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儿要不是想看看这两人究竟有什么鬼名堂,早就溜走了。现在见他们还在肉麻,干脆将脸撇到一边。
水婉淇一把推开了他:“行了!有完没完!你既然没事,我就走了,也免得人家看见了不好,也别耽误了你赶去巴结你们的杨爵爷。”
赵新乐赶紧一把拉住她:“有事,当然有事了!我听说彭四死了,是不是你干的?”
“放你娘的屁!”水婉淇杏眼一瞪,低低的声音吼道,“你这猪头的哪一只眼睛看见是我干的了?”
赵新乐神情有些尴尬,低声道:“别……别生气啊,我的小宝贝,我这就胡乱一说罢了,我想着,这彭四上次跟着你们来保宁府,不是撞到了咱们两的好事了嘛,我还以为……”
听到这里,宋芸儿已经明白了,原来,这彭四撞见了赵新乐与水婉淇的苟且之事,以此为要挟,让水婉淇帮他去要求彭贺喜替他为妓女春红赎身给彭四为妻,难道,这彭四不是因为动手动脚而被这水婉淇意外打死,而是因为水婉淇要杀人灭口而预谋杀死了彭四?
宋芸儿为了自己这个发现而兴奋不已。收敛心神继续偷听。
水婉淇哼了一声:“他闯见了又能怎样?他那双鬼爪子有没少在我身上摸过!我怕他什么?他要敢说出去,他自己也活不了!”
啊?这一下,屋里的赵新乐和房顶上的宋芸儿都是大吃了一惊,原来,这彭四居然与水婉淇也有一腿!难怪水婉淇并不受其要挟。
赵新乐哭笑不得:“你……你怎么连这种猪狗不如的驼背也要啊?”
水婉淇理了理长发,嫣然一笑,那笑容还是那般的艳丽,腻声说道:“逗他玩的,又没真正让他得手。你吃什么飞醋嘛!”
赵新乐瞪着一双小迷缝眼,喘着粗气吼道:“我不许你这样!听到没有!”
“不许我哪样啊?”水婉淇将手中长发往后一甩,对赵新乐冷冷一笑:“赵大人,请问,您是我水婉淇的什么人啊?夫君?哈哈哈,虽说你是正四品,可在我水婉淇眼里,和那彭四没什么两样!要不是看在你一箱一箱金银往我房里送,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赵新乐兀自愤愤不平:“我对你这么好,你还勾引别人,你对得起我吗?”
“对不起你?”水婉淇满脸鄙夷:“我花一般的身子让你任意糟践还不够对得起你的那些金银吗?再说了,要不是我在老爷子耳朵边替你吹风,让老爷子给他布政使表侄说你的好话,你会有今天?这不也是你大把大把花钱在我身上的目的吗?现在又来说我对不起你?”
水婉淇越说越气,桌子一拍:“我可告诉你,姓赵的,以后你少给我用这种语气说话!要不然,咱们两一拍两散!我一个戏班子唱戏的,难道还怕了你堂堂正四品知府?”
赵新乐老脸一红,讪讪笑道:“婉淇,我这也是……我这也是为你好嘛……”
“不稀罕!以后你少管我的事就行了!”水婉淇将脸扭到一边,“还有话吗?没有我就走了!”
赵新乐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软语哀求道:“婉淇,我一心牵挂着你,你就这么狠心吗?”
水婉淇见自己扯足了顺风旗,也就顺坡下驴,莞尔一笑:“你自己家里妻妾成群,怎么就牵挂我了呢?”
水婉淇媚眼这一飞,把赵新乐一颗心都勾到了云霄里,晃着肥猪头赶紧表功:“我还不牵挂阿!我刚刚一听到那彭四死了,马上想到是不是你杀人灭……,嘿嘿,我心里这个急啊,顾不得别的,巴巴就来见你。”
水婉淇媚眼瞧着赵新乐,却是含着一丝讥讽。
赵新乐讪讪道:“我没考虑清楚,是我不对,我应该想到,上次这小子撞见我们两亲热的时侯,我就和你说找人杀他灭口,你说不用,你自有办法,我当初也想到了是不是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你的手里,原来还真是这样。既然你抓住了他的把柄,也就没必要杀他了,再说了,就算要杀人灭口,早就杀了,干嘛要等到现在呢。”
水婉淇还是没有开腔,只是讥讽地瞧着赵新乐。
赵新乐低声问道:“婉淇,究竟是不是你杀的嘛,你给我个实话,我这心里也有底啊!”
房顶上的宋芸儿也正想知道这个答案,忙凝神细听。
水婉淇轻叹了一口气:“瞧不出来,你还真关心我啊。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彭四那死鬼真是鬼迷了心窍……”
这时,就听到客厅外有丫环说道:“夫人,老爷派人来问赵大人到了没有,催他快去呢。”
“知道了!”水婉淇应了一声,低低地对赵新乐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有空再和你说。你快去吧。别让老爷起疑。”
“好,那我先去了!”赵新乐搂着水婉淇又啃又嗅了片刻,这才站起身,整了整衣袍,高声道:“夫人,下官告辞了。”说罢,转身出了门。
宋芸儿也趁着黑夜返回了住处。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这案子终于搞清楚了,宋芸儿很高兴,幻想着杨秋池知道了这事之后,夸奖自己的样子,心中很是得意。
恩阳镇有二十八条街道,最为繁华的当属主街清水街和烟花巷回龙街了。
赵新乐已经换了彭家庄的私轿,此刻正忽悠忽悠行走在回龙街上,他挑起轿帘往外瞧,别看这个镇并不大,但是这样的地方却是一点也不比保宁府的青楼逊色,至少是双字排开的近五十个大红的灯笼。各自门口站着各色花裙的女子,摇着自己的花手帕对着过往的男人抛着媚眼。
赵新乐坐的是私轿,所以那些烟花女子也不知道里面是堂堂保宁府知府,几个约莫二十来岁的浓妆女子甚至还紧跟着那轿子招呼赵新乐下去耍。这让赵新乐真是乐不可支,他觉得,当男人就是好。
坐着轿子来到了恩阳镇最大的妓院梨春园。
今晚上这整个梨春园都被彭老爷子包下来了,所以没甚么外人,而且,园子里外布满了身形矫健的汉子,赵新乐知道,这都是杨秋池的贴身护卫。
龟公将赵新乐一直引到了搂上。就听到里面静悄悄的没甚么声音,赵新乐有些奇怪,这春楼就算被彭老爷子整个包了下来,也不至于鸦雀无声啊。
挑开门帘进去,只见大堂里莺莺燕燕都是衣着暴露的女孩子,却谁也不说话,都围着当中一张桌子瞧呢。
彭贺喜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赵新乐进来了,急忙起声迎了上来,压低了喉咙说道:“赵大人,你可来了,快快请坐。”
赵新乐更是奇怪,不由自主也压低了嗓子:“彭翁,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杨爵爷正在和春红姑娘下围棋赌胜负呢。”
“赌胜负?赌什么?”赵新乐好奇地问道。
“赌彩五百两白银!而且,春红姑娘要是胜了,杨爵爷就把那一瓶酒一口气喝了,要是杨爵爷胜了,春红姑娘就要喝半瓶酒,并答应杨爵爷一件事情。”
“哦?”赵新乐贼眉嘻嘻一笑,心想,答应一件事情,要一个春楼女子答应一件事情,嘿嘿,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是什么了,又问道:“那现在胜败如何?”
彭贺喜摇了摇头:“我不太懂围棋,赵大人乃是此道高手,何不亲自一观呢?”
赵新乐到底也是进士出身,对围棋倒也有些研究。围着的青楼女子们已经纷纷让开道,赵新乐蹑手蹑脚走到棋盘旁。
杨秋池看见他,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又低头凝视着棋盘。
棋盘对面坐着一个女子,一张粉嫩的瓜子脸,黛眉紧蹙,双目凝神,红唇微启,雪白的小贝齿若隐若现,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少许香汗,却不知是天热还是紧张。
从两人的表情上看,就可以知道,这局势恐怕对那春红姑娘不太有利。
低下头再往棋盘上一瞧,又吃了一惊,只见杨秋池的黑棋,以一个边角为依托,在中腹形成了一个大大的肚皮,春红的两条孤龙正在中腹苦苦求生。
围棋有句话,叫做“金角银边草肚皮”,双方争抢地盘的顺序,一般依次是角、边、中腹,所以,但凡下围棋,都讲究先占角后占边最后瓜分中腹。象杨秋池这等将一个偌大的中腹囊括于自己麾下,赵新乐还从没见过这种下法,他这才大吃了一惊。
原来,杨秋池他们到了梨春园之后,彭贺喜介绍了春红,称春红为彭老七未过门的媳妇,让他们两一起敬了杨秋池三杯酒。
接着春红带着梨春院里莺莺燕燕们给杨秋池他们唱歌跳舞,那春红姑娘果然色艺双绝,古筝洞箫无一不精,比杨秋池那梨园七姊妹也毫不逊色,听得杨秋池等人是如醉如痴,这酒也喝得畅快。
不过,杨秋池这番逛妓院,真正的目的不是要来喝花酒的,他是要查昨晚上彭四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查清楚彭四的真正死因。不过,他不想用办案的方式公开询问,毕竟这彭贺喜是四川省布政使的表叔,又涉及彭贺喜的弟弟彭老七,不看僧面看佛面,查案的方式尽可能婉转一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