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美国，利红来了兴致，似乎把保媒拉纤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东拉西扯的打听着国外的消息。
一路上，姜斌也只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利红。
幸亏办手续的地方不远，没多大功夫，两人就到了后勤小院，各栋楼房红砖黑瓦，典型的苏联式风格，感觉起来非常的亲切。
由着利红引领，上楼拐了好几个弯，才最终到了人事科办公室。
接待两人的是办公室的梁主任，大名梁华，是个矮小偏胖的中年男人，浅色衬衫，头发梳的油光闪亮，外形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职场的老油子。
刚一见面，梁华就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笑着对利红说道，“利秘书，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有空到我人事科来。”
“怎么？你这人事科是阎王殿，还不让人来啊？”利红也是满脸堆笑，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上的不对，只是这话里话外，倒是火药味挺浓。
姜斌都有些怀疑，让利红领着自己过来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不过，转念一想，郑老师应该不会害自己，也许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底下的人不对付，也算正常。
“利秘书说笑了不是，人事科随时敞开大门欢迎”，说着，便把话题转到了姜斌身上，“这一位看着面生，不知道怎么称呼？”
“这位是姜博士，刚从美国回来的，别看年轻，他可是名牌大学的双料博士，郑院长特地让我领着过来办理报到手续”，利红捧着姜斌倒是不遗余力，甚至还拉上了院长背书。
听了利红的介绍，梁华才来得及仔细的上下打量姜斌，阴阳怪气的说道，“原来是刚去国外镀金回来的青年才俊，失敬失敬。”
“什么镀金，人家本身就是真金好不好，姜博士可是第一届高考真材实料考上来的，本科就是清大，我校第一个受邀去国外进修的人才。可不像某些人？”
没用姜斌出声，利红已经对着阴阳怪气的梁华刺挠起来，特别是最后一句，似乎有着非常大的杀伤力，让梁华脸色变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姜斌也算稍稍听出味儿来了，这中间似乎有些矛盾甚深的感觉。
“一时失言，一时失言……像姜博士这种真材实料的，肯定是真金无疑”，被利红挑了刺，梁华也没敢发作，只好对着姜斌说道，“马上就是同事了，姜博士你对工作岗位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一提嘛！”
关于具体岗位，姜斌还真没有认真想过，他对学校部门的设置，本就不是很清楚，想也没用。刚想开口说句套路话，“一切服从组织安排，我是没有意见的，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一旁的利红却是不给面子的站出来说道，“先给姜博士办报到手续吧，他的岗位不是你能决定的，郑院长还得跟校领导商议后，才能安排呢。”
利红的又一次抢话，让梁华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愤怒，但转眼又湮灭在倏忽之间，笑着说道，“那行，我今天立马就把姜博士的手续办了”。
说完，就把姜斌的报到证夹在了一堆文件中，似乎跟“立马”毫无关系，然后自顾自的低头埋到文件堆当中。
姜斌见对方没有再理会的意思，就想与利红转身离开。
可利红却是不管不顾，抱着双臂犀利的说道，“郑院长吩咐了，今天就得办完，可不能耽搁了。总之，我是通知到了，剩下的自己看着办。”
还没等梁华答话，利红就拉着姜斌出了门。
这样的对话，肯定不像正常的工作关系，姜斌还是憋不住的问道，“红姐，刚刚怎么感觉……？”
“感觉关系不好？能好才怪”，看着姜斌疑惑的眼神，利红愤恨地说道，“就梁华那样地，千刀万剐了才好……”
没用姜斌追问，利红就道出了缘由。
原来，梁华是特殊时期，通过当时非考试的渠道考上大学的。这样的出身，进入大学以后，本应该沉下心来好好学习。可他却走上了另一条道路，干了好几起抄清大老师家的事情，得罪了不少人。而且每次行动，梁华都是指挥者或领导者，也就是说，他本可以不参与，或是不那么卖力的参与，但他却干的有声有色。
百事必有因，百因必有果。
卖“师”求荣，能不遭人恨才怪，这些年下来没被人整死就算不错了。
“就这，都被赶到后勤了，还不老实，天天拿腔作调的。今天要不是我陪着你去，还不知道他玩什么幺蛾子了”，说起梁华，利红就没了好脸色。
细细想来，梁华今天的表现，还真就像利红说的那样，处处带刺。他是在难以想象，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还真有人干。
从这件事来说，姜斌也真的对利红有些刮目相看，原来除了唠唠叨叨，她还是个正义感爆棚的大姐。
“今天真是多谢红姐了，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姜斌一脸真诚恭维道。
“可不是？这社会就是这么复杂，小姜你还小，工作了得好好磨练啊！”利红瞬间化身知心大姐，可说着说着，话题又转向了姜斌头疼得方向，“你这样的小年轻，身边就是缺个女人，有了女人，那才能好好得到成长磨练。”
这话姜斌根本不想接茬，要是接了，他知道肯定会引火烧身。
不过，不接茬也似乎不管用，只见利红左右看看，低声道，“刚刚我给你介绍的丫头，确实不错。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
姜斌有些无奈道，“红姐，那你还是别说了。”
利红急道，“你这小姜，还是没经历大风大浪。这娶媳妇可是门大学问，媳妇娶得好，那可是能让人少奋斗一辈子的事情，这可是多少人一辈子求都求不来福分。”
这个道理姜斌岂不会不知道，后世有多少幻想嫁入豪门的少女，多少求富婆包养的少男，还不都是为了少奋斗几十年嘛。
但这一辈子的姜斌，却有些稍稍不同，他本身就已经是豪门了，倒不用委屈自己。
于是，姜斌坚决的拒绝道，“红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是真有女朋友了，我要是跟着你去相亲了，那我还算个人嘛，我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反正不管利红最后对姜斌怎么说，姜斌都是油盐不进，利红也是被整的彻底没了脾气。
“你这小姜，等人到中年，你就知道红姐我说的有多正确，你肯定会后悔的”，利红叹息的说道。
听着利红的感叹，姜斌突然嘴角微微一笑，想起一句意思差不多的顺口溜，“年少不知软饭香，错把青春倒插秧……”
看来，哪个年代，软饭都是不错的选择啊！
那一年19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