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不嫌多,少了也不嫌少,反正这钱也落不到我手里,最终还是要吃进你们自己的肚子”,颜雪怀看了看董万千,一脸无所谓,“算了,你就出个最低的吧,十两,十两就行,这最低了,没有比这更低的了。”
董万千的手悬在半空,顿了顿,忽然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颜雪怀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大盆扔出去。
“颜坏水,你什么意思?你看不起谁呢?你以为我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十两?你当我是要饭花子吗?”
颜坏水?
颜雪怀想揍人!
不过,为了银子,忍了。
“你若是舍不得,那就算了,你也别在我家铺子里大吵大闹,说得好像我家硬逼着你掏钱一样,为个十两八两的,不值当的。”
颜雪怀说完就走,董万千大怒,追着她进了后厨:“你别走啊,你干嘛要走?你看不起我是吧,你当我没钱是吧,老娘有的是银子,你别走,你别走!”
吕英儿几个惊讶地看过来,颜雪怀冲她使个眼色,把剥好的鸡蛋倒进卤水里,转身从后厨里走出来。
董万千还在后面跟着,颜雪怀也不理她,走到柜台后面,拿出记帐的簿子,翻到一张空白页,把笔递给董万千:“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董万千怔了怔:“你写,我按手印。”
颜雪怀看她一眼,在空白处写下“董万千”三个字。
拿了一小块红纸出来,在碗底倒了一点水,让董万千按手印。
董万千用手指蘸了水,在红纸上抹了抹,手指上便红彤彤一片了。
她拿过那本簿子便要按下去,忽然咦了一声:“不对,这不是我的名儿。”
颜雪怀道:“你胡说什么,这就是你的名字,你不会写别乱说。”
“我没说我不会写,我的名字笔划太多,我懒得写,你写的这三个字,董是对的,千也是对的,可这个万字不对,就是不对。”
颜雪怀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下意识地拽拽衣裳,一不小心,马甲差点掉下来。
“我知道你说的是啥,可你那个万字上面带个草字头,我看你横看竖看也不像草包,所以觉得那个草字头不适合你,就写了这个万字,你仔细看看,这样写是不是又简单又好看?”
董万千仔细看了看,摇摇头:“你的字写得可真难看,和我写得也差不多。”
颜雪怀翻个白眼,我来的那个时代,毛笔字算特长,可你呢,你一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不会写字就是缺陷。
特长和缺陷的区别,这能一样吗?
不过,颜雪怀说她不像草包,董万千还是挺受用的。
她不再犹豫,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了手印。
颜雪怀道:“你要包多少钱的?”
又说到钱了。
董万千伸手入怀,掏出两张带着体温的银票,每张五十两,两张加在一起一百两。
“今天出门没带钱,就这点儿,你先记上,回头我再多拿一点过来,老娘不差钱。”
颜雪怀把那两张银票拿起来看了看,其实她什么也看不出来,但为了表示自己是行家,不但看了,而且还是在光亮处看的。
她在董万千的名字下面,写上了日期,和一百两的字样。
董万千看了看,又去看颜雪怀写的“董万千”三个字。
“你撕张纸,把我的名字写上,我回去照着练练,这个万字挺配我的。”
颜雪怀忍着笑,在纸上写了“董万千”三个字,董万千接过来,吹干了,仔细叠好揣进怀里。
正在这时,李食记的门帘从外面撩了起来,探进一个脑袋。
那人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张望,正好对上颜雪怀看过来的目光。
“二......二姑娘?”那人怔了怔,然后整个身子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二姑娘,奴婢总算找到您了,您......二太太没在?”
眼前的人穿了件粗布大袄,那大袄的颜色也看不出来是灰色还是蓝色,脏兮兮的,人也是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若不是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媚,颜雪怀会以为这是个中年婆子。
“你谁啊?”颜雪怀实在认不出来眼前的人,但是听她一口一个二太太,一口一个二姑娘,十有八、九,这是颜家的人。
那人哭道:“二姑娘,您真的认不出奴婢了吗?奴婢是秀竹啊,是秀竹。”
“你......你是秀竹?”颜雪怀指着她,不敢相信。
她记忆里的秀竹虽然不是大美人,可也有几分姿色,平日里很爱打扮,即使怀孕了也没耽误涂脂抹粉。
可眼前这位,说她是秀竹的娘,颜雪怀反而会相信。
“奴婢就是秀竹啊,二姑娘,奴婢可算找到您了,您和二太太,一定要给奴婢做主啊。”
一旁的董万千看傻了,指着秀竹问颜雪怀:“这人谁啊,你家亲戚?”
颜雪怀摇头:“我外公过世了,舅舅也不在了,我家就只有我娘和我,没别的亲戚。”
“啥啊,你爹不是还活着吗?对了,这人是你爹那边的吧?”董万千对颜二老爷记忆深刻,毕竟是她用鞭子抽过的人。
颜雪怀纠正:“颜二老爷说了他不认我,所以我没有这个爹,他也没有我这个闺女,你以后不要随便给我认亲戚。”
然后,她指着秀竹说道:“这位是颜二老爷的通房,更是颜二老爷放在心尖上的人,也是颜二老爷儿子的亲娘。”
董万千一时没有听明白,她消化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爹,不对,颜白脸就是为了她,把你和你娘给扔到半路上的?可就她这样的?颜白脸什么眼神啊,这怎么看也不像个狐狸精啊。”
董万千觉得,颜白脸一定是眼瞎。
颜坏水她娘可比这个不像狐狸的狐狸精像样多了,不说别的,就昨天打架时那副模样,多飒啊。
听到颜雪怀和董万千这样说,秀竹便砰砰砰磕起头来。
颜雪怀坐着没动,倒是吕英儿听到动静,出来看了看,见少东家都没冲她使眼色,便猜到没啥大事,转身又回了后厨。
“别磕了,把砖磕坏了,我还要换砖。”
秀竹连忙停下来,抽抽噎噎地抬起头来,眼巴巴看着颜雪怀:“二姑娘,奴婢对不起您,对不起二太太。”
“打住!我娘和我,我们和颜家没关系,和你也没关系,这街上的人,要么叫老板娘,要么就叫李娘子,你别一口一个二太太,我听着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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