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已过,京城的气温逐渐升高,随处可见的柳树都已冒出了新芽,嫩绿嫩绿的,煞是好看。白天的时间也愈发变长,清大学生们的早读时间也更加提前,天刚蒙蒙亮,操场、教室,已是人声鼎沸。
刚过七点,上完早读的姜斌四人回到宿舍,准备着上午的计算机原理课。
班长曹景行在看报,《人民日报》。
清大的每个班级都有一份报纸,班长每天负责领回来给大家,因此与班长同宿舍的几人稍稍有了便利,总比其他人早一步看到。
“好————”班长曹景行拖着长长的尾音,“你们看报纸了么,有好消息啊!”
“啥好消息啊?班长你给念念呗”,班长一反常态地举止顿时让大家来了兴趣。
曹景行没用大家催促,就大声地念了出来,“1978年高考采取全国统考模式”。
“全国统考?”,姜斌自说自话道,“还真是好大消息”。
说完他一翻身从上床跳了下来,蹿到曹景行跟前,拿过报纸仔细地看了起来。
看完报纸,姜斌有些喜出望外,“是真的!”说着就把报纸递给了其他两人。
全国统考用的是全国卷,它是由教育部考试中心组织命题的、适用于全国各个省份我,这对于保证人才选拔的公正性非常有帮助。
姜斌是非常赞同全国统考的,作为苏省这样的地方来说,不怕竞争,怕的是没有公正的竞争环境,而且像豫省、鲁省的百姓肯定也是举双手赞成。
仔细想来,这一年的变化真是很大,从年初开始,全国科学大会、高考正常化、再到全国统考,感觉每搁一段时间都会有好消息,整个社会氛围也是愈加宽松,每一个角角落落都在发生变化。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没有人能够螳臂当车!
姜斌也是有梦想的,熬个几年,安安稳稳的继续等待政策放宽,允许一部分先富起来,他就准备去商海弄潮。
上辈子没成功的事情,他不相信这辈子还不行。
想想跟他一届的李冬声、成伟荣、黄红等也都在蛰伏,过几年时机一成熟,就要冒出来了,姜斌深深的感到时不我待。
正当众人热烈讨论的时候,宿管敲着门喊有校外人员找,姜斌有些懵逼,在北京也没有熟人啊,谁会找他?
“噔噔噔……”的下了楼,来到宿舍大门口。
看着眼前的人,二十来岁的小年轻,梳着主流的三七开发型,很是陌生的脸,印象中确实没有这个人的信息。
“您好,我是姜斌,找我?”,‘您好’这两个字姜斌其实是不爱用的,特别是对年轻人,在淮阳的传统里,六十以上的人才配的上尊称‘您’。可北京这个地儿,不管三岁两岁,都习惯用尊称您,要不然还以为瞧不起人了,他也只能入乡随俗了。
“哥,我是刘东,就是上次在火车上……”,来人一边说着,一边用两手比划着。
看到他用两手在脸上划拉着,表示之前有大胡子,姜斌有点反应过来,疑惑道,“您是火车上的……?”
看出姜斌还有点疑惑,刘东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哥,回来就把头发剪子,胡子刮了,是有点不一样”。
“有点?这简直是换了个人”,姜斌心里嘀咕着,变化实在太大了,要不是刘东自己承认,跟之前邋里邋遢的形象根本对不上。
还没等询问,刘东就表明了来意,道,“哥,一定要赏脸吃个饭,也让我表下心意”。
“谢谢哥么,不过别乱喊,你看着比我大呢”
“您是救了我命的,您就是哥”,刘东严肃的说道。
这话倒是无法反驳,“那行吧”。
“哥,辟才胡同口第三家,很好找”,看到姜斌爽快的答应了,刘东很高兴,“那就不打扰您上课了,明儿个见。
得了准信的刘东倒也不墨迹,抬腿骑着二八大杠的自行车,一溜烟的走了。
上午的计算机原理课,郑培发讲的是滔滔不绝,从帕斯卡加法机到巴贝奇差分机,从赫尔曼的穿孔卡片到二极管三极管,从图灵再到冯诺伊曼,每一个犄角旮旯都能手到擒来,讲的头头是道,引人入胜。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郑老师这样心中有货,滥竽充数的也不少。
虽然说已经恢复高考,教育系统也有了不小的变化,但根深蒂固的东西依然很多,比如学校依然延续着之前的体制和格局,系主任是虚设的,由学校领导兼着。计算机系的老师也是各有不同,大致分成三代人:
第一代是六七十岁的老先生,解放前甚至抗战以前毕业的,属于”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年纪有些大了,但一肚子的真才实学,不少还是欧美着名院校毕业的大拿。
第二代是五十岁左右的老师,建国初期毕业的,是教学的中坚力量。这些老师读书的时候,国家刚刚建立,安安心心的完成了大学教育,就像班主任郑培发这样,师从老一代的旧知识分子,是旧社会到新社会的传承过度,经过千锤百炼。
最可怕的是遇到第三代三四十岁的年轻老师,刚毕业不久,是运动后期大学招的生,不考试,从工人、农民和战士中选拨推荐的。他们的学制都是三年,留校的时候也是首先考虑政治条件。在之前那样的环境中,无论读书的时候,还是留校以后,都很难静下心来念书,因此肚里的学识可想而知。
每次上到第三代老师课的时候,大家就一阵头疼,因为他们肚子里真的没货,上课的时候边学边教,没有底气,尤其是女老师,甚至有些怯场。
很多时候,众人都在怀疑学的东西是否正确?
今天数学课的时候,姜斌就很想站起来,大声告诉老师,”夹逼准则不是那么逼的!“
那一年19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