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回头是岸

他身上根本就没有汗臭气,只有属于男人淡淡的皂角清香。

越想越绝望,索性把所有的错都撒到成嬷嬷身上。

成嬷嬷吓得跪下来。

“天地良心,奴婢当真一心一意为娘娘着想,您那时候状态十分不对,明显是要憋疯了”

“若没奴婢给您想办法,您对皇上恐怕就要痴心入魔了啊”

王湘君深知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只叹成嬷嬷说得对。

深宫寂寞,她熬得死去活来,浑身像一万只蚂蚁来回啃咬,又像骨头缝被羽毛扫过,酥痒难耐。

如果没有那个人……

皇后猛地一激灵。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个人,他手里必定拿着我的金钗,若被人发现就全完了”

成嬷嬷也开始头痛。

“若是他不拿出来,可怎么查?”

皇后恨得几乎把嘴唇咬破,脑中努力回想那人的特征。

第一回记忆模糊且不提,第二回……皇后依稀记得他是個身材魁梧粗壮的人,嘴里叽里呱啦还会骂人,手臂足足有碗口粗,紧绷起来硬得像铁块……

“查!他一定就在侍卫营里,而且就在陆沉手下”

“成嬷嬷,您一定想法子帮帮我,被人发现不单是我,所有人都要玩完”

皇后平生第一次害怕。

可不知怎的,心里某个角落居然还痒痒的,有种邪恶的东西破土而生。

——

接到这个任务,成嬷嬷恨不得把十八辈祖宗都感谢一遍。

宫里的侍卫成百上千,这回陆将军只带出来二十多个。

且不说里面有没有那个人,就算是有,她又有什么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查这么个见不得人的事。

“皇后娘娘,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出了门,成嬷嬷翻白眼翻到眼睛抽筋。

抱怨归抱怨,该办的事还是得办,当晚的后半夜,她就以皇后娘娘丢了件重要的首饰为由,大肆搜查所有人的行囊。

陆沉隐约知道缘由,却不便言说,只能静静听着下属们或多或少的提意见。

老魏头快天亮才回来,顶着一身的寒气与疲惫倒头就睡。

成嬷嬷来搜查的时候,陆沉直接给了她一个包袱冷冷道。

“不会是他,嬷嬷赶紧搜完离开,让我兄弟好好歇息”

成嬷嬷陪着笑脸,打手就往包袱里摸。

“将军说得是,您身边的人自然都行得正做得……”

她笑容僵住,动作也僵硬起来,仔仔细细摸了一遍那东西的形状,抽手把包袱重新整理好还给陆沉。

“果然没什么,陆将军赶紧收起来吧”

成嬷嬷告退,临走前故作不经意问了一句。

“请问这位将军姓甚名谁?”

陆沉也要睡了,含糊答了一句,再抬头时成嬷嬷已经不见,他也没放在心上,闭眼休息起来。

明天还要护送皇后娘娘上盘山寺,都是体力活,他必须保证精力充沛。

那厢。

皇后瞪大双眼,像是完全没想到成嬷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查出来。

她一遍又一遍问。

“你确定吗?”

成嬷嬷答:“不太确定,这件事保险起见,您最好亲自审问”

皇后咬唇,烦躁揉了揉太阳穴。

“罢了罢了,回头再说,本宫先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皇后其实是害怕。

心里又隐隐有欢喜,她甚至不明白这欢喜究竟从哪儿来的。

——

盘山寺祈福十分顺利。

皇后还是那个雍容华贵笑语嫣然的一国之母。

车架到达山脚下,皇后换了轻轿,直到半山腰皇后才亲自登山。

一步一个台阶,一步一声阿弥陀佛,足足念了九百九十九次,深山的盘山古寺终于到了。

皇后跪在佛前替大盛朝祈福,替自己和皇上祈福,也替王家祈福。

手指粗的燃香插入祭盆,皇后拜了又拜,才带着绿浮和成嬷嬷离开。

第二项是听经礼佛。

她需要在禅房里听大师讲经,敲木鱼诵经,最后再仔细聆听大师讲解经文意义和心得。

这个过程对真正喜欢佛法的人来讲是身心愉悦的。

皇后当然不是,她坐得很煎熬,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耐着性子一句句听着。

最后还是跑了神。

魏成刚,这个名字,倒符合他的模样块头。

皇后起了杀心,如果查清楚就是他,第一时间杀人灭口,绝不能让此人瞎嚷嚷,坏自己名节。

转念又想到那晚自己多么的风流快活。

他刚强的身体像永远不会停止的勇士,一直在向前冲锋,一次又一次把她带到山顶。

人世间最极致的欢乐无外大约也是如此。

罢了。

皇后闭上眼,本宫终究是皇后,不能一错再错,没了他,或许陆将军……

突然她像打通了任督二脉,眼睛亮晶晶嬉笑起来。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不是么,陆将军,你终究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讲经完毕,盘山寺的大师傅睁开眼,不紧不慢拿出木鱼。

“请皇后娘娘诵经祈福”

皇后收了心事,一心一意念了一卷《严楞经》,木鱼声声,击碎了她内心的邪念,那一瞬间像真的内心清净。

最后是讲经说法。

大师一字一句讲了些佛经道理,皇后一一听着,时不时说出见解。

大师忽然问。

“皇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当即道。

“是有件烦心事一直得不到解决,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年过古稀的大师捋了捋纯白的胡须,郎朗发笑。

“世间万物,以欲为本,一个人若无欲,则成刚”

“求问大师何解?”,皇后双手合十念了句佛。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皇后听懂了,脸色微变,给大师行礼道谢后从禅房出来,礼佛也就礼成。

回程一路她都闷闷不乐。

执念再深的人经过这么一点拨,也不会完全不动摇。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欲望太深执念太重。

也害怕真的会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回头是岸”,她苦涩一笑。

“绿浮,你说我回得了头吗?我若现在回头,我还能落着什么?”

皇后之位?

那可真就是一座金丝牢笼了,除了衣食无忧定期投喂,她什么也没有。

那笼子就算是金子做的,到了冬天也一样冷冰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