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好好双足一点,腾空而起,手中长剑再次往那巨人头颅上刺去。
巨人手中拿着的却是长兵器,要回转来挡她,便显得笨拙,慢了几拍。
她的剑在那林小将的脸上划了长长的一道,霎时伤口中便有黑气冒出来,胡好好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在另一棵大树上,奇道:“唷,怎么还冒烟了。”
巨人大怒,又抬脚追来,提戟便砍。
可惜他砍不到灵巧的狐狸,气得脸上黑气越来越多。
胡好好特意将他引开,尽量离马车远些。
她在林间不断穿梭跳跃,有时候落到地面上,有时候爬到树梢,巨大的方天画戟追着她的身影,带着凶狠的破空声,不断从她头上劈下,而她每每灵巧躲过,再翻身上去,往巨人的腿上或是手上刺上一剑。
她特意刺得不深,只是挑衅那巨人,让他更加烦躁,气得跳脚。
胡好好已经看出来了,这巨人除了个头大点儿,用的兵器奇怪点儿,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等娘子找出他的本体,自己就一剑了结了他。
顾娇见胡好好跟巨人缠斗在一块儿,且牢牢占了上风,便暂时不管他们,自己在密林中细细寻找。
因为林中昏暗,她要睁大眼睛,才能看到那一丝丝的黑气。
顺着一道隐在藤蔓之下的沟壑,顾娇往前走了好一段,终于看到几层杂草灌木下的一抹异色。
为什么说是异色,是因为顾娇能看出来,那原本是一块银色的锁子甲,只是上头糊满了泥泞赃污,显出一种怪异的灰青色。
她悄无声息的往前走了几步,看得更清楚了。
那玩意看起来像个人的模样,只是,它不是人。
又是人傀。
顾娇微微皱眉。
且这个人傀,比阳城的那个,道行更高深,竟然能造出这么大的幻境,将自己一行人都陷入其中。
顾娇从身上抽出那把黑色的短刀,握在手中。
下一瞬间,她如鬼魅般出现在那人傀的身后,将手中黑刃刺下,可那人傀,却突然消失不见。
顾娇心中一凛,立即回身,只听“咔”的一声,她手中黑刃挡住了一柄方天画戟,只是那戟的矛头极长,虽然她格挡住了戟头,但尖锐的矛尖还是刺入了她的腰间。
顾娇脸上神色不变,她飞身后退,同时手中用力,用黑刃将那矛尖直接劈了下来。
人傀见一击得逞,忙又攻上前来,只是顾娇没有再给他机会,左手一扬,一团火球迎面摔在那人傀头上,将他击飞出去。
胡好好正戏弄那巨人,悄悄引着他往悬崖处走,她站在靠近密林边缘的那条路上,对着巨人招手,却发现,他的身影开始扭曲变形,而后,竟然不见了。
咦?
难道娘子把他的本体解决了?
胡好好心中一喜,忙去寻顾娇。
打斗声并不远,她很快便寻到顾娇,发现她已经将那穿着锁子甲的小将踩住,正要一刀砍下他的头。
“啊,娘子把他的头烧啦!可惜,我还想看看他原本是什么样子呢。”
顾娇看她一眼,手起刀落。
那小将已经烧焦的头掉下来,身体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胡好好见这个人傀似乎跟在阳城见过的不太一样,便走过来看了看。
这时候,林中阴气散去,风变得柔和起来,不再让人觉得冷了。
有几缕阳光从大树的枝叶间落下,在地面上轻轻跃动,映出斑驳的光影。
人傀无头的身躯静静躺在那里,身上穿的锁子甲锈迹斑斑,上面沾满了泥污。
顾娇仍是从他的尸身中,找出了那枚只有指甲盖尔大小的木牌,放在掌中,点火烧了。
胡好好凑近了,突然一眼看到顾娇腰上似乎有一点光闪过,定睛一看,居然是个小小的的矛尖,忍不住惊叫一声。
“娘子,你受伤了!”
顾娇被她叫得一愣,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便抬手拔下来,道:“无妨,一点皮肉伤。”
胡好好担心的不得了,忙去看她身上的伤口,见伤口的确不大,血流了一点出来,也不像是有毒的样子,才放了一点心。
“娘子,我们快回去马车上,包扎一下伤口吧!”
虽然顾娇说不要紧,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娘子受伤,紧张的不得了。
顾娇摇摇头,一点小伤罢了,于她而言,算不上什么。
她低头从那人傀的腰上,扯下一块腰牌。
虽然腰牌上也脏得很,但上面写了身份姓名籍贯,这说明,这人傀,在被炼化之前,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真的是个千户。
的确也是姓林。
顾娇仔细看腰牌,突然开口道:“阳城,他之前,是驻守在阳城的。”
“咦?”
“可他怎么又被炼成人傀了?”
顾娇皱着眉头,有些想不透。
顾冥远在京城,他难道还能到这小小的阳城来,挑选将士炼制人傀不成?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或者,这些人傀,不是顾冥炼制的?
除了他,还有人会这邪术?
胡好好盯着地上的尸骸,突然说:“娘子,你还记不记得,阳城的饼子说过,当年他们被东海军屠杀,是因为副将弃城而逃,将他们那些伤兵都丢下了。”
“你是说”
“这条路,应该也是可以通往京城的。”
是啊,且在密林中,容易隐藏行踪。
那之前的官道,应该也是被副将逃亡时,为了隔绝追兵,带着人损毁的。
他身上的盔甲衣物如此破旧不堪,应该是在这一带游荡已经好几年了,那他是因为什么,留了这里,又是什么时候,被顾冥发现,炼成人傀的呢?
顾娇心中疑惑,迄今为止,亲眼见过的人傀,似乎各有不同。
最开始的不过是略厉害些的兵士,比常人魁梧高大,更狂暴凶悍,且仿佛不知疼痛,只知杀戮。
后来再见的,除了狂暴凶悍,似乎真的刀枪不入,只有砍掉他们的头颅,才能杀死。
今天的这个,竟然能化出这样大的幻境,还能将自己一行人都留在此处,甚至,能趁自己不备,给自己留下这样一道伤口。
顾娇摸了摸伤处,一抹血色,浸上她素白的指尖。
人傀,愈来愈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