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治不好,自己是要兜底的,林夕梦全都知道。
但她还是愿意一试。
皇后养病期间,王家也没闲着。
先上表请奏皇帝彻查此案,又联合各御史弹劾太子谋害老臣。
当年救灾时给灾民投毒谋害百姓的事也被抖了出来。
老皇帝又被架在火上,往左也不是,往右也不是。
他早就被王家拿捏死,相安无事这么多年。
现在王启时枉死王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兜不住就不兜。
老皇帝当即下旨,罚谢辰轲面壁思过三个月。
“三个月太短,堪比自罚三杯,皇上,那可是一条人命”
“是上千条人命,你们没听几位御史大人说的,太子殿下亲自投的毒”
“简直太狠心,连妇孺饥民都不放过”
“这等心狠手辣的储君绝不能要,皇上,按照祖宗家法,涉及几千条人命的案子理当废太子”
老皇帝绷不住了。
“当初闹着选老二当太子的也是你们,现在又闹着废太子”
“你们那么能耐,怎么不替朕坐这个位置?”
“救灾的事无凭无据,王首辅的事有待查清楚,太子终究是太子,容不得你们空口白牙泼脏水”
龙颜大怒,文武百官都闭了嘴。
不是不知道太子荒唐。
可一个皇帝被群臣摆弄,太过丢脸,就算是废太子也不是现在。
——
东宫,八面危机的东宫。
再愚蠢的人到了这会儿也知道一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老六!”
栽了大跟头的谢辰轲,终于把这个纨绔弟弟揪了出来。
“老三幽禁多年,府里早就没什么动静”
“老五有赵嫔在,皇后和王家几乎插不上手”
“最大的可能就是老六”
东宫的书房,谢辰轲伏在案边哈哈大笑。
伸出手一掌拍在油灯下的阴影上,亲手把那盏灯端起来浇在自己头上。
热辣辣的灯油流淌下来,他哈哈大笑着流出眼泪。
“是我眼瞎,居然信了有人肯归顺我这种话”
“哈哈哈!”
他踉踉跄跄跑到后院,于氏正哄两个女儿入睡。
他一把掐住于氏的脖颈。
“你说,是不是早看出来老六的野心,不肯告诉我?”
“还有,你是不是早就背叛我了?为什么信国公在朝堂不肯替我说句话,你说!”
于氏吓得脸色惨白,瞥了眼孩子,死死咬住唇。
“没有!”
“连你也不给本太子好脸色?!”
一巴掌甩出去,于氏嘴角鲜血直流。
她没哭也没倒下,挺直脊背昂起头颅目光坚定。
“臣妾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太子爷那么有本事,大可以自己给自己挣前途,不需要我于家的支持”
“好一个嘴硬的女人,好一个信国公的嫡孙女”
谢辰轲转来转去,像拼命找东西要打人。
于氏冷冷一笑。
“好男儿志在四方,不知太子为何一直跟臣妾过不去”
“当年除夕宴上那碗藏红花,不正是您灌给臣妾的么?是您不肯让臣妾生下嫡子,怎么又算臣妾不支持你?”
“一个连自己身边的女人都要防着的男人,实在太可悲”
“或许您这些年过得太不幸了吧,臣妾也实在同情您,不能生嫡子就不生,臣妾也未必多想要您的孩子”
无论何时。
一个女人公然说不想给丈夫生孩子,大多都是心死。
于氏向来守规矩重嫡庶,决心更甚。
“你都知道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还知道什么?是你向皇后递的信,所以皇后才改变的心意?”
“臣妾绝没做过任何背叛太子的事,害了你自己的是你的疑心”
“疑心?”
谢辰轲一步步逼近于氏,榻上两个孩子哇哇大哭。
于氏甩开手臂要去看孩子,被谢辰轲揪住衣领逮了回来。
“那你可知我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你知道我几岁没了娘,几岁开始学讨好人?”
“你知道宫里的太监有什么喜好?你知道二十多岁的宫女,三十多岁的嬷嬷都喜欢什么?”
“你知道宫里的泔水倒在哪里?知道针线坊做一件棉衣多少银子?”
“你都知道吗?”
“你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一个皇子,堂堂皇子要巴结他们,不然他们就会让我在宫里寸步难行!”
歇斯底里,青筋暴突。
谢辰轲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朝一个女人诉苦。
说不震惊是假的,可惜于氏不傻,冷漠勾起唇角。
“所以,你想当太子,为什么要拿我开刀”
“因为我不想成为父皇被外戚拿捏,你看看他那窝囊的样子”
“可你又想要信国公府的支持,所以你娶了我,又给我下绝育的药”
于氏眯眼看着他,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你连女人都不放过,怎么可能会赢”
谢辰轲突然泄气,耷拉脑袋蹲在地上痛苦,半晌才赤红着眸子。
“不!”
“我不甘心,我绝不甘心”
“老六同样没了娘,他凭什么能赢?”
他冲了出去。
于氏决然不再看他,冲到床榻上看两个孩子,同时抱在怀里左哄右哄。
——
楚王府。
林夕梦最近忙得很,也胆小得很。
为了给皇后治病,几乎耗尽了她全身解数。
皇后最大问题是肥胖三高心血管不好,她把上辈子学的那点儿养生的知识全用上也还是不够。
只能顺着脉络翻医书。
一本两本,一百本两百本,夜都要熬透。
熬不下去时,想想北疆的家人和杳无音信的弟弟妹妹,仿佛又有了动力。
谢辰瑜最近也很忙,新婚燕尔的妻子都丢在脑后。
是夜,他好容易得闲,在书房请人喝酒画画。
谢辰轲从窗外冲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陆沉和另两个小侍卫。
“王爷恕罪,属下办事不利让刺客冲进来”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拿下”。
陆沉指挥着两个侍卫就要上前。
书房已经被包围,谢辰轲已经穷途末路,紧急中他突然大喊。
“老六何必防这么紧,我不过进来说句话”
谢辰瑜这才看清来人是谢辰轲。
“你们都下去”
遣散所有人,谢辰瑜大大方方请谢辰轲坐下,嬉皮笑脸。
“二哥这是做什么,想来为什么不直接来,害的弟弟府上侍卫这么紧张,闹这么大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