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颔首。
“你下去吧”
“时候不早,皇上不叫人来伺候?皇后娘娘新找了几个跳胡旋舞的姑娘,听说是北边儿外族过来的,十分新鲜”
“不要了,朕累了想歇着”
“那皇上可要尝尝御膳房新进的大螃蟹?现在正是满黄满籽的时候,还有鲜活的鲈鱼,刚从京郊湖里捞上来的,活蹦乱跳,炖上鲜浓的汤汁……”
“朕说了不要”
六福轻手轻脚退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关上门。
转身时,他鄙夷回望一眼,眼里尽是嘲讽和不屑。
‘哼,不是傀儡也差不多了,还发什么脾气’
‘你不会再有皇子了,确切说你再也不可能使女人有孕,残废的十皇子是你最后的孩子’
‘好好享受你为数不多的时光吧’
——
同一时间,王阁老的府上。
“太子也太糊涂了些,不过一帮要饭的,好吃好喝伺候走了就是,您又何必做这些事,引得那帮御史发疯”
谢辰轲也很委屈。
“外祖明鉴,我何尝不想那样?”
“可我接到差事时国库空空如也,还倒欠了户部两万四千两银子,粮食更别提,不是陈米就是发霉”
“父皇拨那点儿连三天都顶不住”
“明年户部税款不会再上缴国库,边境几大驻军防守的军粮还不知道怎么办?这就是个烂摊子”
王阁老震惊起身:“就到这步田地了?”
谢辰轲忙又扶着他坐下:“这还是好的,这两年年成都不好,万一明年哪个地方再遭灾,饥民会更多,穷生极恶,到时候就得派兵镇压了”
王阁老腮帮子都在抖动。
“怎么可能,当年先帝去世时,国库不说有金山银山,那也是白银百万珍宝无数,怎么可能到这步田地”
谢辰轲看了王阁老一眼,对方也愕然回望。
人人都知道这些年皇上过得多奢靡。
江南看上一块石头,用了三艘船不远千里运过来,人力财力耗资无数。
去北疆访问看上人家的郡主,花了五万聘礼娶人家回来。
漠北的玉石整山开采。
西南的菌菇,干果,花苗,所有的好东西不惜人力物力往京城运。
这么些年下来可不就空了?
王阁老拍拍太子的肩。
“无碍,所幸你已经当了太子,将来会有机会重新起来的”
“当然”
谢辰轲胸有成竹。
“朝廷想要有钱那太简单了,明年徭役赋税再加三成,有人敢反抗就地处死,没有粮食就去征,老百姓活不下去自然会去参军的”
到时候军粮和士兵都有了,说不得还能继续开疆扩土。
他就是大盛朝下一任千古名君。
“大约只有我那个皇祖父,才能与孤媲美了”
祖孙俩正说着,有小厮送来消息,说皇上下旨把徐景忠押入天牢,指派楚王殿下彻查此事。
谢辰轲大笑,王阁老随后也笑起来。
“咱们这个皇上,还是挺识趣的么”
——
六皇子府。
册封礼还没办,匾额也还是六皇子府。
谢辰瑜早早下朝回来,正在书房用茶点,那是宫里御膳房新得的鲈鱼。
皇上不吃,有人弄了两条来孝敬他。
膳房取了鱼糜制成拇指大的小馄饨,晶莹剔透浸在浓郁的鸡汤里,鲜香诱人。
传旨太监来的时候,谢辰瑜刚刚端起碗。
圣旨一宣,他惊讶。
“父皇这么信任我?”
“楚王殿下,还不快接旨谢恩”,六福的徒弟小顺子笑成一朵花。
“多谢父皇恩典,儿臣定不负期望,好好办好这件差事”
送走小顺子回到书房。
谢辰瑜一边吃馄饨一边沉思,馄饨吃完他撂在桌上,唇角勾起一抹讽刺。
“父皇啊父皇,您真的太……”
——
次日,谢辰瑜正式开始查案。
他手段风行利落,不到一天就弄到口供。
徐景忠承认自己报复心重,胡说八道污蔑太子殿下,全部认罪。
谢辰瑜献宝似的冲到东宫。
“二哥,二哥,你看这是什么?”
谢辰轲接过一看就笑起来:“这么快,他那种硬骨头你不到一天就审完了?”
“切这有什么难的,臣弟自然有办法”
谢辰轲毫不在意挥手。
“有了口供接下来就好办,这件事交给你,二哥就不管了”
“好嘞,等着瞧吧,一个月后我把人头给你送来”
主要是流程走得慢,就是父皇来了也不好轻易改变。
谢辰轲噗嗤一声笑了。
“我要他的人头做什么,杀了就杀了不必给我看”
“那不行,这种人必须杀一儆百,最好把他的头颅挂在城墙上晾他个十天半月,以儆效尤”
“老六啊老六,你怎么比我还狠”
——
案子尘埃落定。
十月初,秋风乍起,天气乍寒,皇宫却热火朝天。
一大早就被礼部的礼炮惊醒,连过路的大雁都扑棱棱绕着飞。
太和大殿,谢辰轲一身杏色蟒袍,头戴金冠,手持金印,一步一步沿着台阶走到龙椅前,重重跪了下去。
三跪九叩之后,老皇帝亲自扶起儿子,宣读礼部拟出来的冗长的册封函。
磕磕绊绊宣读完。
他亲自把烫金的册子交到太子手上,拉着他共拜天地祖宗,布下诏书。
“朕之二子,贤能有德,克勤克俭,品德端方,天意所属,堪为大任,今特封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承万年之统,定四海之心。”
“儿臣定不负父皇嘱托,不敢负天下之望”
谢辰轲双手接过诏书,同时转身接百官朝拜。
礼部官员高声宣布礼成。
接下来就要去祭拜皇陵,祭拜太庙,昭告天地和列祖列宗,同时册封太子妃,册封良娣,入东宫。
同一时间也会往各地发出通报。
‘大盛朝有太子了’
繁琐大礼总共办了三天才彻底结束。
楚王的册封礼就简单,一天就结束了,也不必昭告天地。
不过,谢辰瑜依然欢天喜地。
一连泡在小荷花巷半个月才恋恋不舍回家。
谢辰轲笑着摇头指他。
“六弟啊六弟,也就是你,也只有你,旁人谁敢光明正大养外室,你还准不准备娶贵女了”
“凭本王的魅力,什么样的贵女娶不来?二哥不必操心”
谢辰轲俯仰大笑。
“也是,若论风流倜傥,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