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只好也夹着尾巴做人喽?”
林夕梦轻松转过身看窗外盛夏的林荫。
六月初盛夏将至,前院书房梧桐树枝繁叶茂,像几顶浓密大伞把院子整个遮起来。
虽然院子不大,倒显得十分有底蕴。
“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活下来,皇后娘娘应该不会弄死我吧”
没用的弃子,很多人都是直接灭口的。
“命倒不会丢,皇后不会做那么明显,只是你的愿望怕难实现了”
北疆的林家,多少是冤枉了些。
按照常理,过个几年帝王会大赦天下一并赦免,可惜父皇他大概没心思想这些老臣。
他的心思,都在乾清宫那位孕妇身上。
——
从书房回来,林夕梦托着腮。
“你说,许嫔娘娘会生个皇子,还是公主?”
青青噗嗤一笑:“这奴婢哪儿猜得出来?咱们不过是小鱼小虾,碍不着咱们什么的”
“是啊,碍不着什么”
苦涩,是真的满嘴都苦。
要真当一辈子侍妾,在后院任人搓圆捏扁,没有上升通道,生了孩子也不能自己养,家里也不得赦免。
夫君的宠爱虚无缥缈,那她这一辈子真的是完了。
“算了,洗洗睡吧,有些事只能听天由命”
当夜林夕梦第一回做了梦,梦见重新回到现代,继续996。
半夜惊醒,她直直盯着头顶的帷帐,上面绣的是瓜蒂绵延的图案,寓意多子多福。
“生孩子?”
林夕梦苦笑。
一个侍妾的孩子,在这个后院就是苦水泡大的,还是不生最好。
卷不成,就不卷了,能好好活着一日就算一日。
上辈子直到猝死也没赚够躺平的钱,那这辈子就好好弥补。
从此吃吃喝喝,春花秋叶,她能好好活着一日就是赚。
次日,林夕梦带着青青和紫荆,挑选布料缝制各种各样的香囊。
蛐蛐儿鸣秋、蝉鸣夏夜、鸳鸯戏水,也有鱼戏莲叶,足足七八天,缝制十几个。
青青十分纳闷:“绣这些做什么?”
林夕梦笑:“六月盛夏,咱们挨着翡翠湖蚊虫太多了,缝些香包咱们都带着,驱蚊杀虫又能解暑”
青青放松一笑。
“那奴婢去库房领些草药”
半天功夫,领回来一大堆艾蒿、白芷、七里香、花椒叶和薄荷等草药。
“都是上等的,果然主子爷在,咱们就能得些好东西”
林夕梦笑说都是常见的也不值什么钱。
她装了十几个草药香囊,碧波苑里一人分了三个,剩下五六个自己留着。
闲暇时坠上些穗子,穿几颗珠子。
等林夕梦再重新戴出来时,连青青都惊呆。
“同样是一批做的,怎么差别这么大?”
青青把自己的拿出来比了比,都是贡缎,都有花纹,一个有流苏镶明珠,一个光秃秃什么也没有,二者大相径庭。
“这么一对比,我感觉连味道都不一样了”,青青眼神羡慕。
林夕梦接过自己的,打趣她。
“你这鼻子是长在眼睛上的?外观不一样连味道也不一样了?”
青青扁扁嘴:“我就是觉得味道不一样嘛”
“都是一样的草药,怎么可能不一样,你闻错了”
“不会吧,我的鼻子很灵的”
“你就是闻错了”
青青:“……”
林夕梦转了一圈儿回屋休息,打青青跟前过,青青又皱眉嘀咕了一声。
“还是不一样”
林夕梦敲了敲她额头。
“你是魔怔了”
——
时间转眼到了七月,太阳愈发毒辣,宫里的气氛也万分紧张。
七月初三,许浅浅和往日一样用过早膳,坐在廊下纳凉。
整整一个孕期她都在这个狭窄的小院渡过。
只有栗子一个宫女陪着她。
剩下二等三等粗使宫女太监,一应都是乾清宫皇上派来的。
不憋闷是假的,可她不敢出去。
有时候她会产生自己是个生育工具的错觉,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幸福。
要不是皇上,许家还是吃不饱饭,爹娘还在给人做苦力,哥哥和侄子们冬天连个棉袄都穿不上,夏天光脚到处摸鱼捉虾。
正因为有了自己,有了肚子里的龙种。
她们一家才会飞黄腾达。
日头渐毒,栗子过来请她进屋纳凉。
“皇上派人送来最新鲜的瓜果,奴婢刨了皮切成碎丁子,只等着主子回去吃”
“您是喜欢玫瑰卤还是喜欢糖桂花?膳房上回给了好些,都还放着呢”
许浅浅有些茫然。
糖桂花是什么?玫瑰卤又是什么,她都没吃过,又不好让栗子看出来丢脸。
“两样都要一些,分开放,本宫都尝尝”
“是”
栗子恭恭敬敬。
原先是有些看不上,后来就不敢了,别的不说,单是肚子里的龙种就足够尊贵。
主仆进了屋。
栗子恭恭敬敬淋好卤子端着水果呈上去。
许浅浅先尝了玫瑰卤的,蜜瓜伴着花瓣的清甜,让她接连吃了三四口。
后面又尝了糖桂花,这个有些腻,但桂花香浓郁,同样让人口舌生津。
不知不觉,两碗蜜瓜下肚。
栗子拿了点心进来,刚想劝她少吃些,一抬头发现已经吃完了。
“主子,这么凉您不该一下全吃了”
许浅浅皱眉,语气颇为责怪。
“我已经事事按照你们的意思,现在来吃个蜜瓜都来管,我又不是笼子里的鸟”
栗子不敢再劝,还是有些担忧。
正想着要不请太医来看个平安脉。
突然发现自家主子脸色有些不对。
“您怎么了?”
“我肚子怎么突然硬邦邦的?啊!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
栗子脸色大变,拔腿就往外跑。
主子恐怕要生了。
——
太医和稳婆陆陆续续来齐时,许浅浅已经被送到产房,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脸色发白,死死咬住唇,额角汗珠一滴滴往下冒。
“什么情况,救救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来人,谁能来救救我”
栗子冲进来。
“主子别担心,人都齐了,膳房和药房也都预备好,您只管听嬷嬷们的就行”
“皇上,皇上您在哪儿?浅浅要死了,皇上,我要见皇上”,许浅浅大喊大叫。
被稳婆冷着脸喝住。
“主子还是省些力气,待会儿生的时候也好用力,大喊大叫是没用的”
许浅浅哪儿听得下去。
这会儿她只想找那个许诺她一个又一个山盟海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