟到了,等教官整队时他才出现,作训服都没穿好,暗扣还敞着一半。他打了“报告”,被教官支到一边,做了20个俯卧撑才入列,问清在队列里悄悄地按捺住自己幸灾乐祸的小心思。

徐渡上午没机会和问清搭上话,中午解散吃午饭,问清跟班上的女生手挽手去食堂,完全没理会想要搭话的徐渡。

下午放学,徐渡背了书包出来,廖时叙在十三班教室外面站着。

“走啊。”徐渡招呼他。

“问清呢?”

“不知道,教官一说解散,她人就没影了,今天我也是一句话都没跟她说上。”

廖时叙攥着手机的右手揣在裤兜里,手指暗暗地抠着手机边缘。

“昨天没打两把你就走了,我被虐惨了,今天一定得找补回来。”在兜里翻找着他的网卡,没注意廖时叙微冷的目光。

“今天不去了,有点累。”

“累?昨天也是这么说的。我就说了,让你平时要多做运动,现在好了,这一个军训就把你搞趴下了。”

廖时叙没跟他多解释,勉强露出点笑意:“你打两把就早点回去,那里还是挺乱的,什么人都有。”

跟徐渡分开,廖时叙上了公交车,车上乱哄哄的,他站到车中的一个角落里,把MP4打开,耳机塞上听英语听力。

问清看起来不像打小报告的人,但她话多,廖时叙怕问清在奶奶面前说漏嘴,索性完全不让她知道他放学总去网吧打游戏的事,所以昨天为了把她这个小尾巴甩掉才接受徐渡的馊主意四骗了她。

他不爱说话,也几乎不说谎,偶尔的一次骗人让他不安,尤其他怕问清没等到他会一直在学校傻等,在网吧里打了两把就坐不住了,下机往学校去。操场上拉歌开始,好不热闹,教室每层的楼门都是锁着的,漆黑一片。他借学校小卖部的电话给问清拨了几个电话也没接,打车回小区,拨通问清家的座机。

问阿姨说她回家了,廖时叙松了一口气,但是几个电话她都不接,她的气愤已经表现的非常明显了,一想到这儿,他放下的心又不觉提起来。

下了公交,他没回自己家,在六单元楼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就开始爬楼。暑气还未退,他爬到八楼,衣服后背湿了,脑门上也是汗。

平复了一下气息,他去敲问清家的门,有节奏的三下,屋里传出拖鞋摩擦地板的脚步声。

屋里的人问都没问是谁,门就开了。问清一手扶门,一手拿着半根棒棒冰,见到门口的人,她眼皮往上掀了掀,语气懒洋洋的:“你啊?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