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夫妻俩早收拾东西并已走远,隐没在人群中。
她转眼盯住他手里油纸包裹的千层饼皮,扁嘴猛咽一口唾沫。
不想拉示弱他岂不更心生得意?
折腾到这个点她早就饿扁了好不,也不是没钱买别的吃,只不过忍痛放弃酒楼大厨子烧的年夜菜,她总想咬上那一口酥脆的饼先过过嘴瘾罢了。
爹爹说过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常人之不能忍。
但是大丈夫也有为五斗米折腰的时候。
真是冤孽啊!遇上萧澍这个事儿精她上元节一口饱饭都没能吃上。
罢了,给他吃到撑死活该。
正当决心扭头转身要回府,冷不丁香喷喷葱油饼皮怼到她脸上。
盯着一张嘴就能咬的到食物,她眼珠子都快怼成斗鸡眼,舔了舔唇边沾到的小香酥油:“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猪吗?这都不明白?把这饼分你一半啊!你在府里不是饿急眼了,还想把锦鲤给我吃了。看你这委屈巴巴的模样若稍后回府里又得到处宣扬说我薄待于你了,那我往后出门还要点脸呢,大过年的别给我摆这种脸找晦气。喏,你自己分一半,记得有另一半是我的,警告你千万可别吃错了!”
叨叨嘱咐着一堆,他将手里的饼硬怼到她嘴边。语气意外地温和下来:“给你先吃两块垫垫肚子吧,稍后去逛逛市集再看看花灯,嗯若是饿了再吃点别的我记得前边不远的一家馄饨店味道也不赖的半年了也不知道那摊主还做不做馄饨生意了?还有一家鲜花饼我记得味道也不错的,不知还开不开在那儿,老板换了没喂!看什么看?快吃啊,趁我还没反悔。”
他的意思是,饼分她一半,再陪她一块儿逛市集看花灯吗?
心情豁然开怀,二话不说她直接按着他的手,踮起脚埋头迫不及待就张大嘴啃下一大口饼皮。
那熟悉的香酥鲜嫩口感顿然在味蕾间充实蔓延开来。
忍不住咽下的同时再埋头接连多啃了两口,香油顺势糊了她一嘴油。
倒是忽略掉萧澍接下来那副惊恐扭曲的表情。
“啊啊啊啊!颜大虎!你怎么吃吃我的饼啊!”他的眼睛又一次瞪圆了只剩眼白,唇角抽搐到合不拢。
她这一口下去,原本平整饼面瞬间就缺了一大半呈现出月牙状。
她是叠加着几层饼一起啃的,根本就没有按要求区分出他那一份。
“不是你让我吃的吗”
她风卷残云地没停嘴的意思,片刻整张饼全是边角料没留下完整一块。
“你怎么吃的啊你?怎么全都给我啃了!那那待会儿我从哪儿下嘴?我不是叫你先分一半出来另外吃的吗?你是聋啦还是傻啦?听不懂人话?”
着急之余,他直接上手捏住她的嘴,阻止她朝腮帮子里再狠塞饼膜。
“嚷嚷什么,多大点事?这不是还有的吗?”她抻着脖子咽下食物,漫不经心咕哝着撇开他的手。
觉得吃了差不多后,才指着他手里几个残缺的月牙饼面:“喏,剩下的都是你的。”
“我我不是叫你吃两块而已吗你合着全给我啃过了你让我怎么吃的下去?我才不要吃你的口水!”
他看得饼被啃得面目全非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嫌弃地把手里的油渍转身就擦到身后其中一名小厮身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那名小厮惊愕地硬生生让一身新衣染上油污,以及接受来自身边伙伴幸灾乐祸的眼神。
“咱们以前就吃过同一块糖饼,怎么你在大郡四年还养成了这怪癖真难伺候。”她满不在乎嫌弃地翻个白眼,完全不当一回事。
“要你管!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赔我葱油饼,不然我就不去灯市了!”
她眼珠子转一圈,故意使坏直接用手将自己咬过的饼从中间掰开一分为二。
随后将撕开的另一半饼递给他:“那这样总行了吧!用手掰开的就没有我的口水啦!”
他紧紧拧起了眉头,极其嫌恶地盯着那残缺不全的饼几乎被捏成一块面团。在她油腻腻的手中耷拉着,脑子里已经有一团黑线搅在一起了:“你这是当打发街边野狗?我才绝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我要新烙的!”
“啧,矫情!”她边吃完自己手里的葱油饼朝人群探头:“吴老他们也被你给打发走了,你真不吃这一半那今天算白来一趟了。”
他愤而扭头嫌恶抗拒,听出她故意气他的口吻。
“那就不吃!”
“真不吃?”
“说了不吃就不吃你没听见?大丈夫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一块饼而已不吃就不吃,瞎立什么誓啊?哈,那我就不客气全吃了!”
“你还真吃完喂!你可知这可是我买的饼啊,我付的钱啊!”
“我都知道也都看见了。饼是你买的还花了大价钱一个银元宝,这半块饼可金贵的很不能浪费,足够包圆老吴他们做一年的饼。可你不是嫌弃我的口水不肯吃嘛那我总不能扔了吧!大不了我待会儿还你钱。双倍可好?”她豪气拍了拍腰间萧夫人给足的大红包钱袋子。
“你认为我缺的是钱吗?”
“你不缺钱那就是缺心眼?”
萧澍气得上手想狠狠拧穆颜一把胳膊,被她看穿后反攻,险些让她将手里的香酥油抹到自己脸上。
他反应快得很,拉过身后小厮让其挡了那只满是香油的手。
小厮只能闷声让一身新衣,任穆颜再次用自己衣衫将手擦了个干净,胸口布料早已油乎乎的不堪入眼,欲哭无泪啊!
主仆三人眼巴巴看着穆颜没几下功夫就把厚叠的饼啃的仅剩两三张薄片在手。
不免在心里咯噔:这丫头饭量可真够大。
她边吃边怼上他一抹深思的目光。
老实说,眼前这人静默下来实在是一如既往的出彩如画。
当渐渐褪去少年稚气,也许是病弱带来介于美与魅之间的阴郁气质。惹得他们身边来往的小娘子都频频回望他俩,主要还是在萧澍身上多加停留。
烟火频繁在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花骨朵儿,映在他那身被蹭了灰的蓝绿色儒袍依旧贵气。偶尔闪光的烟火折射在他脸上,之前被撂在地上后带着尘土和雪沫子的脏污,真实呈现在她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