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投壶

沈念慈抬眸看清来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姩姩。”宋时砚从另一方向匆忙地赶来,看到的正是沈念慈落入梁执今怀中。

男子好看得妖异,眉眼却清冽如同高山白雪,女子容貌如花潋滟无双,身旁是穿梭如织的人群,熙熙攘攘,硬生生地隔在宋时砚与沈念慈之间。

宋时砚的声音让沈念慈逐渐回过神来,迅速从梁执今怀中抽离开来,转头去寻宋时砚。

宋时砚闯过人群,熟稔地将沈念慈护在身旁。

两个大男人对视,莫名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灯火倒映入眼眸,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

“殿下好雅兴,也来逛这灯会。”沈念慈不想气氛太过尴尬,只好找个话题。

还未等到梁执今回话,一个稚嫩的孩童声传来,“六皇兄走得如此匆忙,原来是看到念慈阿姐了。”

永安公主窜到沈念慈身旁,圆溜溜的眸子四处张望着,熟稔地牵起沈念慈的手,紧挨着沈念慈。

太子从后面追着永安公主出现,声音还带着些许喘声,道:“岁穗慢些。姩姩,时砚,好巧呀。”

宋时砚少时是太子陪读,一同由宋太师教导长大,两人也算是少年相知的挚交好友。

宋时砚不客气地拍了拍太子肩膀,朗声道:“文轩兄,好久好久不见呀。”

太子知道宋时砚的性子,也不计较,只温润一笑道:“既然都是出来逛灯会的,相遇即是缘分,不如一起吧。”

“好啊好啊,念慈阿姐,投壶。”永安公主被一旁的欢呼声吸引了注意力,小巴掌牵着沈念慈便朝着投壶处走去。

三个男子便跟护卫一般,紧紧地跟在两人身后,神色各异。

有的无奈,有的宠溺,有的懒散。

投壶处,喧闹一片,看热闹的人密密麻麻围城了一个大圈子,鼓掌声和喝彩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都在相互猜测着谁能赢下。

一直在赢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粗犷的络腮胡,衣服紧覆在身上,衬出此人结实的肌肉线条,像是个粗壮的武将。

不过这投壶之术的确练得炉火纯青。

有几个兴致勃勃上前比试的人,都输于此人之手。

“我来!”永安公主瞧着兴奋起来,稚嫩的声音落下,便从人群中穿了进去,与魁梧的大汉一对比,娇小极了。

“岁穗。”太子急声喊道,却也无济于事。

大汉见到一个女娃娃冲了上来,脱口大笑,不屑道:“一个小女娃娃,花拳绣腿,还想在投壶之上赢过我,做梦呢!你们女子就应该安于后宅,回去秀秀花,读读女德还差不多。”

话毕,又是一阵嘲笑声。

众人听了大汉地嘲笑,都附和地嘲笑起来,丝毫不留情面,永安公主面子薄,一下子便染上了薄红,眼眸夹着怒气瞪着众人。

“大梁治国,从来不会在乎有用之人是否女流之辈。反而鼓励有识之士,无论男女,报效国家,公子此话,是在质疑国本?”

沈念慈上前将永安公主护在身后,乌黑的瞳仁深邃坚定,睫羽微动,烛火倒映在她眼眸中,光华氤氲,声音却带着凉意,透着前所未有的冷淡。

刚才还被众星捧月的大汉被驳了脸面,染上了薄怒,不善地看向沈念慈,冷声道:“小娘子,只会逞口舌之快,有何用?”

沈念慈轻笑一声,凉薄的声线从沈念慈嗓音中发出,却有种蛊惑人心的感觉。嘴角依旧噙着丝丝瘆人的笑意,眸色却暗淡得像是覆上一层冰霜,直直望向大汉道:“公子,这祸水东引的本事,真可谓得天独厚。”

“你!”大汉被沈念慈给怼得一时语塞,怒气冲冲,火冒三丈,威武雄壮的身躯被怒火染上。

可沈念慈丝毫不畏惧大汉的怒意,反而接着婉转一笑,眼波流转地望向前方远处的壶,慢悠悠道:“既然公子想比投壶,那我们便以投壶定输赢,公子若是输了,便得向我小妹赔礼道歉。”

大汉冷哼一声,眼神轻挑地望向沈念慈,上下打量,沈念慈今日穿得胭脂色云缎裙,颜色艳丽,在烛光下,衬得更加潋滟,曼妙身姿,肌肤胜雪。

跟一旁的永安公主的女娃娃模样,多了女子成熟美艳的风姿,正是能让这些男子垂涎三尺的身姿。

大汉收回怒意,色眯眯的眼神毫无顾忌,语调戏谑道:“若是小娘子输了了呢?”

宋时砚瞧见大汉那眼神,立刻上前将沈念慈护在身后,眼神不善地瞪向大汉。

“呦,小娘子还有护花使者呀。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原来小娘子喜欢这般模样的呀”大汉瞧准了这个方向挑衅,言语越发放肆。

四周又是一片哄然大笑。

永安公主气极了,想上前理论,却被太子制止了。只能不满地瞪向太子,余光却瞥见了一旁的梁执今,整个人被吓了一跳,呆愣在原地。

梁执今站在太子身后,脸色冷沉,目光寒如万年冰雪,凌厉地望向前方的众人,低垂的凤眸却比上挑的凌厉气势还要盛上几分。原本清冷谪仙一般的人物,如今却如同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在永安公主印象中,这个兄长,性子向来冷僻孤清,待人的确冷淡疏离,却很少见到如此锋芒毕露的凌厉模样。感觉像是要把眼前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沈念慈将宋时砚拉开,神色风轻云淡,根本没有受到那些话语的影响,反而戏谑地看向大汉,眼底的凉意更甚,轻蔑道:“怎么,公子,你这么顾左右而言他的,是不敢吗?”

大汉自知嘴皮子功夫根本耍不过眼前的小娘子,恶狠狠地蹬了一眼沈念慈,便搂了搂衣袖,朗声道:“今日便让小娘子开开眼见。”

话毕,大汉抽起一旁的箭矢,三个箭矢全部篡在手心。嘴角不屑一扬,自信极了,手臂扬起,箭矢随着粗壮结实的手腕挥动落下。

须臾,一支投进壶耳,一支投进壶口,最后一支投进壶耳。虽然不是连中壶耳,却也是厉害极了,毕竟三发全中。

围观的众人又是一片欢呼声!

被欢呼声包围的大汉洋洋得意地昂起脑袋,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瞧着沈念慈,道:“该小娘子你了。”

“店家可有蒙眼的布条”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又是一片哗然,议论纷纷,嘈杂之声此起彼伏。

“蒙眼?蒙眼如何能中?这小娘子是在开玩笑嘛!”

“小娘子,输了也没什么,大老爷们的,也不可能真的和你一个小娘子计较,兄台,是吧。哈哈哈哈。”

大汉本来还有些慌乱,以为这小娘子没准还真有点功夫,听到众人的话语应和着起哄的人道:“那是,我岂会跟一届女流之辈计较。”

话毕,又是一阵嘲笑。

店家取来黑色绸缎条递给沈念慈,沈念慈根本不搭理众人,向店家道了句“多谢”,便直接将绸缎条蒙于眼眸之上,手腕灵巧,一会便系好了。

接着她便握着三个箭矢,衣袖蹁跹,白皙手腕微微扬起,在场众人跟着紧张起来,皆凝视于沈念慈,但小声议论的声音丝毫没有停歇。

而沈念慈却将这些声音全部摈弃,手腕落下,干净利落,箭矢从空中飞出,一个两个三个,竟然接二连三直接将手中三个箭矢连着投了出去,丝毫不做停歇和瞄准。

转瞬间,箭矢从空中落下,径直插入壶中。而且是连中壶耳,最后一个箭矢稳当当地落在壶口。

箭矢落下,在场众人全部震惊,一时间变得安静得吓人。

“阿姐好厉害,好厉害!”还是永安公主欢呼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沈念慈将绸缎条取下,柳眉微挑,嘴角噙着笑意,看向还沉浸在震惊的大汉,提醒道:“公子,可要遵守诺言。”

大汉冷眼瞧了瞧沈念慈,眼神阴毒,却奈何不了,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只能朝永安公主道:“在下一时唐突,冒犯了两位姑娘,还望见谅。”

话毕,便甩袖转身离去。

“阿姐,你这投壶之术好生厉害,刚才要不是阿兄拦着,我非要上去同那个人理论理论。”永安公主怨怼地瞪了瞪太子。

太子哭笑不得,道:“你以为姩姩性子同你一样莽撞呀。”

宋时砚此时才放松了警惕,重新染上笑意道:“姩姩跟着沈伯父这么多年,别的本事学的是一知半解,但是这投射之术,却是造诣颇深,罕有敌手。”

听到这话的沈念慈不满地白了眼宋时砚,佯怒道:“什么叫一知半解,宋时砚,想当初,你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呢!”

“六兄长呢?”永安公主的一声提醒,众人才注意到梁执今不见了踪迹。

“无事,他多大个人了,还会跟你一样,迷路不成。”太子取笑着永安公主。

可永安公主却有些失神,她还记得刚才梁执今的模样,像是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眼神冰冷得像是冬日寒潭,能将人生吞了下去。

突然不见了?

还没等永安公主回过神来,沈念慈便牵上她的手,重新回归于人流,喧闹声此起彼伏,永安公主的思绪才被拉回。

作者有话要说:猜一猜狗子要去干啥子(贼眉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