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美色误事(4)

两个醉汉意见达成一致正想动手,其中一人忽然想到什么便中止了动作猛拍脑门一记。

“啐!老大。咱们忘了这小子的身份了,若贸然将他卖了去,人若是逃出来进宫告状咱们绝对要掉脑袋!”

“忘了他是娘娘们的娘家人,这可有点棘手,那不然你觉得该如何?要钱还是要命,咱哥俩可得斟酌好。”

“那是自然,钱当然要但可别把咱俩小命给搭里头。”

夜下两人影子在低首附耳,最后一人冷冽地做了个横抹脖子动作。

另一人思索犹豫:“大过年的,你确定要这般做?”

“老大,还顾及什么过年啊?保命要紧,咱们刚来吴州城本就面生不会有人认得的,得解决了以后再弄成个被劫财灭口的模样,论他小小的吴州县衙也没本事敢查上宫里来。”

“那也只能如此了,哎真晦气,遇上这小子算你我倒了血霉。今个当提早送他一程。”

“谁叫他是娘娘的人呢,我等我们动手,他日若萧家倒了他也难逃一死。可惜了,赶紧动手吧!”

两人正在定夺的当下,墙角里衣着单薄的萧澍被冻醒了。

忍着头疼听到对话感到危机逼近,他扶墙艰难站稳后拔腿就朝胡同外的光亮处冲。

无奈吃亏在体型与体力悬殊,加上手脚被冻僵一时很难行动灵活,没炮两步就被人狠狠踢中背脊趴在雪地上,继而被有力的脚掌摁压住一双腿脚。

“无耻之徒!放开!”

接着他人被蛮横翻转过来,一人骑坐在他身上用全身力量压制在雪地里挣扎挥舞的四肢。

像待宰的羔羊,一天之内两次被人欺压的羞辱和恐惧溢满身心。

相较穆颜只随便揍两下屁股的小打小闹以示惩戒,现下两人一举一动都要致人于死地的狠绝。

“老实点,大过年的老子没兴致耗在这冰天雪地里太久。早些上路公子就少点折磨,谁让你遇上咱俩呢,下辈子投胎还是当个庶民平安些吧,别长得个狐媚样还到处招摇!”

杀意随目光锁定萧澍,两尊高壮的身影此刻背光亮笼罩着。

昏暗中只感觉一人在头顶制衡着双手,另一人双膝压住他的双腿。

一双冰冷的大手像是荆棘麻绳缠绕颈脖并收紧。

浑身有种似曾相识的无助感,脑中回想到的是当初在穆颜手里濒死的小白鹿绝望的眼神。

恐惧和混沌的大脑,从抱着小白鹿的双臂往上游移,闪过那个唯一能够拯救自己的红色光影,戴着一顶熟悉不过的虎头帽。

“颜大虎快点来救我!”

他空洞的双眼望着无际夜空,扯着嗓子无意识地叫喊数遍。

“啐!瞎喊什么老虎财狼的!就是喊先祖奶奶也不顶用了!”

随即,一双厚如城墙的厚实大手覆盖住他的口鼻,脖子加速收紧的力量。

他瞳孔迅速扩大,四肢僵硬动弹不得,凝聚在胸腔的冰冷空气骤然扼止。

无济于事的抵抗最终因为胸腔空气的稀缺,不断收缩的瞳孔里寻不到获救的光亮,全身知觉在被扼杀中渐渐麻木冰冷。

眼前两道黑影粗重气息地喷在他脸上,他却再发不出一点儿声响。

阴笑的声音覆盖耳膜,恍惚中看似有人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冷芒对准他白皙胸腔的心口。

直到哗啦啦的水声与瓦砾破碎的动静打破耳膜死寂,闻声传来刀刃掉落的清脆声响。

之前扼住脖子的手松开,眼前黑影各自分别瘫倒在地。

接着就传来醉汉们吱哇乱叫,两人头上冒出腾腾白烟。

月光重新照亮死胡同,嗅觉里竟然多了一股子浓郁的馄饨香气。

哪来的馄饨味道?

得以摆脱桎梏后,他侧趴在地面重新将空气吸入即将枯竭的肺腑里。

因缺氧而泛红的眼眶里,重获一道红衣身影叉腰挡在自己身前,脚边雪地上是破裂的瓷碗以及一颗颗还热乎的馄饨。

视线尚不清晰,他乍一看那红色影子及其像那神话中抽龙筋的哪吒打扮。

趁那两个醉汉被烫的还在原地不断扑腾,“哪吒”来到他面前用有力双臂撑托起自己。

一顶极其眼熟的虎头毡帽映入眼帘,帽檐上那沾了绒雪的绒球还止不住在他眼前晃荡。

“你能不能别用那粗鸭嗓子喊我颜大虎啊?难听死了!”

中气十足,还带着怨怼的稚气女声是穆颜。

她抱怨完,溜一眼他从头到脚的窘态,便主动把他敞开的衣领扯好裹住早已冻红的胸口。

他顾不上许多,尚处缺氧的大脑还在努力运转,吸附着肺里尚处稀薄空气,扶住她口齿不清地:“你咳咳”

她凑近了些扶稳,等他实打实地换好一口气。

“我一回到和悦雅居,就听掌柜他们说你被人欺负了。我连翻主街两道城墙一顿好找,差点错过此地。总算还是靠你这把破锣嗓子嚷嚷的够大声,这吴州城里也就你敢这么喊我了。来的还算及时,不然你嗝屁了,那就是损失一碗我排了好久才买到的大肉馄饨”

穆颜瞅瞅他衣衫不整的狼狈,毫不客气又是一顿调侃与戏谑:“你怎么连衣服都被扒了个精光,是被人轻薄了么?真是美色误事。”

“不是的我”大脑恢复清晰,可话还卡在喉咙说不全乎。

顾不得上身只蝉衣蔽体的寒颤,他反手揪紧她的手臂:“你这个猪头我差点被两个人渣给杀了。你不知道啊?”

“好好说话,吼什么吼啊你!我有眼睛都看见了的,这不千钧一发来救你了吗?还好意思怪我,先前是哪个作精叫我沿街一路去买一堆吃的?若不是耽误了脚程我不早来救你了吗!”

她刚想撇开他的手,却发现他像鹰爪子一样紧紧箍着自己手臂不放。

一向自恃身子骨瓷实的穆颜,也不免肉疼地悄然紧咬后槽牙。

许是她的嗓音本就有种振奋力量,令他处于恐惧的心趋于维稳。

嘴上虽还是不住怨怼,但对她就像是抓住了唯一可依靠的浮木,腾升一种有她在的安全感。

“那些破事会比我的命还重要?若再晚来半刻你可知后果如何,我要是死在两个渣滓手里,这辈子我做鬼都不放过你的!”

“你被他俩抽傻了吧?是他们要杀你又不是我要杀你!你总赖我做什么?小白鹿也是,锦鲤也是,这会儿还是啧,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吗?不说啦,真是好心没好报,不可理喻。”

穆颜算算时间,起身准备应付身后那两个醉汉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