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和好的鸡腿(3)

她继续丢出一套自己的“大道理”:“尤记得有一年,我爹爹带着他那帮伙计押镖在吴山就遇到山匪劫车抢货。其中一个伙计在抵御时就不幸伤重没撑住,他家里人一直怨怪来家里闹。爹爹为此愧疚了很久很久,爹爹便让他儿子招来镖局与我们一块儿渐渐那家人就没再怨恨过我爹爹了。所以,我一直觉得只要咱们对他人真诚相待,交付真心便无愧于人,爹爹说哥哥们也是秉承这点才被圣上予以器重的。”

他在旁安静地听进她一番絮叨不休,看穿她企图表示自己本心未变。

说白了,穆家一家子传承来自江湖的忠肝义胆,好在她那三位兄长步步为营,但凡不学多个算计心眼在朝堂里迟早会成为被奸臣诬陷的对象。

唯独他身旁这只大馋猫还学不乖,未曾领教风云变幻这句话的真谛。

在她眼里程邝是太子亦是好友,是大郡未来的希望,本就应该尊之敬之。

“我们穆家待人向来一片赤胆,无愧于心,当然我对你亦是如此。”

她认真地盯住他强调,贴近灶火边的脸颊被映得粉嫩甜美,就像刚被浸了酒的水蜜桃。

他当然知道她为人是什么样子,从小就清楚的很。

其实只是不想承认,实则嫉妒她与程邝之间的默契相处罢了。

这大锅里的水几乎都要烧干了,竹子架上的鸡架子也早被熏得黑乎乎的。

此刻屋内温暖如昼,将子夜的冰雪隔绝在窗外。

“对了,还有那个关于我打死熊那件事儿,我可以再和你解释一下前因后果的”

她忽然语气轻飘飘的,那双藏在虎头帽檐下的桃子眼眸闪烁着犹豫。

“还解释什么?我绝对相信你的身手能轻轻松松打死一只熊或者一头老虎,毋庸置疑的行了吧?你大可不必刻意在我面前显摆你的力气天下无敌。”他忍住好奇往灶头里不断猛扔柴火,让燃旺的灶火熏热整间后厨。

“我并非要显摆,你我既是朋友这么多年。四年未见,再见时我则对你中毒一事当真不知情,你却还帮我暗中教训了编歌谣的刘义他们,我是不想与你有任何误会,认为我是他们歌谣里蛮横暴躁的女怪物。”

她感激的拍拍他肩膀,没注意力道险些把他给拍到灶炉里头。

揉揉被拍疼的肩脊,他依旧保持戒默不言语。

怎会不知,她嘴上总说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事实上一直为自己身负怪力被他人避嫌嘲笑的难以启齿。

既然改变不了众口悠悠,那就按他的:见一个打一个,以儆效尤。

耳边再次扬起她的声音。

“此事是因当初哥哥们都已经出发前往大郡任官司职,爹娘分身乏术,镖局里一时无人接管生意。两年前,只能是我与龙师傅带队押一趟镖。谁知山路途中竟遇到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头黑棕熊,它或许觅食的时候被我们的车队惊到。发了疯又安抚不成,处处撞人咬人。你不知道,那棕熊站起身能有一人多高,像座山压下来把我们的商货都给毁了一大半。”

“然后呢?”他扯了肿痛的嘴角,有些听起了劲。

“你可知那头熊像服了疯药那般,赶都赶不走还见人就扑的就耗在我们这儿了。龙师傅和其他镖师伙计们与它周旋很久,好不容易才将那熊用树藤给绕住,谁知它居然使劲挣脱藤条就朝龙师傅扑了过来”

她绘声绘色的那这段惊险历程当段子来讲。

“那后来又如何了?”

“我第一次离野山熊这么近,它还朝我这边冲了过来。龙师傅为了不让熊伤到我,直接冲上去挡下还险些被它咬到胳膊。我趁着龙师傅按倒它的时候骑到熊背上抡起拳头就去打它脑袋”

“你还真的赤手空拳打熊虎啊你就不怕被它给吃了?”听得他都为她胆战心惊一把。

“那不然呢?再迟疑半刻龙师傅可就真没命了,他也算我的长辈,我的拳脚功夫都是他教的,他有性命危难时我怎能不顾。”

“后来我真的是顾不上别的,心里就想着一定要保住龙师傅的命。于是我就死死勒着熊头不撒手,什么都不想就用拳头使劲锤它的头,一直锤直到它不动了为止。最后伙计们全上来一块儿帮我摁住了它,龙师傅还拔刀狠狠扎了几下确定它毙命才松了手。”

他也随她说完了结局才松口气。

“我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朋友之间就不应有什么隔阂。并非是要显摆我自己,也不是逞什么英雄。其实我还被熊挠伤了左肩差点废了一条胳膊,躺了一年才找大夫接上的骨头。对于我来说这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只要大家都没事就好。我就是身体比一般人结实一点罢了,哪有传闻的这么神。话传的多了自然就有人会专挑重点来说,加上镖局伙计们一传十十传百的,久而久之就成大伙儿口中这般女怪物。”

说完,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似乎对这些传言真不在意,唯一在乎的是他人的生死安危。

但是,她偏偏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生怕他听信了传言如同别人那般对她另眼看待。

他们都各自在意对方的想法,小心翼翼又不知自处。

“所以呢?姑娘家最忌讳身上留疤,我看你简直是个不要命的大笨蛋!”

他斥责着,又对她一腔热忱无可奈何。

她大方笑着再使劲拍他肩膀一记。

“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么,留个疤又没丢了小命。这叫齐心协力其利断金,咱们是好朋友,我救过你以后咱们就是过命的交情了。经过熊那次,我更觉得性命尤为重要,所以你有危险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放心,有我罩着绝不让人欺负你的。”

身边燃烧的灶火映着她的颜,在那顶火红的虎头帽下一簇簇跳跃显得明艳如昼。

他觉得膳房里过于闷热,灶里火势正跳跃着

“对了,还有这个!”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褐色的木头递给他:“半年前我就做好了的,就是一直忘了拿给你。”

细看才知道手里这坨东西是木头凿刻出形态的一只小鹿,封存的记忆一下子就让他和那只死去的小鹿合并。

虽然做工极差,但是看得出来是很用心的用刀刃一刀刀刻出来。

虽然成品实在不怎么好看,但是对她来说是难得细心。

他眼中忽然闪着光就和那灶火那般明艳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