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那老妇人的指点,杨踏山背着杏儿径直来到了“济世堂”药铺,现在已经是夜半三更,果然已经关了门。
杨踏山上前单手拍门,叫道:“先生,请开门,急诊看病啊!”拍了四五下,一扇角门打开了,一个药童睡眼朦胧探出头来:“这边,进来吧!”
杨踏山背着杏儿进了角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草药香。环视了一眼,只见这药铺不大,两排高高的立柜上一个个的抽屉,写满了各种草药的名称。
一个老郎中从里屋出来,一边穿衣衫一边问道:“咋地了?”
“发烧!怕冷发热,全身滚烫!”
老郎中指了指旁边的一张小床:“把她放下吧,我瞧瞧。”
杨踏山先小心将杏儿放在地上,杏儿有些站不稳,杨踏山一只手一直拉着她,转过身将她横抱在怀里,慢慢放在小床上。
老郎中床边坐下,伸出两只手指,给杏儿号脉,随即又叫杏儿张开嘴,查看了一下舌苔。说道:“她是风热之邪犯表、肺气失和。老夫开一剂辛凉解表方子,拣了药拿回去煎了服下,当无大碍。”
杏儿的娘死了之后,她卖身葬母就一直守着娘的尸体,经受着旁人的讥笑谩骂,还有喝斥驱赶,一直到今天,心力交瘁,身体已经极度虚弱,而安葬母亲之后,一路急行下山来到河边,劳累之下,汗未收毕又洗凉水澡,体内燥热发散不出来。这才得了风热重感冒。
老郎中的判断与杨踏山的判断相符。杨踏山问道:“多谢先生,这药资多少呢?”
“三十文!”
杨踏山一听,轻轻舒了口气,急忙付了钱。说道:“老先生,我……我家里没有熬药砂罐,能不能……”
古代看病都是服草药,家家户户这煎药的砂罐是少不了的,老郎中瞧了一眼杨踏山,有些奇怪,心想这人怎么连砂罐都没有。他不知道,杨踏山连家都没有,哪来的砂罐。
老先生点点头:“在这熬药也成,不过要多付十文钱。”
杨踏山二话不说,又摸出十文钱付了。药童立即抓药跑到后院煎药去了。
老郎中又瞧了瞧杏儿:“这位是……”
“是我丫鬟。”
老郎中更是意外:“丫鬟?嘿嘿,你一个少爷背着丫鬟跑来瞧病?可真有意思。”站起身,摇摇头,说道:“这姑娘身子太弱,你这少爷也……唉……,服了药,你们就可以走了,明天早上和下午再来把剩下的两次药喝了,差不多就能好了。对了,她烧得厉害,在药还没熬好之前,你可以先用凉湿毛巾给她退退烧。后院有口凉水井。”看了看他们,又摇了摇头,背着手转身进了里屋。
一个大少爷背着一个小丫鬟深夜敲药铺的门瞧病,听起来还真有病。杨踏山苦笑,这老郎中说得凉湿毛巾退烧,倒是个好办法。
杨踏山先跑到后院,从水井里提了一桶井水回来,从柜台边搭着的好几张毛巾中拿了一张,在桶里浸湿了,拧个半干,折好,小心地放在杏儿滚烫的额头上。
杏儿顿时感到清爽了许多,慢慢睁开眼睛,望着杨踏山,孱弱地唤了声:“少爷~!”
“嘘!别说话,乖乖躺着,药马上就煎好了,服了药就会好的。放心吧,少爷在你身边呢,不会有事的。”
杏儿微微点头,合上眼睛,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慢慢滚了下来。
杨踏山替她擦干了眼泪,笑道:“瞧你,怎么又哭了,难怪人家说女人都是水做的。”
“少爷……您对杏儿……太好了……”
杨踏山轻轻抚摸了一下她消瘦的脸颊:“好什么好,刚才郎中还说我虐待你,把你这小丫鬟饿得瘦成这样子呢。嘿嘿。以后咱们有钱了,少爷我给你多补补身子。”
“多谢少爷……”杏儿含着眼泪说道。
这天本来就热,加上杏儿滚烫的额头,很快就将凉毛巾便成了热毛巾。
杨踏山只好不停地将毛巾重新浸湿给她敷在额头退烧。
要终于熬好了,小药童端了一碗出来,杨踏山单手将杏儿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接过药碗,小心地喂她喝了。
药有些苦,杏儿喝完药皱了皱眉,眨巴了一下嘴。杨踏山将她慢慢放躺下,又替她敷湿毛巾退烧。杏儿道:“杏儿没事了,少爷,您别忙了,我能起来,咱们回去吧……”
“傻话!你现在是病人,乖乖听话,躺着别动,就睡在这,明天一早咱们再走。”转身瞧了瞧那小药童:“小哥,我担心我这丫鬟晚上病情加重,能住在你这一晚上吗?”
小药童笑了笑:“行啊,反正明天早上还有一碗要喝,就让她睡这吧。不过没床给你睡哦。”
“不碍事的,我坐着就成。多谢小哥了!”
小药童进厢房睡了。店铺里安静了下来。杨踏山对杏儿道:“好了,听话,闭上眼睛睡一会,我守着你,没事的。”
杏儿摇头,挣扎着要起身:“这……这怎么行……”
杨踏山单手按住她的肩头:“怎么不行,你既然叫我少爷,当然要听少爷的,要不然,少爷可要打你屁股的!”
杏儿被杨踏山单手按住,动弹不得,听了他最后一句话,脸颊微微红云泛起,感激地望着杨踏山,依眼合上双眼,不知不觉间沉沉睡了过去。
杏儿服了药之后,再加上杨踏山的湿毛巾物理退烧,这高热终于慢慢退了。杨踏山这才放心。一夜劳顿,眼皮直打架,终于坚持不住,趴在床边也睡着了。
等杨踏山悠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杏儿还在沉沉而睡。随即小药童走出厢房,长长伸了个懒腰,说道:“这位大爷,小的去给你把药端来。”
“有劳小哥!”杨踏山抱拳轻声道。
声音虽轻,杏儿还是醒了,睁开眼,四周看了看,一骨碌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对杨踏山歉意地笑道:“少爷……杏儿该死,怎么睡着了……”
杨踏山故意逗她:“废话!你生病了不好好睡觉休息,将来怎么伺候本少爷?”
杏儿莞尔一笑,说道:“我感到好多了。没事了,咱们走吧,还要去劈柴火呢!”下床起身,晃了两晃,毕竟大病初愈,又起得急了,有些站立不稳。
杨踏山扶住她,强行让她坐在床边:“逞什么能!先坐下,把药服了咱们才能走。”
药童端了药出来,杏儿自己接了过来,一口气喝完,擦了擦嘴,说道:“少爷,杏儿真的好了。”
其实,杏儿刚刚退烧,又加长期营养不良,身子还是十分孱弱的,可怕杨踏山担心,强挺着说没事而已。
杨踏山探了探她的额头,虽然额头还有虚汗,但感觉不是很烫了,微觉放心,说道:“那好,正好时辰差不多也到了,咱们走吧。”
谢过小药童之后,杨踏山带着杏儿出了“济世堂”药铺。此刻天已经亮了,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两人来到“味香饭庄”,店门已经开了,胖掌柜吩咐伙计上了饭菜给两人吃了,随后带他们到了后院柴房。
杏儿本来说要去租房子,杨踏山说不急,让杏儿先休息,中午两人一起去。杨踏山拿了根凳子给杏儿坐在一旁,自己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开始劈柴火,先用大锯子将柴火锯成一段段的,然后劈开。
杏儿没坐,在一旁帮忙,虽然劈柴这种力气活杏儿帮不上忙的,但她帮着将劈好的柴火整整齐齐堆在一边。
杨踏山说了她几次让她先休息,自己干得完,可杏儿不听,说哪有少爷干活丫鬟瞧着的道理。杨踏山这才笑着任由她帮忙堆柴火。
杨踏山内功已经有一定火候,中途不歇息地连续劈了一上午,中午时分,已经劈完了一半了。有杏儿在一旁帮忙将劈好的柴火整齐地码起来,更节约了杨踏山的时间。照这速度,下午太阳落山之前,早早就能完工。
饭直管两顿,所以中午两人只能喝凉水啃馒头凑合。这功夫杨踏山给胖掌柜打听了什么地方有便宜的房子出租。胖掌柜给他指点后,杨踏山带着杏儿去了那里,很顺利租到了房子。
这地方是城里的贫民区,房子很破旧简陋,还四处漏风,一间房月租金一百文。房间很小,放了一张嘎吱叫的床和两根矮板凳。就占去了一大半了。
租下房子之后,两人很高兴,找了些干稻草铺在床上。
昨晚上付了药费四十文,现在又付了一百文房租,只剩九十文了。总不能直接睡在稻草上啊,杨踏山一狠心,花了二十文买了块床单。好在现在是夏天,这房里很闷热,根本不用盖被子。所以被子就暂时不买了,至于垫褥,也只能等以后有了钱再说了。
两人安置好住处之后,回到味香饭庄,继续劈柴火,一直忙到太阳落山,终于将小山似的那堆柴火劈完,码整齐了,后院也清扫干净。
胖掌柜很是满意,不仅答应给杨踏山付三十文工钱,还说要额外给五文钱赏钱,吩咐伙计先给他们两上晚饭,吃过晚饭就付工钱。
这晚饭是这次短工包括了的。一荤一素,米饭管够吃。两人累了一天,能够赚三十五文,至少有了收入,还是很高兴的。
正吃饭的时候,就听后院有人大喊大叫:“不得了了!帐房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