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玥的情绪,几乎写在脸上。
听见他这么说,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陆沉一手揽在她背上,将人轻轻地拥着,心脏被填满的感觉让他低低喟叹了一声,尔后问:“想不想我?”
阮玥没说话,圈着他腰身的两只手却紧了紧。
陆沉又道:“昨晚我都没睡好。”
破天荒地和阮玥打了那么长时间的语音,挂断电话后,他心情处于一种持续亢奋的状态,以至于失眠了。
想到他凌晨两点发的那一条朋友圈,阮玥轻声道:“谁让你半夜了还一直玩手机。”
陆沉又笑起来。
揽着她的力道加重,有一股子狠劲儿。
好像要将她嵌入身体里去。
阮玥脊背被他勒得有点不舒服,却也没吭声,竹林旁的小路上有人走过的时候,她被陆沉拉到了婆娑竹影间。
天色暗下来,这一片翠竹林又茂盛,晚风拂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陆沉一手拢着她腰,一手捏着她下颌,将她脸颊轻轻抬起,他低下头,喉结滑动了下,咬住她唇。
起先带着试探,咬了下又放开,啄她唇角。
待察觉她并不算抗拒,力道便重了些,沉默又缠绵。
阮玥微闭着眼,一张脸被林间斑驳的灯光映得迷幻而绮丽,柔顺的姿态,让陆沉眸色渐深,他没敢将这个吻持续多久,很快又停下,将一张脸埋入阮玥颈窝,平复着呼吸。
阮玥也有些呼吸不稳。
心里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感。
她拥抱着陆沉,目光越过他肩头,打量着已然挺熟悉的小区。
近处的鹅卵石小道上,不时有人走过,衣摆拂过冬青树,发出轻微的声响;远处广场上亮如白昼,很热闹,有小孩踩着滑板车穿梭,也有老人在健身器械上锻炼;更远一些,林立的高楼耸入深灰色夜幕,马路上汽车的鸣笛声甚至越过钢筋铁塔,窜入她耳朵……
她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
以往很多次,傍晚穿过人潮和车流,都觉得烦扰。
可这一刻,拥抱着眼前修长且强健的男生躯体,感觉着他的心跳和温度,心里升起的层层暖意,让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去爱这一切。
“嗡嗡嗡——”
手机震动声将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惊动。
阮玥低下头,自裤兜里掏出手机,发现是程筱打来了电话。
“喂。”
从陆沉怀里退出,她应答的声音略有些哑。
程筱那边顿了一秒,问她:“你怎么跑着跑着没影了?我绕了小区老半天,也没找见你。”
“你在哪儿呢?”
阮玥问她。
“就竹林这边……诶——我好像看见你了。”
程筱挂了电话。
阮玥将手机揣进裤兜,仰头盯了陆沉一眼。
两个人近在咫尺,程筱在电话里说什么,陆沉全都听见了,被她这么盯一下,唇角染了点笑意,捏捏她脸,“没事儿,又不是不认识。”
两个人出了竹林。
程筱立在小路岔口,抬眸看见陆沉,还有点局促,迟疑地笑着问:“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我们说几句话而已。”
阮玥忙道。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惹得陆沉一笑,他朝程筱打了个招呼,也没多话,一手搭在阮玥肩上,送她们俩回家。
不想当电灯泡,程筱很识趣地走在前面。
阮玥和陆沉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快走到单元楼外面,阮玥住了步子。
陆沉叹口气,拍拍她肩,叮咛说:“晚上就别看书了,洗漱完早点睡,知道不?”
阮玥“哦”一声,“你回宿舍?”
“嗯,坐地铁过去,很快就到了。”
话说到这,两个人就要分开了。
阮玥目送他出了小区侧门,抬步往单元楼里走。
走上台阶,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男生高挑的背影正好融入过斑马线的人流,挺拔又醒目。
“还看呢?”
旁边,抵着门的程筱戏谑地笑了一下。
阮玥低头,“就感觉挺过意不去的,他大老远跑来,也没待多久。”
“人也抱了,嘴也亲了,完全不虚此行吧?”
“……”
阮玥被这话噎得一怔,好半晌,抑郁地推了她一把,快步进屋了。
程筱去房间看书,她再没什么事,在房间里刷了会儿手机,便拿着浴巾去公卫洗澡。
站在盥洗台前才发现,她脖子上多了条项链。
很细的铂金链子,底端垂着一颗镂空的星星坠子,星星的五个角各嵌了一粒碎钻,在灯光下折射光芒,精致又美丽。
陆沉给她戴的?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
长假最后一天,地铁上拥堵异常。
回到宿舍后,陆沉便脱了上衣,去洗手间里冲澡。
等他再出来,便听拿着哑铃在阳台上健身的一个舍友讲:“茶几上你手机吧?响了好几次。”
陆沉“哦”一声,将毛巾缠上手腕,走过去看。
【你什么时候给我戴的项链?】
【还没到吗?】
【是不是今天地铁上很堵?】
都是阮玥发的。
他只穿了条大短裤,上身水迹未干,拿着手机,一边往房里走一边回复:【到了,刚在冲澡。喜欢吗?】
【嗯,谢谢。】
陆沉看了眼时间,又问:【睡下了?】
【刚躺进被窝。】
就这么一句,莫名地让人惆怅起来。
想到不久前还在怀里的温香软玉,陆沉低叹了一声,和她用手机聊着天,目光不时地投向床头放着的两本书。
他发微信问李时煜:【之前你说的包过班,什么时候能报名?】
【你要报吗?】
李时煜秒回,【我和我爸妈商量了一下,准备也报一个。虽然说包过也不是百分百就能过,可要是真没考上,明年还能再上一年。人家毕竟专业做这个,比我们自己学效果好得多。】
【多少钱?】
【两万多的样子吧,不知道今年什么价,我问问。】
【行,明天电话说。】
和李时煜在微信里聊了几句,陆沉看着时间挺晚了,便催阮玥早点睡。等她那头没再发什么新消息,他将手机放下,关了房间门,倚在床头开始看书。
明年考公的事,他没跟阮玥说,阮玥自然不知道。只以为他带队回来太累,所以这一晚也没聊很久,十一点左右,她便睡了。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了几天。
十一号上午,赵苪知休假半天,领着她去了军医大。
看诊拍片都有傅恒亲自领着,阮玥这复诊过程极为顺畅,没等到下班,便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了。
她走在前面。
赵苪知和傅恒落在后面,声音低低地说着话。
阮玥也没听两人说什么,安静地等了一会儿,见赵苪知和傅恒告别,她也跟着笑了一下,道:“伯伯再见。”
“回去了还是多休息,少用脑,饮食清淡一些。”
目光落在她身上,傅恒叮咛道。
阮玥点点头,“知道了。”
尔后,她便跟赵苪知一起乘扶梯下楼。
两个人下了一层,走到拐角处,阮玥鬼使神差地又抬眸望了一眼,透过玻璃围栏,她发现傅恒还在刚才那个地方,目送她们离开。
莫名地,她心头有些涩涩的滋味。
长舒了一口气。
几分钟后,母女俩到了地下车库。
一起往车子跟前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怒不可遏的“贱人!”伴随着男人响亮的巴掌声。
“陈浩你听我讲!”
紧跟着响起的女声,莫名地有些耳熟。
阮玥下意识驻足,循声望去,发现就在距离三个车位的不远处,一个方柱边,有对男女在拉扯。
那女的……好像是丁楚楚?
也就在她看过去的时候,正吵架的两人也看见她了。
许是觉得脸上无光,男人一把甩开丁楚楚,抬步要去拉车门。
在这种地方看见阮玥母女,丁楚楚有一瞬的呆愣,抬眸看见男人开车要走,又连忙追上去,扯住他袖子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过来就是做一个单纯的妇科检查,你不是说想要宝宝吗?啊,陈浩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就是为了备孕,所以才来医院的。”
“备你妈!”
男人已经坐上车,闻言怒气更胜,一条腿从半开的车门伸出,抬脚便狠狠一踹,将她撂倒在地。
一手捂着小腹,丁楚楚满脸的惊愕,不敢置信。
无辜的表情让男人险些气炸,他抬手,重重一掌拍在方向盘上,低咒一声后又下了车,半蹲下身,一手扯住丁楚楚的领口,一字一顿道:“你觉得我要是没证据,会跟你将这事摊开了说?丁楚楚,你是不是以为我特傻?我他妈是被猪油蒙了心,看上你这么个白莲花!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女人我见的多了,像你这么让人倒胃口的,还真是头一个!”
“不是,陈浩你相信我,我真没和其他男人过。”
男人气笑了,“行,你不承认是吧?很好,很好!”
他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另一只手大力拉开后排车门,气急败坏地将丁楚楚塞了进去,咬牙切齿道,“我们现在就去宁城,行不行?当着阮承颐的面,我他妈倒要问一句,玩我女人的感觉爽不爽?!”
“啪!”
关车门的巨大声响,吓得丁楚楚泪如泉涌。