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俗气

宁春和因为睡得太早,以至于凌晨三点就醒了,那个时候宁准还没睡。

在客厅里的小白板上写写画画。

宁春和看着上面写着嫌疑人的照片,打开冰箱拿了罐啤酒出来,随手拧开,仰头喝了一口,辛辣经过喉管,辣的呛人。

她随口问了一句:“新案子?”

宁准抬眸,皱着眉:“你少喝点。”

“知道。”宁春和懒散的在他面前坐下,“你也少熬点夜,小心女朋友还没找到就先猝死了。”

宁准拿笔在她额头上敲了下:“乌鸦嘴。”

宁春和倚在椅背上,脚踩着地,略微使力,转了一圈,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江诉他怎么也住在这里?”

宁准轻哼一声:“以前不是天天叫人家六叔的吗?”

宁春和反驳说:“他又不真是我六叔。”

“他本来就住在这里。”

宁春和疑惑:“可是我记得他家好像在城海啊?”

城海,半山腰别墅,那片儿都是他家的,宁春和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去过一次,那个时候她就觉得大的可怕。

“他早就搬出来了。”

“为什么?”

宁准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么关心他干嘛?”

宁春和嫌弃的往后退,拍开他的手:“我就是好奇而已嘛。”

宁春和肚子有点饿了,她拉开冰箱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好吃的。于是问宁准:“你家什么吃的都没吗?”

宁准头也没抬:“我一年都在家待不了几天,就算有也早就馊了。”

宁春和皱了皱眉:“像你这样能找到女朋友就怪了。”

她走到玄关换鞋子,宁准问她:“这么晚了去哪?”

她打开门出去:“买点吃的。”

从他家出去,步行十分钟就能看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夜晚寒气重,宁春和将卫衣连帽兜在头顶,低头推开门进去,随便拿了几盒泡面,然后走到收银台排队。

收银员是个挺秀气的女生,此时正红着脸,低头找零钱。

宁春和盯着后面的烟柜看了好一会,轮到她以后,她微挑下巴:“左手第二排那盒红色的,麻烦帮我拿一包。”

她拿出卡,刚准备递出去。

前面推门出去的男人听到声音,停下脚步,迟疑的回头看了一眼。

视线正好对上。

宁春和僵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开口解释:“是我哥......我哥他让我下来买的。”

买完单以后,宁春和跟在他身后,一直窘迫的不敢抬头。

安静的夜晚,偶尔能听到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车灯由远及近。

宁春和到底是没忍住,低声问他:“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江诉点头:“明天下午有一节公开课,还在准备资料。”

他手上拿着一盒速溶咖啡。

想来应该是家里的咖啡喝完了,只能来楼下买盒速溶的。

宁春和心疼的说:“这么辛苦啊。”

江诉的语气平静:“你不也还没睡。”

宁春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我是白天睡的太早了。”

他轻恩一声:“是挺早的。”

江诉从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高中的时候宁春和去顾季也家做客,见过他几次。

他穿着干净的衬衣,偶尔会出现在客厅。

宁春和礼貌乖巧的跟着顾季也喊他六叔,他从容又淡定的点头,而后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给她。

淡声说一句:“你好。”

宁春和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他的口袋里总是装着糖果,明明他看上去不像是爱吃甜食的人。

那个时候的宁春和不小了,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至于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宁春和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可能是因为他挽起袖口时,腕骨的弧度。

也有可能是他身上永远干净而又清新的气息。

宁春和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被他的美色给吸引。

那多俗啊。

面对此刻沉默的场景,宁春和在心里埋怨自己,平时垃圾话那么多,怎么到关键的时候反倒卡了壳。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她家楼下,江诉轻声开口,说:“到了。”

宁春和一愣,这才意识到他在送自己回家。

不等她开口,江诉抬手,看了眼腕间机械表的时间:“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夜空黑沉沉的,没有一粒星星。

宁春和看着他逐渐融入夜色的背影,突然觉得喉咙涩的要命。

他的嘴巴可真好看。

适合用来接吻。

夜色正浓,她躺在床上,单薄的真丝睡衣柔软的贴合身形。

半晌,她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身子轻微的抽搐,清亮的双眼也变得迷蒙。

手机相册里,是她偷拍江诉上课的照片。

衬衣袖口卷至小臂,单手撑着讲台,阳光正好,他周身的气质干净又儒雅。

真美好。

想玷污。

-

宁春和一直觉得她住在宁准家,和她住在自己家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该饿死的还是会饿死的。

最后还是得靠她自己。

宁春和煮好泡面以后端出来,开了电视窝在沙发上,才吃了一口,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

是顾季也打来的。

宁春和看了一眼就没管了,继续看自己的电视。

那边顾季也不依不饶,连续打了八个电话,宁春和终于扛不住,还是接通了。

按了免提就放回茶几上:“有屁快放,忙着呢。”

那边传来小孩子的哭声,如雷贯耳,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其威慑力到底有多大。

顾季也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奶奶,孙子求您了,救救孙子吧。”

宁春和被泡面辣的呛到了,放下筷子去拿水:“怎么回事,说给奶奶听听。”

顾季也抽泣的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他最近追的一妹子,家里有个弟弟,年纪小但是破坏力极强。

那妹子估计也没办法了,于是将他交给顾季也。

身为舔狗的顾季也自然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只是没想到未来的大舅子这么难搞,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开始哭。

顾季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找宁春和帮忙。

宁春和当然拒绝啦:“你是舔狗,我又不是舔狗。”

顾季也说:“你不舔我六叔?”

宁春和非常有骨气的点头:“舔!”

“过几天我家有个聚会,我六叔也去,只要你帮了我这个忙,我就带你去!”

宁春和蹭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行!”

顾季也过来的时候,活像个人贩子,鬼鬼祟祟的扛着那个死命挣扎的小男孩。

看年纪也才刚四五岁,剃了个宁春和最讨厌的头,旁边的都剃光了,只有中间有一搓毛。

小男孩瘪着嘴,看向宁春和的眼睛还带着泪水,委屈巴巴的。

宁春和问:“你是不是揍人家了?”

“没有!”顾季也都快伸手发誓了,“我要是碰了他一下,我下体溃烂!”

见他发这么毒的誓,宁春和也只能相信了,她走过去,在那个小男孩面前蹲下:“你叫什么名字?”

他拉着顾季也的外套下摆,一直往他身后躲,超小声的说:“徐......徐安粤。”

宁春和轻声哄道:“待会和姐姐一起玩好不好?”

他看着宁春和,犹豫了好久,终于点头,从顾季也的身后出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抱。”

宁春和看了眼他全是眼泪的脸,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小粤粤这么大了,得自己走路,知道吗?”

他似懂非懂的点头。

附近正好有个游乐场,坐车过去十分钟就到了,宁春和打算带他去那里坐半个小时的摩天轮,反正那玩意转的慢,下来了就再上去,也不用担心他会乱跑。

就这么来回十几趟,时间自然就混过去了。

顾季也听到后,也忍不住对她竖拇指:“你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这的别墅区原本有两个出口,不过因为旁边在修路,所以只能绕远路出去。

顾季也嚷着路太远,见宁春和没说话,他疑惑的靠近:“平时多走一步路都能骂娘的人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宁春和平静的斜了他一眼:“这位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

顾季也顿时乐了:“哟,今天怎么改称呼了?”

宁春和无奈的叹了口气。

有的人,不光是个舔狗,还是个抖M。

宁春和只能满足他,面无表情的骂了一句:“傻逼。”

平时的她的确属于那种不愿意多走一步路的类型,不过今天不同。

因为绕的远路正好要从江诉家楼下经过。

她爱死了这种看似不经意,实则预谋已久的偶遇。

顾季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六叔好像也住在这里。”

岂止是住在这里,根本就是住在我们旁边的这栋楼里。

宁春和还没说出口,就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面前的景象,总觉得碍眼的很。

肩宽腿长的男人总是受尽上天优待,连背影都出挑到一眼就能看清。

只是旁边的女人实在太碍眼。

她穿着米白色的纱裙,外面随便套了件浅色外套,长发微卷。

两人之间只有一拳之隔,宁春和微垂眼睫,不太爽的舔了舔下槽牙。

顾季也兴奋的过去打招呼:“六叔!”

江诉看着他,点了点头:“今天怎么过来了。”

顾季也转头看了眼后面不紧不慢牵着徐安粤的手跟上来的宁春和:“约会呢。”

听到约会两个字,江诉神色微滞。

而后他将视线移到徐安粤身上。

即使他没开口,顾季也也看清了他眼中的疑惑,于是主动做了个介绍:“这是我朋友的弟弟,她今天有点事,所以让我帮她带一天。”

说到这里,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六叔你也知道,我连自己都带不活,怎么可能带好小孩,就只能找狗和了。”

听到这个称呼,宁春和眉头一皱,却还是强压着脾气,嗔怪道:“乱喊什么?”

顾季也被她这个语气吓到了,扶着胳膊搓了搓鸡皮疙瘩,不过好在也算是习惯了。

宁春和每次在他六叔面前都装成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如果自己在这种时候拆穿她,估计就没命活过明天晚上了。

于是跳开了这个话题,看向江诉身旁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女孩:“这位是?”

那个女孩红着脸和他打招呼:“你好,我叫安宁,是江教授的学生。”

闻言,宁春和松了一口气。

江诉这个人有分寸过了头,一定不会对自己的学生下手。

想到这里,刚才烦躁一扫而空,她主动过去和那个女生打招呼:“你好,我叫宁春和。”

那个女生抬了下眸,微不可察的白了她一眼。

恰好只有宁春和一个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